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恢复理智的格洛瑞亚今天也很想时光倒流。

    她轻手轻脚地从杰森身上爬起来,心虚地撇过眼不看男孩眼底的青紫。

    昨晚她实在饿得要命,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几口怪物肉。

    San值暴跌的后果就是她抱着自己的猫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还硬抓着人家当成安慰抱枕。

    丢人,真的丢人。

    格洛瑞亚克制着不去想自己已经越狱多少天,很多问题并不能被追根究底,只有自欺欺人才能勉强把生活过下去这样子。

    她故意忽略心里愈演愈烈的恐慌,决定今天去黑市里用金块兑换个安全屋。

    格洛瑞亚回头看了眼沉睡中的男孩,操控着暗影换上另一套衣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清晨的浓雾中。

    杰森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

    他压根无法在接收那样一个惊天大消息后睡着——蝙蝠已经有了新的罗宾。

    但是为什么?!

    他杰森·陶德还活着啊?!他只是被困在这个地方——他甚至还在哥谭!!

    那个小疯子不是和蝙蝠侠打过好几次交道吗?蝙蝠侠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吗?!

    难道说只是被困住了几天,蝙蝠侠就能放弃他,去选择另一个罗宾?

    那他算什么?一个替代品?接着被另一个新的男孩替代?!

    格洛瑞亚没有必要对他说谎,杰森能分辨出来,她拿回来的那个不是自己的面具。

    更不是迪克的。

    蝙蝠家出现了一个新的罗宾。

    杰森重复着这句话,紧紧捏着那块面具,愤怒而绝望。

    格洛瑞亚在购买甜点时遇上了并不想遇上的“老熟人”。

    她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尝试一下冰山餐厅的精致甜点,毕竟它们排列在橱窗里看着诱人极了。

    但紧接着——

    “J先生邀请您见他一面。”

    格洛瑞亚瞥了眼这个炮灰人物,他画着浓重的小丑妆,外套下凸起枪的轮廓。

    “没空,请让一让。”

    她接过小蛋糕试图绕过去,但男人再一次挡在她的面前。

    格洛瑞亚皱了眉。

    一枚子弹就在此时擦过她的头顶射入男人的眉心。

    “嘿,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的甜心,”小丑吹了吹冒烟的枪口,“那可真的太失礼了不是吗?”

    格洛瑞亚看了眼被鲜血与脑浆覆盖的蛋糕,随手一抛盖在倒地的男人脸上。

    小丑为这绝妙的视觉效果拍手大笑起来。

    “我们真的太久没见了,”他亲热地喊着,“小甜甜,小乖乖,自从你出院后,J叔叔已经太久没见到可爱的小朋友啦。”

    “那是你的事。”

    服务员早在小丑出现时就不知躲去看哪儿,格洛瑞亚索性抽了张富兰克林放在柜台上,小心端出又一份蛋糕。

    小丑在旁边啧啧感叹。

    “你真是一点没变,甜心,还是固执的可爱,”他抖了抖枪口,将不知是谁身上炸开的血肉甩进甜点里,“噢!对不起!”

    格洛瑞亚扭头盯着小丑并没有任何对不起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总要做这种事?”她有些不耐烦了,“我真的会杀掉你的。”

    “哇哦,听起来真可怕,”小丑耸耸肩,愉悦地揽着女孩往包间走,“来吧,让我们聊聊天。”

    他在满地的尸体间蹦蹦跳跳,溅起血迹。

    “你在想什么?”

    “停下你的跳房子游戏。”

    小丑狂笑起来:“噢,好吧,好吧,你总能有绝妙的比喻!”

    他一把推开包间的大门。

    “来吧,这里有你喜欢的礼物!”

    不——格洛瑞亚真的不认为自己会喜欢氪石。

    她抓起一块使用系统鉴定,很快在饥荒界面读出物品说明。

    “我对超人没有看法,”她抛接着外星矿石,“你和卢瑟混一块了?”

    小丑晃了晃头:“小丑只是小丑。”

    格洛瑞亚笑了一声。

    “卢瑟不会是个好朋友,”女孩点了点太阳穴,“他太无趣了,无趣又固执。”

    “你总——是不愿意加入J叔叔的游戏,”小丑拉长声音抱怨,“但平静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我的朋友。”

    他像是身上有虱子似的抖了起来,拉长着脸做了个悲苦的表情。

    “世界需要一些戏剧化!”

    “那么,你玩你的戏剧,我过我的生活,”格洛瑞亚耸耸肩,“你不应当总与我见面,观众与读者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小丑大笑:“你看你!你看你!”

    他抓起□□对着玻璃点射,整块落地窗在路人的尖叫声中碎裂。

    “打碎它!打破它!把这个世界搅成一团!”他丢开空弹夹,欣赏着空旷的街道,“让它吓一跳!傲慢的蠢东西!”

