中秋节番外 (和正文无关哦)
昏暗的天空与大地之中,孤鸦扇翅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独享,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风声都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古老破碎的王座之上,歪歪斜斜地倚靠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修长身影,‘他’凌乱而肮脏的长卷发纠结着从身侧一直延续到细长苍白的脚踝。
今天是一个月圆之夜,微弱的月光随着月升逐渐照亮了王座之人的脸部,‘他’原来是她。
粗糙干裂的肌肤之下,隐约可以看出她骨相的柔美,当月上中天的那一瞬间,女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月光下的银灰色双眸清冽而冰冷,毫无闭眼休息过的困倦,如利剑般审视着这个破碎的世界。
她看着王座所在的旧城,这是她曾经一砖一瓦亲手建立而起,鲜红娇嫩的浆果丛变成了枯黄的野草,热闹的兔人圈只徒留一地破碎的木屋。
当初装满黄金、宝石、高级魔法道具的宝箱和地窖全部都被可怖的力量摧毁,原处只留下几个狰狞的地洞和干枯大地的裂痕。
满月之下,从成为她牢笼的旧城往外远眺,整座大陆都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已经过了多久了?
女人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腰肢,未等她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手脚上粗糙却牢不可破的铁链就急不可耐地发出禁锢的哗哗声,此情此景之下,仿佛在嘲笑这个女人的可悲与无力。
锁链从王座之下生长而出,这么多年这个肮脏冰冷的王座源源不绝地从她身上抽取着生命力,将这洁净的生命力在这个荒芜的世界走过一遭后,再将充满死亡与绝望的力量注入她的身体,让她吸收并以此产生出新的生命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法饮食,无法离开,无法入睡,只有在每月的月圆之夜,当月亮的力量抚慰这个世界之时,她才能拥有片刻的喘息,才能有力气在坚硬的锁链之下换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已经过了多久了?
她再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一百年?
当她看到脚下发黑的枯骨,眼底有着深刻的疼痛逐渐弥漫开来。
哪怕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可失去他的痛苦依旧仿佛昨日发生般清晰……然而她连为他收尸都做不到。
女人叹息一声,用锋利的指尖抠破自己双手手腕的血管,微微移动,任由暗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枯骨之上。
本该如死物般的枯骨,在接触到她血液的那一刻,忽然开始散发出令人不祥的红光,红光附在黑色的骨头之上,随着她呼吸的节奏忽明忽暗。
当整个骨头都吸透了她的血液,女人手腕的伤口开始自动愈合,她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本想着这次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她正打算闭上眼,枯骨的红光却不曾随着她血流的停止而消失,枯骨上的黑色也开始消退。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这变化不敢眨眼。
红光许久未散,褪去黑色的枯骨却开始融化,被不祥的光晕包裹着变成一团白色的光团。
光团一开始没有动静,过了一会突然抖动了两下,迷茫地原地转了两圈后缓慢却稳定地浮在了半空中。
女人急切地扒开自己挡住视线的头发想要看得更清楚,被她动作带起的锁链却响起刺耳的声音,光团仿佛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迅速地飘开几米,远离了这可怕的王座。
“……甜心……”暗哑粗砾的声音从女人嗓子发出,这微弱到可怜的声音她自己都听得不清楚,却没想到那光团突兀地一顿,下一秒发疯似地朝她冲过去。
枯骨化成的光团是有实体的,她张开双手顺从地抱住,被光团冲过来的力量撞的往椅背上倒去,被坚硬的靠背硌到的她不由得痛苦地闷哼一声。
光团一僵,想要浮起来减轻她的负担,却被女人温和却坚定地阻止。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光团,说:“不要担心,我没事。”
光团上的光晕着急的闪烁,想要对她诉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女人眼里束缚她数百年的沉痛这一刻却全部散去,她凹陷下去的双颊不成人样,可她却对这可爱的光团露出了温柔到极致的笑容,“小笨蛋,我好想念你。”
光团努力靠近她的怀抱,她察觉到隐隐的颤抖感从光团上传递了过来。
她说:“不要哭,这一切是我自己选择的,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光团并不相信,它死亡后本不应该对世事有感,可在它这次成功清醒前,就有几次月圆之夜短暂的恢复意识。
她从来没有哭过,可它看到了,她注视它的眼神……比它本该永眠的地狱里的苦难更多。
都是它不好,它想,如果不是为了它,她怎么会和这个该死的世界做这种交易……还在他因为自己的无知和鲁莽死亡后,用自己充满本源之力的血来温养他的灵魂。
她本来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现在却变成了复苏这个邪恶世界的囚犯以及工具。
光团贴着她的怀抱,它欠她真的太多,每一次,都是她不顾一切的拯救自己,可它却用自己悲惨的生命和倒霉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拖累了她。
它想,它虽然没有办法救下她,可它愿意一直一直在这个世界陪伴着她。
这也是无力的它仅仅能为她做的了。
可是很快,女人却在亲了亲自己的小可爱后,微笑着对它说,“既然你已经聚灵,那么你应该回去了。”
她看着满月开始落下,说:“永夜降临之前,你必须回到你的世界。”
光团不可置信地疯狂摇动,用力的拒绝她的决定。
“不要任性,”女人曲起食指,逗弄地弹了一下光团,“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里死过一次是我对你的失误,你离开后,我会把你送到你原来的时间点,不要让你的父亲担心了。”
光团疯狂地想要离开她的手心,暂时躲避开来。
可是女人却不会给它这个机会,她伸手凭空一划,一个刚好可以容纳光团的黑洞就这样出现。
光团用尽全力也无法逃开她的束缚,只能绝望而伤心地死死盯着她瘦变形的脸。
‘……不…不要……’它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她却听不见,‘……求求……你……让我……留…下……’
女人温和地看着它,顺着黑洞的吸力将它推了出去。
光团拼死挣扎想要回到她的身边,大声想要喊出她的名字。
‘……!!’
女人微笑如故。
‘……!!!’
她有些苦恼地看着固执的光团。
‘…………’
最终她伸手再次推了它一下。
“……朱利安!!!”
光团被黑洞彻底吞噬的一瞬间,终于喊出了她的名字,女人听着熟悉的青年声音愣住,不由自主地对着黑洞抬起了右手,仿佛想抓住什么。
可光团已经随着黑洞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女人怔怔地收回手,满月彻底落下了地平线。
最后一束月光从她的脸颊边褪去,带走了一点晶莹的光亮。
黑暗再次笼罩了这块仅仅存在一个生命的大陆。
无灯无星的永夜里,女人在满月残余的最后一丝力量下召唤了寒冬,无尽的冰霜从王座之下漫延而上。
她将在这个永冬永夜的世界里,等待下一个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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