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丧服已逾二十七日,请如遗命,以日易月,自皇太子下退衰服,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恒皇的梓宫送入了皇陵后,文武百官便奏请太子即位登基,由钦天监择吉日,礼部主持登基大典。
恒国新君继位,需先帝宾天一月期满后,方可登基,如今一月之期已到,皇太子于昭德殿登基为恒国新皇,下诏纪年改元,改年号永昌,尊生母恭仁皇后为皇太后,正妃庞氏为皇后,侧妃胡氏为贵妃,尤氏为妃,亦遵照先帝遗旨,尊原护国将军纳兰世安为首辅大臣,并令纳兰世安将原有兵权移交其子纳兰止戈,一应事物都按部就班,但不知为何竟无大赦天下。
因着先皇驾崩,新君即位,长宁城先是戒严,一派肃杀,后又是新皇登基,步辇出宫,□□庆贺,热闹非常,雪墨在收到家书确定父兄无虞后,便没有再急奔赶回,而是缓缓归去,只因纳兰止戈于书信中言,新君极重排场,若小妹无意来凑长宁这一场新君登基的热闹,不妨晓看舒云,慕观辰星,信步而归,爹娘与家中一切自有他照料。
恒国的暮春时节,总是细雨绵绵,风中的杨柳依依,檐下燕子筑巢,林中杏花疏落,道旁牡丹初好,三人离开落蕊城后,一路向东缓缓而行,一路行医施药,惠及烟雨中的万千人家。
初夏,三人至微源,行过此城,便到长宁城外了,离家如此近,虽是日近黄昏,但雪墨三人并没有在微源城停留,直接就行往微源城中虽偏僻但景色确好的桃夭小道回长宁,谁知在道上遇到一戴着面具着黑衣的男子,气若游丝踉跄着倒在了雪墨脚边,银笙文竹见了忙帮着雪墨将其扶起来。
医道讲究望闻问切,望便在首位,但文竹欲伸手取下这黑衣男子的面具时,却被雪墨阻止了。
“文竹莫动,此人戴着面具必是不愿以真面貌视人,我们不好如此,望就不必了,我直接替其把脉即可。”
说着雪墨切上了他的脉,这一切饶是雪墨这样医者也实实的吓了一跳,这男子的脉象极乱,且有沉疴痼疾,更要不得是体内还藏有几种烈性毒物所混合成的剧毒,若非此人武功高强,常以内力压之,只怕现下坟头草已有几丈高了。
见雪墨把着此人的脉,眉头紧蹙,脸色也不大好,银笙与文竹倍感诧异,连唤了雪墨几声“玉尘……玉尘……”
“怎么了?你没事吧?”
雪墨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白瓷瓶,从瓶子中倒出一颗药丸,给此人服了下后才缓缓应道:“我没事,可此人有事。”
“他怎么了?”
“文竹,来你替他把把脉。”
“好” 文竹应下切上了他的脉,顿时一脸惊恐“这……此人脉象如此繁乱……又身中剧毒……还能有命……”
“不错,对此我亦是诧异非常,先不说他的沉疴痼疾,单说他身上的剧毒,虽有内力压制,一但发作起来,只怕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这需多能忍才能活之,其中痛楚实在难以想象。”
“可就算他能忍,长此以往身子为剧毒所噬,年不过不惑,必油尽灯枯而亡。”
“那可还有的救?”银笙插了一嘴问道。
“这……不好说,只能尽力试一试。”
“这条小道景色虽好但平日少有人行,此人不知来路,现下又昏迷不醒,颠簸不得,不如就在这道上歇一晚,看明日他的情况如何再作打算,银笙帮我将他扶上马车,我来给施针。”
这男子的气息越来越弱,雪墨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褪下了这男子的上衣,可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让雪墨惊了一惊,这名男子身上布满了伤痕,陈旧的新添的横横竖竖亘在皮肉上,甚是狰狞,雪墨吃惊倒不是被这一幕吓到,而看到这些伤口,不禁感到揪心且心疼这个不知名的男子。
雪墨替他施过针后,又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瓶药膏,用手指蘸着药膏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替他涂抹在伤口上。
这番场景让雪墨悠然间想起了很久之前,同样是黄昏,苏谦尘受伤了,自己也似这般蘸着药膏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她还记得当时他说世人紧张男女之别,是因其心欲念过重,若是心怀坦荡,便不必拘泥,正是这一番言论与自己不谋而合,遂而二人便互许为知己,这才有了后来种种。
可惜时光总是快的很残忍,如果不曾用心去珍惜,光阴就会从身边悄悄流走,回首往事,觉得过往就像是一场幻觉,好似依稀来过,又真的走远。
替这男子上过药后,雪墨便从马车下来,把马车里的空间留给他,雪墨下来后没有言语,但眉心一直微拧着。
三人以天为被地为床歇下了,初夏的夜尚有丝丝凉意,微风习习,极好入梦,今夜黑云蔽月,有可乘之机,三人安睡,一方黑影趁机缓缓靠近,以迅雷之速,从雪墨身上盗走一物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次日一早,马车上人去车空,昨日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发现他不见的人是文竹 “那男子怎么不见,莫不是被人掳走了?”
闻言,银笙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瞧了瞧,又下来在围着马车查看了一圈后徐徐道:“不会,无论是马车上还是这道上,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那人因是自己离去的。”
“他就是醒了,也不该就此离去,若他不走有玉尘在,他兴许还能有救。”
“生死之间命数也,他如此急切离去,必有缘由,深究不得,但愿他能安好。”
“罢了,天亮了我们赶紧赶路,此处离长宁不算远,估摸着只有两三时辰的马车车程。”
三人行了两个半时辰,抵达长宁城外,可她们便没有立马入城,在城外寻个静谧的地方,三人皆换下了一身男儿装,换上一身素雅襦裙,梳理好三千青丝。
雪墨卸下面上的易容,恢复了素日容貌,但却恢复不了昔日容颜,自离谷后雪墨就一直拿自己当铁打的人,废寝忘食,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这番回来人消瘦了不少,面容也不似往日白皙。
银笙与文竹亦是不复昔日容颜,但三人皆不是,看重自身样貌身姿的闺中女子,也就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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