    是的,接着你就成为史上最具人气的反派角色,甚至还拍了独立电影。

    真遗憾,“傲慢的蠢东西”正注视着你,如同注视戏剧。

    格洛瑞亚靠在软椅上,拆开唯一幸免于难的蛋糕。

    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秘密——每个人都有他毛绒绒的小秘密,只是格洛瑞亚的秘密听起来更疯一些。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

    十年前,来自异世界的孤魂在九头蛇的实验室深处睁开双眼。

    她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重生的必要,没有执念,没有仇恨,没有报恩……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普普通通地死在某个雨夜,普普通通地和整个世界告别。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她死之前特别担心腐烂的尸体会给房东添麻烦吧。

    房东偶尔会在过年过节时送些水饺给她,这真不是个合适的回报。

    感谢随便哪个科学家,在制造这具身体时忘了添加痛觉系统,否则在九头蛇作为试验品的日子就有点糟糕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复仇者联盟上映时贴了满墙的海报。

    但是她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一个人看电影太尴尬,对漫画并不关心,顶多在上网时看到粉丝们刷屏唾骂官方。

    格洛瑞亚大概听说过九头蛇,总之是个反派组织,那么自己挑个差不多的时候再死一次就好。

    然后——

    只在海报上见过的钢铁侠向她伸出手。

    “我是你的爸爸,”男人摘下面甲冲她露出笑容,“我来接你回家。”

    为了这句话,她愿意重活一生。

    格洛瑞亚叉了口蛋糕塞进嘴里,懒散地靠在软椅上发呆。

    她曾经听路人安利过小丑——“迷人的反派角色”,听起来应该接武藏小次郎。正义或邪恶与她无关,整个世界对格洛瑞亚而言不过是个大型虚拟游乐场。

    但是——

    只要托尼需要,她就是格洛瑞亚。

    她是斯塔克家的小太阳,等待着国王接她回家。

    格洛瑞亚咽下最后一口蛋糕。

    “我对你的计划没有兴趣,别碰我的剧本,”她说,“不然你也别想继续演下去。”

    小丑咕哝着抱怨几句,女孩撑开雨伞,走出蛋糕店。

    哥谭已过黄昏,在雨水中夜色朦胧地压了下来。

    女孩用暗影给自己套上一层雨靴,蹦跳着踩进沿途的水坑。

    这是一条极深的小巷,极静。

    踢踢踏踏的水声回荡在小巷中,格洛瑞亚终于走到路的尽头,从水坑的倒影中看见一双长长的蝙蝠角角。

    “您好?”

    格洛瑞亚昨晚才撸完人家的养子,此时总不好对着正主摆脸色。

    “你去见了小丑。”毫无波澜的陈述句。

    “不,不不,”格洛瑞亚解释,“我并没有去见他,先生,请不要污蔑我的交友情况。”

    “冰山餐厅。”

    “我是被胁迫的,”女孩叫屈,“他连续弄坏了两个我的小蛋糕,先生,蛋糕和我都是无辜的。”

    “只有你活着出来。”

    “活着也是一种错吗,先生?”

    蝙蝠侠脸色阴沉地注视着这个女孩。

    蝙蝠洞在今早收到情报,格洛瑞亚大摇大摆拿着黄金去黑市兑换了两三套安全屋,而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找到格洛瑞亚的具体落脚点。

    他相信格洛瑞亚必然在这个城市中拥有某个固定存在的安全点,但放任一个行踪不定的超能力者在哥谭停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而格洛瑞亚越狱的第二天,小丑再次突破阿卡姆的防御,神谕追踪到大都会与哥谭存在神秘信息渠道,但更深一层却难以突破。

    今天,小丑甚至亲自现身冰山餐厅邀请格洛瑞亚。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小丑究竟想做什么?格洛瑞亚在整个计划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五年前斯塔克曾经向蝙蝠侠求助,这才赶在政府插手前将格洛瑞亚收容进阿卡姆疗养院。

    这些年来格洛瑞亚在阿卡姆的表现也的确足够令人省心,但——

    蝙蝠侠必须知道所有细节,他不能仅靠过往经验猜测这场暴风雨的走向。

    “你和小丑达成了什么协议。”黑暗骑士冷冷质问。

    “您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呢先生?”格洛瑞亚看了眼天色,“为什么不去做点您自己的事儿?比如训练训练新罗宾。”

    格洛瑞亚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她拐走了人家一个罗宾,总要关心关心人家的接任者好不好用。

    但蝙蝠侠如遭电击,咬紧了后槽牙。

    “我会盯着你的,”他低声警告,“别想在我的哥谭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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