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等到奶娘拿着迎春的东西离开后，邢夫人瞧着昨日刚收拾好的屋子迎春不过刚住了一天就又空了，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畅想当中充满她与迎春的欢声笑语的生活没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突然就觉得有些乏，便坐在小椅子上想要休息一会子。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王善保家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会子，突然贼兮兮地凑到了邢夫人的面前，问到：“太太，此事是不是要告诉老爷一声。”

    一闻此言，邢夫人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连忙说道：“还是你这老东西想的周到，这事很该去知会老爷一声。”

    邢夫人这般的热切，并不是她觉得迎春在大老爷的心目中十分地重要，而是想着她可以借这件事情可以去找大老爷！

    别看他们是夫妻，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可是吧，大老爷平日里却不大爱到自己这里来。她身为正房的太太，总不能跟那些后院里的小妖精们一样，上赶着去行那狐媚之事吧。

    就算自己能放的下身段，也受不起王氏那贱人的嘲讽。

    所以邢夫人平日里也很是苦恼，老爷不来，自己这里也没有什么正经的由头去找他，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也是她太笨了，怎么就没有早些想到可以借着孩子们的事情去多见见大老爷呢？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贾琏她是万万不敢养的，二姑娘虽然被老太太要走了，但是她可以经常去看看啊！好把二姑娘的日常给老爷汇报不是！

    这样一来还有一层好处，如此做了之后别人肯定也会夸赞她是个慈爱的好嫡母的哒！

    邢夫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双手合十，祷告了一番。希望大老爷的良心还没有被泯灭个干净，心里还能有小庶女一丝的地位，并且对自己女儿在乎的时间能够长一点！

    对于这种事情，邢夫人向来十分地积极，很快就打听清楚了大老爷这会子还在贾琏的院子里后，带上王善保家的兴冲冲地就赶了过来。

    只是邢夫人万没有想到，一进门后她居然发现大老爷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桌子后，手里面居然还捧着一本书！这可真是奇闻一件了，她都嫁进来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大老爷能坐的这么规矩过！

    邢夫人并不大识字，本来她猜测那或许并不是什么正经的经济仕途学问之书，只是她觉得眼前这情况诡异的很，本想开口说道说道迎春的事情，只是瞧着贾琏一脸懵懂地站在一旁，全身上下隐隐地透着一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感觉，邢夫人就遏制住了开口的冲动，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这爷俩儿到底是个啥意思哦？

    是的，目前这个情况，不管是对大老爷还是贾琏来说，其实都是始料未及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其实仔细捋捋的话，事情就是这样的。由于早上大老爷在邢夫人和迎春遭到了忽视，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可以随便嚯嚯，于是就赶过来瞧瞧自己的儿子贾琏。

    其实吧，按说贾琏作为儿子，应该每日都与大老爷请安问好的。

    只是按照荣国府的规矩，如贾琏这般大的孩子就连走路都不用自己来的，合该被奶娘抱在怀中，贾母又自诩是个宽容慈爱的，根本不可能让孩子起个大早去问安的。

    这就是勋贵与清流人家的规矩不同之处，如荣国府这样的人家，习惯了从老祖宗那里继承而来的富贵和享乐，而清流人家因为祖辈知道刻苦用功带来的好处，所以导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门庭在子孙后代的教育问题上分歧相当之大。

    很显然，荣国府属于第一种。

    所以虽然贾琏现如今已经六岁多了，有时见他玩累了，奶嬷嬷还要强行抱着他。平日里更很少让学规矩，自由散漫的很。

    再加上没有亲娘再其中张罗，于是大老爷平日里与贾琏见面的次数也并不怎么多。

    而且没娘的孩子可不只在这一件事情上吃亏，只说贾琏已经到了开蒙的年龄这件事情上，他现在已经在没人管的情况下栽了个大跟头。

    因为贾母想要在荣国府中挑一挑好苗子，之前她既然已经认定了大老爷烂泥扶不上墙，自然不肯把贾琏交给大老爷管教的。

    于是贾琏就直接被分配给了二房，可是贾政此时刚入工部不久，他在官场上几乎没有任何作为，与同僚之间的关系也不甚亲厚，回家之后只能到幕僚那里找找存在感，最近又被赵姨娘分了大部分的心神去，便也没什么空管再去孩子了。

