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墨和叠锦,看完那出《南柯梦》,又吃了元宵,夜已甚深,时亦已至丑时,叠锦原本还打算询问雪墨,她与苏谦尘的事,但经过今夜这么一闹,她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见天晚了,两人便各自回去了。
雪墨回到府中,府里一片寂静,除出入宫赴宴的,其余的人皆已入眠。
元夕一过,年节也就过了,“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光阴最是人间留不住,院中原本开的极盛寒梅转眼间便已“零落成泥碾作尘”取而代之的是那“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的白梨花。
初春时节,花开含艳,微雨迷离,柳莺声声醒清梦,春日里人总爱犯懒,大多人喜欢在午膳后清眠一刻,但雪墨倒是个例外的,她这个人总有些不同于常人之处,若是一忙起来,便会忘却春秋几度,光阴几何,若是闲着也是不爱午睡的,她最喜在春日的午后,烹一壶清茶,一人静品一味春时清茗,着一袭轻衫,于雨来之时,卧于轩窗边,听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拂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观绊惹春风的飘柳絮。
春分这一日微雨轻飘,晨色迷蒙,雪墨一早便在院中煎茶,试着今春的新叶,正享闲情惬意,谁知周管家风风火火的捆了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押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琴,雪墨见了邹了邹眉问道:“周伯,这是何人,怎么给捆了。”
“我也不知他是何人,只见他手捧着琴,在我们府门外鬼鬼祟祟的,我怕这人是不轨之徒,遂捆了来。”
“那怎么押到这里来了?”坐在一旁的银笙悠悠的问道。
“将军和公子皆上早朝去了,现尚未归,今日春分夫人去观音庙上香,也未归,所以只好押到姑娘这里来了。”
“好,那你将此人留下,琴也放这,我来发落,你去忙吧。”
周管家一走,那个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姐饶命啊!小人不是盗贼。”
“你即说你不是盗贼,那你为何会在府门外鬼鬼祟祟的,还有你手上这张琴又是从何而来的?”
“小人没有鬼鬼祟祟的,只不过是经过贵府,见贵府气派,多看了几眼罢了,至于这琴是小人之物。”
雪墨听了,这人漏洞百出的狡辩,不禁笑道:“你这话说了,怕是连你己都不信吧?”
“小姐,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
“句句属实,那我来问你这条街上那么多府邸,其中比我们府气派的比比皆是,你为什么偏偏就只多看了我们府几眼,而不去看其他府呢?”
“还有你说这琴是你的,可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善琴之人,不如这样,你拿这琴弹一首曲子,你若弹的来,我便放了你,你若弹不来,我便将你送到长宁府尹那去,请他发落,如此你以为如何?”
雪墨一说完,银笙便拿起地上的琴,要递给那小厮,可琴刚一拿上手,银笙便发现这琴断了一根弦。
“雪墨,你看这琴断了一根弦。”雪墨接过了琴,看了一眼后,便拿着反复细端“银笙,这琴是谦尘的。”
“什么,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错,我很肯定这琴是谦尘的。”
“既然这琴,是平王的,那这个人……”
“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隔壁偷了平王的东西,现在又想来偷我们府里的东西。”银笙拿起自己随身的剑,架在那小厮的脖子上,逼问道。
那小厮一见这样的阵仗犹如惊弓之鸟,吓的浑身发抖,连气都不敢出。
雪墨拦下银笙道:“别这样,我看这琴不是他偷的,他若是一般小贼,疏影院他未必进得去。”
“那万一他是江洋大盗呢?”
“你何时见过,如此胆小怕事的江洋大盗,再说江洋大盗会只偷一张琴?”
“也是,我看他这个胆小如鼠的样子,也不像是江洋大盗。”
“我来问你,你是何人,为何会有这张琴,你最好如实说来,否则……”
“你先把剑放下吧,否则我怕他吓的说不出话来。”
见银笙的剑从自己脖子上徐徐移开,那小厮方定了神,声音颇有些颤抖的说道:“小人钱策,是在疏影院魏管事手底下当差的,这琴的确是平王殿下,不过平王殿下昨夜抚琴时无意间弹断了弦,今日一早魏管事便让小人,拿这张琴去玉徽轩接上弦,可魏管事只给了小人几吊钱,小人连玉徽轩的门都进不去。”
“可如果小人办事不利,回去魏管事不止会打骂于我,还会克扣我的月钱,小人这才起了歹心,想着平素听闻,纳兰将军一向俭朴,且又体恤下人,这纳兰府向来未设有,守门房的人,故而想来碰个巧,看看能不能捞点银子。”
“小人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小姐看在平王殿下的面上,饶了小人吧。”
雪墨和银笙听完钱策这一番话皆觉得不像是他编出来的假话,但是心中仍然有几个疑虑,遂一一相问。
“你说你是疏影院的人,可这平王是淮国皇子,人尽皆知,他身边的自然皆是淮人,可听你口音,你却是恒人无疑,这个你作何解释?”银笙横眉问道。
“小人是恒人不错,但我也的确是疏影院的人,我与魏管事原本是太子府的人,但在元夕宴上,太子殿下将魏管事赠于平王,魏管事也就带了小人一同到疏影院当差。”
“他说的不错,我的确听大哥说起,元夕宴上太子相赠仆人一事。”
钱策见雪墨替自己解了围,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雪墨接着问道:“你虽说的也算属实,但钱策有一处我不大明白,那魏管事既然指明了让你把平王的琴,拿去玉徽轩接上弦,又怎会只给你几吊钱,要请动这玉徽轩里的能工巧匠,没有个一二十两,连门都难进,这一点长宁城中人人皆知,那魏管事没理由不知道的。”
“小姐有所不知,那魏管事是个腌臜人,吃喝嫖赌抽样样齐,他只要身上有一点银子,就都会用在这些上面,且他这个人又最是媚上欺下的,每每在主子那领了巧宗,得了应使银钱的差事,就必先扣起一大部分银钱自己使了去,然后就拿剩下的鸡零狗碎来为难我们这些做小的。”
听了一大番话,雪墨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向银笙使了个眼色,银笙会意一掌劈晕了钱策。
见钱策倒下后,雪墨缓缓道:“银笙,此事说大虽不算大,但说小也不小,周管家那你去知会一声,请他守口如瓶,莫要再向他人提及此事,还有晚些悄悄到疏影院一趟,告诉风畔,请他今夜 戌时到瑜景楼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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