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以吸血鬼的身份活了一千年,也没能成功地改变我对这个种族的厌恶。永恒的生命就像是无底洞一样——漆黑而漫长。
在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黑暗中独自摸索的感觉很糟糕,所以我加入了阿罗的家族,与他一起创造了沃尔图里。
同样,优越的记忆天赋也并不那么美好。
千年的时光已逝,我那短暂而辉煌的人生却依旧在脑海里鲜活着,每每想起,齿间的毒液就抑制不住地在我的口腔中肆意弥漫。
一千年前的我,拥有着最光辉也是最肮脏的人生。
在大祭司和近臣的支持下,我踩着父母兄弟的尸体一步步地往上爬,终于在十岁的时候成为了迈锡尼最尊贵的王。
在执政的十年间,我一手将我的王朝送上了顶峰。在打败泰林斯和派罗斯以后,迈锡尼成为了伯罗奔尼撒半岛上最强大的城邦。
我坚信,假以时日,这座半岛上所有的臣民终将向同一个国王顶礼膜拜,那就是我——凯厄斯。
所有的一切都终止于我二十岁的时候。
被打败的泰林斯不甘于臣服,一直蠢蠢欲动地密谋着打败我。很不幸,他们的阴谋最终还是得逞了。
在镇压叛乱的战场上,他们的大祭司派出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抵挡的秘密武器——吸血鬼。显然那个吸血鬼没什么刺杀的经验,他成功地咬到我的脖子以后便逃跑了。
毒液没能杀死我,在我体内点燃的火焰更没能战胜我的意志,于是我也成为了一个吸血鬼。
永生的代价很简单,那就是我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下欣赏我亲手缔造的王国。
更痛苦的是我要亲眼看着家族里的那些蠢货们,是如何沉沦堕落,把我的丰功伟绩踩在脚下践踏。
一千年的时光,无论是迈锡尼还是泰林斯,所有曾经辉煌过的城邦都已化作尘土。而我,什么都没改变。
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快乐,除了两样东西——曾经是权力,现在是鲜血。
只有从人的身体里喷洒而出的温热血液才能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具尸体,所以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感觉。
为了保持这种单调的快乐,我不停地杀戮、不停地捕猎。人类的恐惧、挣扎、求饶,根本无法引起我的同情心,只会更加刺激我的杀欲。
阿罗是很难得的一个和我想法一致的人,至少在建立吸血鬼世界秩序这方面。
我们将共同缔造一个和平、公正的吸血鬼世界,而沃尔图里,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尊贵的皇族。
吸血鬼和人类的世界并无两样,从前迈锡尼称霸半岛的路上有泰林斯阻碍,而现在罗马尼亚家族成为了沃尔图里的绊脚石。
罗马尼亚家族一直籍籍无名,除了人多一些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优势。
直到十年前,有一个能力独特的新生儿加入了他们——布莱恩。
布莱恩的转换年龄和我差不多。阿罗说他曾经在奥森部落生活过,所以从不与奥森的血猎为敌。
我觉得他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过可笑,天敌的关系可不是简单得你想躲避就无法对峙的。
在布莱恩还是新生儿的时候,我就曾在他的手上输过一次。
怪不得他让收藏成瘾的阿罗如此着迷,他那幻视迷醉的能力确实没有几个吸血鬼可以抵抗。若是他的能力得以发展,终有一日,沃尔图里必定会失败。
无论是我的加持能力还是阿罗妹妹狄黛米的拟声能力,似乎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更别提阿罗和马库斯的能力。所以在这十年间,我们只能不断地创造出更多的新生儿,把他们训练成军队充作护卫。
弗拉基米尔和斯蒂芬这两个疯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野心,以偷袭的方式向沃尔图里宣战了。
我想这世上不会有比罗马尼亚家族更卑鄙的吸血鬼了,他们竟然在我们捕猎时发起突如其来的攻击。这是我们无法预料到的,更可恨的是,在布莱恩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我们的抵抗显得太过无力。
我从没有如此狼狈地逃跑过,所以这笔帐一定要让罗马尼亚的那群疯狗付出惨痛的代价。
布莱恩放弃了阿罗等人,只是对我紧追不舍。三天三夜,直到我双眼中的红色几近消退,他也没有放弃。
他在等着,等着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而我也在等着,等着他的耐心耗尽。
我赢了。布莱恩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我。于是他不再使用能力,像个蛮横的武夫一样直接攻击,妄图在力量上胜过我。
没有吸血鬼能以战斗的方式打败我,他输的一败涂地。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能力还是对我产生了影响。
我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肢体也愈发僵硬,知觉伴随着力量一起从我的体内流失。我迷失了方向,终于栽倒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即使早已习惯黑暗,我也渴望着光明在眼中重现。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的感官开始重新运作。
我听到衣服擦过花草的沙沙声,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听到阔别已久的心跳声——是人类。
听得出来,来人是个女的。
她站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膀。
我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而更温暖的,是她的手指。
我心里恨极了,她在做什么?趁人之危?
她的心跳从平静到剧烈,最后又归于平静。我依稀听到,她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太好看了!”
我气极,口齿间的毒液也变得不安分起来。该死,我能闻得到她的气味,竟然如此诱人。
她更靠近我了。
她把我扶起来,我整个人都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我在心里冷笑着,自不量力的人类,总是喜欢逞强。
更近距离的接触没有进一步激发我饮血的冲动,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我身体里躁动着的毒液。
我竟然产生了想要更加靠近她的欲|望,我甚至觉得她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想到了关于吸血鬼和歌者的愚蠢传说,或许现在,我可以相信那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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