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安娜斯塔西娅第一次梦见了凯厄斯。
在梦境里,他看上去和现在没什么两样,浑身被漆黑的袍子包裹着,暗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有从在风中飘荡着的银色长发可以看得出他不是一尊绝美的雕塑。
四下里很暗,只有一弯月牙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既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幽灵,又像是身披月光的暗夜骑士。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安娜斯塔西娅的眼前出现,一切都在变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她只能看到凯厄斯那双含着莫名情愫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血红色的薄唇缓慢地翕动着。
他说,“亚西诺多拉,过来。”
安娜斯塔西娅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天花板。她僵直着身子,像是被施了法一样无法动弹。
此时此刻的世界安静得有些诡异,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额头上的冷汗正在从毛孔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安娜斯塔西娅摇了摇头,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让剧烈的心跳回到正常的频率。抬手拂去黏在额头上的碎发,又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她才觉得状态恢复了些许。
突然,安娜斯塔西娅挺秀的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她好像感觉到了凯厄斯的气息。很浅、很淡,浅淡到她差点没有发现。
应该不是昨晚他在这里待了一夜遗留下来的,过了一整天,再浓烈的气息也早就该消失得干干净净了。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体机能下降,所以出现了幻觉吗?或者是因为梦到了他,所以她的感官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谎言作为补充?
安娜斯塔西娅的身体沿着墙壁缓缓下滑,她再次平躺在床上然后闭上了双眼。她想,再恐怖的梦也总会有醒的时候,下一个梦境一定是快乐而美好的。
显然,安娜斯塔西娅想错了,噩梦的下一个梦可能还是噩梦,甚至新的噩梦会比上一个更糟糕。
如果要用一两个词语来形容这个梦境的话,大概最合适的就是两个完全极端的词汇——美丽和恐怖。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漫山遍野盛放着的雏菊上,梦中的安娜斯塔西娅正置身于花海之中。
她感觉到风带着大海和花香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带动着她周身的空气缓慢地流动着。耳边不时传来虫子的低鸣,还有雄鹰盘桓在天空时发出的叫声。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果不是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的是闪闪发光的凯厄斯的话。
正是因为在梦里又一次撞上了那双熟悉的红眸,安娜斯塔西娅才再次惊醒。
这个感觉可不是很妙,她和凯厄斯作为天生仇敌,第一个梦勉强算是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第二个梦又是什么呢?她内心深处的渴望,还是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安娜斯塔西娅不再去想,因为她知道有一些事情最好不要强求。真相会迟到但绝不会消失,到了应该出现的时候它就一定会显露的。
现在的她,应该专注着作为血猎的事业。所以无论是奇奇怪怪的梦境还是那个三千年的老妖怪,她要把他们全部都团在一起,然后扔去见鬼!
安娜斯塔西娅把注意力投向了最近的欧洲新闻,最大的热点便是诡异事故频频发生。
她想,对卡伦家的审判是沃尔图里难得一见的失败,受这件事的影响,他们那所谓的皇室权威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受损,所以最近在欧洲发生吸血鬼作乱事件的频率也明显增多。虽然这些事故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但是显然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类的恐慌。
安娜斯塔西娅知道沃尔图里必然会出手,但是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她得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些事件,琢磨出敌人的能力和弱点,最后确定详尽的作战计划。
安娜斯塔西娅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但愿她的运气好一点,不要碰到任何沃尔图里的人。
———沃特拉城——普奥利宫—————
离开那不勒斯的时候,凯厄斯最后去看了安娜斯塔西娅一次。
尽管他逃得很快,但是他也无法确定安娜斯塔西娅醒来后是否会发现他的踪迹。躲在黑暗里偷窥并不是凯厄斯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把安娜斯塔西娅紧紧地抱在怀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直到太阳陨落、地球毁灭。
可是他不能,安娜斯塔西娅的血统中带着对吸血鬼天生的反感,如果他的所作所为不仅没让她想起过去的记忆,反倒激起了她骨子里对他们这个物种的厌恶,那可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那不勒斯和佛伦罗萨的小雨一直延绵不绝地下着,凯厄斯他们是一路冒着雨回来的。
凯厄斯到达大厅的时候,漂亮的银发上还凝结着清晰可见的水珠。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粗暴地把身上湿透的斗篷拽下来,扔给了一旁的护卫,然后一个闪现就稳稳地坐在了阿罗的身边。
阿罗的手肘支着下巴,脸上又浮起了标志性的笑容。他把目光从站着的德米特里三人转向了凯厄斯,“我亲爱的弟弟,那不勒斯之旅还好吗?”
凯厄斯是很尊重阿罗的,但是他最讨厌阿罗的一点,就是永远一副微笑着看好戏的模样。
阿罗太了解凯厄斯了,总是知道该怎么做就可以轻易地挑起他的滔天怒火。
凯厄斯以杀死布莱恩的名义去那不勒斯,大部分时间却在追随着安娜斯塔西娅。这根本就不像是那个千百年来一直酷爱战争、嗜好杀伐的他可能做出的事。
或许是因为安娜斯塔西娅的气息将他的杀心抚平,但更大的可能是他觉得找回安娜斯塔西娅以后再对布莱恩下手会更容易。
最近的事故让阿罗很是头疼,所以在调侃完凯厄斯以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十分严肃。阿罗站起身,面向大厅中所有的侍卫,开始了他那声情并茂的演讲。
“各位,如你们所知,有一些罪人正在试图以作乱的方式挑战法律的权威。我们作为这项法律的制定者,更是它坚定的维护者!”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肃穆起来,所有人都在一动不动地仰视着台阶上的阿罗,认真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他继续说道:“我想,这些事情一定和那几个罗马尼亚的余孽逃脱不了干系。除了一直在上蹿下跳的弗拉基米尔和斯蒂芬,我们最近又发现了布莱恩的踪迹,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不错!”
阿罗歪着头,拊掌微笑着,“可更有趣的是,布莱恩舍弃了他那濒临灭亡的家族潜逃数百年,最后竟然选择和一个身份成谜的血猎生活在一起。”
“不!”阿罗的身后传来了大小不一的碎屑摔落在地的声音,是凯厄斯一拳将座椅的把手生生砸了下来。
他站起身,淡红色的眼眸阴恻恻地盯着阿罗,一字一顿地说道:“斯泰茜,一定是被蒙骗的!”
阿罗走到凯厄斯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凯厄斯,稍安勿躁,只要是你的总归是跑不掉的。”
凯厄斯不予理会,把目光转向了厅里所有人,眼神中的杀机如维苏威火山般迸发出来,“这次必须要把罗马尼亚的那群疯狗烧光,希望你们的表现不会让我太失望。”
作为沃尔图里家族的三大长老之一,凯厄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战斗的首领。他的智慧和策略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杀伐果断、干脆利落。
如果这次再不能成功地把罗马尼亚的吸血鬼族群铲除干净的话,沃尔图里耗费几千年建立起来的秩序和威严都将毁于一旦。这是包括凯厄斯在内的所有沃尔图里的战士都无法容忍的。
此时此刻,沃尔图里的所有成员们都气焰高涨、同仇敌忾,做好了面对踪迹难寻的敌人和遍地棘手案件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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