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清涟瞠目结舌，有一种想逃之夭夭的冲动。情急之下，他同样也跪坐在地上，要去扶鸿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总之你还是先起来吧。”
“不，若先生不能收我为徒，鸿钧就长跪不起！”鸿钧满脸倔强，掷地有声道。
“……”这算不算是碰瓷？清涟欲哭无泪，都急出了满头汗，见对方真的有自己不点头就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无奈之下，只好决定先稳住他，其余的之后再说。
“你先起来，咱们再慢慢商量，好不好？”清涟用哄小孩的语气道。
鸿钧板着脸，用力摇了摇头，又是重重一磕：“先生先答应我。”缓兵之计失败，看来这孩子并不是个好忽悠的。
听着脑门与地面相触的声响，清涟忍不住吸气：这动静，脑袋真的不会磕傻吗？
再看鸿钧的脑门，除了沾染上一些尘土，至少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连皮都没磕破。
这脑袋可真够硬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头铁？
鸿钧的头到底铁不铁还不好说，清涟的头是真的疼。
接下来是好一阵拉扯，清涟想方设法哄着鸿钧站起来，这小破孩就硬是要等清涟答应收他为徒才肯罢休，最后，清涟把心一横，决定不理他了。
“行吧，如果你真要跪，就跪下去吧，反正我要先走了。”清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做出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在瞟着鸿钧。
只见鸿钧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后背挺得笔直，模样十分让人心疼。清涟走，他也没有动，还是那样跪着，像一尊石像。
清涟向前走了几步，不见身后有动静，忍不住偷偷回头，想看看鸿钧是什么反应。
他的视线在半空中与鸿钧相撞，清涟神色一僵，重重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不能收你为徒，因为我是个废品灵根，这辈子都不可能修行的。”
鸿钧神色微动，目中似有震惊，就在清涟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却摇了摇头，坚定道：“不管先生是什么灵根，我都想拜先生为师。”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清涟好是无奈，苦笑道，“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废品灵根吧？废品灵根，意味着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保护你了。”
说着，清涟的音量慢慢降低，语气中透着无限落寞。
“我明白，”鸿钧抬起头，腰板挺得笔直，定定地看着清涟的眼睛，眼神坚毅，“我不在乎，鸿钧只想拜先生为师。”
这孩子是属复读机的啊？清涟万般无奈，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对方很有可能真的就这么跪下去。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非得向我拜师？”这是清涟最想不通的一点。
“我想学修行之法。”鸿钧平静道，目光中充满着渴望。
方才清涟一语道明鸿钧修炼的是火凝术，还能看出他并非火兽族人，可见他于修行一道上，必有相当见识，至少比四处偷师的鸿钧要强。鸿钧想拜他为师，是为了学艺，哪怕他只是个废品灵根，只要能对修行有益，鸿钧什么也不在乎。
清涟明白了，心中某处柔软不由被触动，眼神也跟着柔和下来。
从他身上，清涟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对于修道同样是那样狂热……
两人僵持半天，最后清涟还是心软了，考虑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执意想拜我为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鸿钧立刻道。
“……”不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孩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只要能学修行之法，我愿意付出一切。”清涟就猜到鸿钧会这么说。
“那我让你杀人你也干？”清涟挑了挑眉。
鸿钧眼底闪过一抹犹豫，停顿了一下才道：“若对方作恶多端，是该杀之人，弟子一定谨遵师命！”
不错，看来他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清涟在心里赞许道。他最担心的是这鸿钧的品行，万一他是个品行不端之人，自己教他修行之法，日后让他为祸洪荒，岂不是白白养了一个祸害？
“好，既然你如此心诚，我便答应收你为徒。”清涟道。
鸿钧一怔：“可是，师父你还没说条件呢。”他改口得倒是快。
清涟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我的条件便是，我负责教你功法，你负责保护我。”
他也想明白了，这孩子既然这么想修行，那他成全一下又如何？况且在这莽莽洪荒之中，他作为一个废品灵根，在顺利到达昆仑山之前，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凶险，有这金丹期的孩子相伴，他也能安全不少。
“怎么，你不愿意？”见鸿钧神色呆滞，清涟皱了皱眉。
“愿意，当然愿意！”鸿钧像小大人一样一直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与自己年龄相符的笑，他又重重向清涟磕了几个头，“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好啦，地上凉，别跪着了，咱们师徒之间，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清涟好笑道，把鸿钧扶起来，“走吧，等到了下一个城镇，为师给你买套新衣裳去，现在这身对你还是太大了……”
***
“上等的清虚丸，循经通络，活血化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喽~”
“兽皮大甩卖，银狐雪虎雷豹天蛇通通都有，全场大促销，走一走看一看，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客人，买点啥？小店什么都有！”幻鼠族小二热情地招呼清涟，贼溜溜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鸿钧身上逡巡着，似乎在猜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鸿钧视若无睹，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店内墙上挂着的长剑与□□——正如店小二所说，这是家杂货店，什么都有卖。
“给我一套孩童的衣裳，他能穿的。”清涟道。
等鸿钧换好衣服出来，清涟满意地点点头：“这下顺眼多了。”
先前在火场中灰头灰脑的没发现，这小屁孩长得还真不错，紫眸银发，五官俊朗，这才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出将来一定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比。
“小二，付账。”
做生意的最喜欢这样爽快的客人，幻鼠乐得眉开眼笑：“好咧，一共82枚灵币，给您抹掉个零头，算80好了。”
清涟爽快地付了钱。
“客人以后常来啊。”幻鼠殷勤地把两人送到店门口，正要回去，眼角余光突然瞟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正眼巴巴望着这个方向，不由皱眉，毫不客气地上前去把小叫花子赶走，“去去去，快滚，叫花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叫花子大半的脸被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型狭长，眼尾处微微上翘，眸子动也不动地看着幻鼠。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还是要小爷请你啊？”幻鼠不耐烦地踢了小孩一脚，面露凶光。
小叫花子又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起身飞快地跑走了。
“死小鬼，跑得倒是快！”幻鼠朝他的背影重重地啐了一口，随即又跟变脸似的，换上一张笑脸，朝下一位客人迎去，“客人，来小店看看呗，小店什么都有……”
***
“鸿钧？”当鸿钧第三次停下步伐往后张望，清涟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出了何事？”
“师父，你有没有感觉到……”清涟停顿了一下，“没什么，走吧。”
清涟有些疑惑，却没多问，心想大概是这孩子有自己的秘密，不便告诉别人。
两人继续赶路，鸿钧的神色却凝重了几分。清涟是废品灵根没有察觉不奇怪，他的五感却要灵敏许多，从方才出了杂货铺后他就感觉到不对劲，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可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鸿钧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在找出那个“偷窥犯”之前，他还不想将此事跟清涟说，怕引起清涟的恐慌。在他眼中，修为全无的自家师父就像花瓶一样脆弱，需要轻拿轻放悉心保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师父，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亏大了。
想了想，鸿钧把手背到身后，飞快地打了个手印，随后一道金光从他指尖发出，直没入人群之中。
似乎听到一声闷哼，鸿钧满意地勾起嘴角，没事人一样，继续迈开小短腿，跟在清涟身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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