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节院中,雪墨正低着头点茶,忽闻远处有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心中笃定是自家大哥,也未抬头去看,直到纳兰止戈走到身边,亦是一门心思在茶中,头也不抬。
玩味的言道:“邀我一同品茗,自己却来迟了,大哥说说这算怎么回事?”
止戈笑道:“是为兄来迟了,不如就罚我到厨房去,取些茶点来,只是有客来访,还要劳烦妹妹替我招待了。”
闻言,雪墨缓缓的抬起头来,见到纳兰止戈身旁的确还站有一人。
纳兰止戈介绍道:“雪墨,此乃淮国平王殿下。”
雪墨听罢,欲起身行礼,一起身,便对上苏谦尘的眼眸,二人相对而视,细端对方的面容,心中皆是一惊。
异口同声的言道:“竟然是你!”
二人这般模样,到让一旁的纳兰止戈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他颇有些茫然的问道:“雪墨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们已然相识?”
雪墨见状,便无半分隐瞒的将昨晚之事,告知纳兰止戈,苏谦尘亦是坦荡之人,也没并无觉得昨晚之事不可与人言,便由着雪墨和盘托出。
纳兰止戈知晓妹妹的秉性,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也并未多说什么。
请苏谦尘入座后,便转身去拿茶点,苏谦尘坐下后,见雪墨正要向他行礼,阻止道:“纳兰姑娘不必讲这些虚礼,坐下吧。”
雪墨也不是矫揉造作之人,听苏谦尘这么说,她便也从善如流的坐下了,坐下后她执起茶盘中一茶,递给了苏谦尘,淡淡的道了声“请”
苏谦尘接过后,揭开茶盏,只见那茶汤中竟有一朵兰花徐徐盛开异常雅致,静待半晌后,再行定了神细看手中的茶杯,茶汤中的兰花渐渐消失,他才轻轻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饮后再观,此时的茶汤便与刚才大有不同,那茶汤为淡绿色,清澈明亮,汤底的茶叶,嫩叶稍长,形似兰花,色泽翠绿,银毫明显,有兰蕙之清。
苏谦尘再品一口后,赞叹道:“这顾渚紫笋,香气馥郁,茶味鲜醇,再加上纳兰姑娘这点茶的技艺,此茶饮罢无好茶,只怕目前在五国之中,也难寻得如此好的了。”
雪墨品了一口茶,淡然道:“殿下谬赞了,这茶好与不好,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全凭个人喜好口味,难以一概而论。”
“至于这点茶的技艺,就更加不值一提了,不过是闲暇时摆弄一下罢了。”
“纳兰姑娘所言有理,既如此在下想问姑娘这茶于人而言有何意义?” 苏谦尘笑而问道。
苏谦尘这一问绝非是有意刁难,而是他见雪墨对于这尘世的事物有着些不同于俗流的看法,甚至有些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他对这个只见两面的女子,颇有知己之感,昨夜听完她音律的见解后颇有所得,故而现下也想听一听她对茶道的见解。
“茶于而人言有何意义,依我拙见,以茶为道,可清心亦可养心,以茶为药,可祛病亦可安身。”雪墨答道。
苏谦尘听完雪墨的见解,点了点头道:“姑娘高论,若只是将茶当做可解渴之物,将点茶的艺术当做可夸耀的技艺,那便是无明了。”
“的确如此” 雪墨应道。
雪墨抬眸,望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心中颇有感慨,这苏谦尘才名传遍五国,她亦是有所耳闻,只是未见其人之前,她只觉苏谦尘最多不过是个有才华的皇子,想着如他这样年少成名的才子,又生于帝皇之家,必定恃才傲物,宜谥曰骄,可如今他们虽然只见过两面,但苏谦尘给她的感觉却是,放达清逸,温文尔雅,身上不见一丝傲气,只余些许清贵,全然不见半分权贵的做派,就连自称也十分谦逊,若不是身份就摆那里,她全然不相信苏谦尘是一国皇子,在她看来苏谦尘更像是一位云淡风轻的名士。
此时雪墨心中竟生出了想与苏谦尘为友的想法。
苏谦尘将杯中茶饮尽后,从怀中取出那枚神农佩递给雪墨道:“物归原主”
雪墨从容的接过玉佩道:“多谢殿下,想必是昨夜归时,一时不慎掉落了。”
苏谦尘见雪墨的神情淡定,仿佛遗失的不过是一枚无关紧要的玉佩,心中有些诧异,不解的问道:“纳兰姑娘可是医者?”
“殿下拾到此佩,连问都无问,便将其归还于我,可见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雪墨反问道。
苏谦尘解释道:“我并非明知故问,而是不明,这神农佩对于医者而言分量可不轻,可你似乎对此玉佩不以为意,连遗失了也不急,失而复得亦无喜。”
“这神农佩分量再重,含义再深,也左不过是一个物件,于医者而言要紧的是,秉承仁心,济世救人,倘若只是拘泥于这块神农佩,那么即使医术超群,也成不了良医。”
“至于失而不急,得而无喜嘛,知道丢不了,自然不急,知道定会复得,自然无喜。”
听了雪墨这一番话,苏谦尘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胸襟!如此见识!当真是远胜须眉男儿多以。
现下此般不过尔尔,殊不知数年之后,当苏谦尘看到纳兰雪墨易钗而弁,入主庙堂成为一国之相,立于朝堂之上指点江山的模样,他才恍然发现,当年自己所看到的,只是这个女子的冰山一角,那些自视甚高的须眉男儿在她的面前都将骤然失色,自己与她相比也是自叹弗如。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苏谦尘只是对雪墨有惺惺相惜之感,想与雪墨结为好友。
苏谦尘望着雪墨,郑重的问道:“我与姑娘虽只见了寥寥两面,但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今日冒昧想与姑娘结为挚交好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雪墨知晓苏谦尘此语情真意切,乃是肺腑之言,是真心要与自己交友,而自己亦有此意,也郑重的答道:“不瞒殿下,雪墨心中亦有与汝为友之意,只是不好言明,如今殿下即提出了,雪墨岂有不应之理。”
苏谦尘见雪墨应允下,欣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有一点,既然你已应允为友,那日后你我相交,不必称我为殿下,直呼其名即可,我亦直呼你名讳,知晓好友之间不必拘泥于身份地位,我在你面前不是也不曾自称本殿或本王么?”
雪墨亦是放达之人,不愿被身份地位所束缚,而失真性情,故而也十分赞同苏谦尘所说的,便直接欣然应道:“好,那日后我便唤你谦尘,你亦唤雪墨即可。”
说完替苏谦尘和自己都添了茶,端起茶杯道:“今日能与君为友乃吾之幸,以茶代酒敬君一杯,同贺高山流水之喜。”
苏谦尘端起茶杯回敬道:“得友如斯,吾与卿同喜!同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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