    所以前段时间竟是王夫人一直在张罗着贾珠、贾琏的读书事宜。

    然后，贾母听到的自然就是贾珠不但是个天赋型选手，而且还十分上进，将来肯定是个大有前途的好苗子。反而贾琏嘛，年纪太小了，坐都坐不住，看不出来有啥天分，还是不要指望着他靠读书能有什么出息了。

    贾母当然知道王夫人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反正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只不过贾母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其实她自小便生长于勋贵之家，后来又嫁与同是勋贵的荣国府，便是如今的忧患迫使她不得不再改变一贯的看法，让子孙后代靠读书科举保住门庭，但在骨子里面的的观念还是不能完全剔除的。

    贾琏与贾珠虽说是隔房的堂兄弟，但是二人的身份可大不相同。贾琏是长房唯一的嫡子，将来荣国府的三等将军爵位是他的，便是不会读书也能保住以后的富贵和权势无虞。

    而贾珠就不同了，贾母心中是偏疼小儿子，但是这个时候与大老爷的矛盾还没有后期那么深，且她再疯狂也不可能让二房带着大半家财分出去住的，这样只会损耗荣国府嫡支的实力，除了让不能再代表荣国府的二房过得舒坦一点，对需要将这个爵位延续下去的嫡支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贾珠若不能靠科举来换个一官半职，那么便真的只能是个白身了！甚至于有可能他的子孙就连富贵体面的生活都保不住！

    是以贾母也不需要贾琏有多么的出息，只希望他能守成就够了。

    而从她的大局观出发，更加认定了现如今整个荣国府的资源和精力应该用在培养贾珠的身上。这样以后二房守望相助，将贾家的权势和地位延续下去应当不成问题。

    所以虽然她不相信王夫人的话，但是想要的结果却与王夫人是一致的，便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贾琏读书的事情了。

    对于贾母这种不去弃继承人的教导于一旁不顾，反而认为应该全力关注二房长子的的想法。早在上一世迎春就与母亲讨论过一二，母女俩一致认为这哪里是什么家族兴旺的之计呢，反而恰恰就是祸乱的根源才是！

    她是如何认为一个无人教导、目睹着父辈荒唐之事长大的继承人能够守住本就日薄西山的家业的呢？又如何就能肯定，若是一味偏心二房，为二房造些虚假繁荣的势，将来如王夫人之流会不会滋生出本就不该有的心思，而更加放肆地欲所欲求而去掠夺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呢？

    贾政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做人虽有些迂腐，但想来到底还是懂得大是大非的。但是自打他住进荣禧堂起，再加上贾母日复一日的夸赞和偏袒，也难说本来尚算坚定的心还能不能坚守住！

    如今这样的情况就是，贾琏小小年纪，便已经对读书开始产生厌恶之情了。他的这种态度，与贾母和王夫人的刻意放纵甚至是怂恿脱不了关系！

    大老爷就更是个糊涂的了，他之所以现在拿着一本书考校儿子，真不是觉得儿子很应该好好读书，毕竟他当初就是一路吃喝玩乐然后等他爹去世后就顺利地继承了爵位的。

    所以自然也理所应当地认为儿子便是跟他一样也没有什么错。

    如今捧着这书的德性，说实话，叫邢夫人瞧着他好像比王氏作怪时还稍显装模作样些。

    也是真难为大老爷了，这些书他自小就没怎么读过，根本就不甚理解里面的意思。他只是已经与儿子大眼瞪小眼地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上午，又食不言地一起用了午膳，不想走可是又自觉实在太过尴尬，偏还不好意思带着他出去到处闲逛，便只能找点事情做。

    除了读书是正经事儿，大老爷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干点啥了。

    可怜贾琏每次去先生那里上课的时候，坐不到一刻钟婶娘便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点心，吃完了之后困意又紧随而来，整日里在竟吃吃睡睡，能学到什么东西呢！

    看到亲爹拿着一本书，开始的时候心里还真觉得有些怕怕的呢。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老爷好像也不是真的来考他学问的。

    是的，大老爷对自己的肚子里面有多少墨水十分地有数。何况不管儿子多大的年龄，他都没有什么要求，父子两个也就是借着书上的几句“圣人之言”交流交流感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