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从警局回来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湛佑在小区门口停了车，步行往里走去。

    一路上，设置的一些安全检验通道都没有起到实质性的拦截警告效果。

    他蹙着眉头，一边走，一边记下了几处筛查与报警端口的位置。

    杨跳跳的家在小区最里侧，安静中带着些荒芜的味道。附近几套都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湛佑遥遥的望着从客厅里漏出来的暖光，猜想着杨跳跳独自在里头做直播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杨跳跳并没有开始工作。

    她在院子里等着自己。

    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过晚饭，湛佑用密码开启大门的时候，不大不小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依靠在秋千上睡觉的杨跳跳。

    她全副武装，身上穿着厚实的外套，帽檐压的很低，远看黑乎乎的一团，根本辨别不出长相。

    像是个等父母回家的孩子，执拗的守在角落里。

    如果不是湛佑眼尖，很容易忽略庭院里这小小的一团。

    “进去，外面很冷容易感冒。”

    听到了湛佑的声音，杨跳跳从迷糊中惊醒，起身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袖子，水汪汪的眼睛茫然中左右观望。

    “你有没有露馅？那些警察有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杨跳跳可是看的清楚，那些气势汹汹的男人被湛佑揍的满地找牙。

    在湛佑离开后，杨跳跳摆脱了一圈人去警察局里打探情况。

    她甚至下决心，如果湛佑被扣住了，自己拼了老命也要出去找他回来。

    眼前，湛佑是她最值钱的资产。

    湛佑微微一顿，立刻会意她的所指，轻笑摇头：“没有。我把自己存储下来的关于你的信息导出给他们，警察采取整理以后，做了你的证词。”

    “你知道些什么？”

    “我是 A.I.，所有你公开的信息，我都可以阅读到。包括你的家庭，你的职业，已经你的资产信用。”

    难怪别人说，在这个信息透明的时代，没有人身上有秘密。

    杨跳跳眨了眨眼：“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在法律层面做我的发言人或者代表？”

    “倒不至于上升到这个层次，只是本来他们闹事在前，你需要提供给警方的东西，我也可以提供而已。”

    杨跳跳低下头：“那……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上门来找我。”

    湛佑短暂的静默了一下：“提到。警方那边的口供显示，他们是受人之托。高利贷公司向你的胞弟借了 2000 万，现在时限过去了四个月，连本带息需要偿还 3240 万。”

    这些杨跳跳都知道。

    只不过经由外人之口诉说，格外的让她觉得窘迫与无奈。

    她的家庭，是她最后一层遮羞布。

    是她远走高飞的原因，也是她深陷其中无法彻底摆脱的泥沼。

    “这就是你想要卖车卖房的原因？”

    湛佑轻轻问道。

    他不止一次撞见杨跳跳在关注着房产售卖的信息。

    杨跳跳点点头：“算是吧。”

    “湛佑……你懂法律么。”

    “你想要查什么？”

    “这种公司的存在本身是不是违法的？如果杨琪，我弟弟被抓进去，有没有一种可能……”

    湛佑突然打断了杨跳跳的话：“我觉得现在比起你那个人间失踪，把烂摊子丢给你的弟弟，你的居住出行安全是最需要注意的地方。”

    杨跳跳抬起头，对上了湛佑的眸子。

    他的瞳孔，颜色似乎是可以变化的。

    在暮色之中，花园里微微的灯光投射下，他的眸底变得深邃，一眼望去，很轻易就被其中漩涡吸附。

    那种严肃迫人的力量让人深陷其中。

    杨跳跳印象里，除了在录制视频与直播中，A.I.湛佑鲜少有带着鲜明感情色彩的语气对自己讲话，也是他少见的，不直接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刻。

    不过不能否认，他说的有道理。

    自己也快泥菩萨过河了。

    杨跳跳也是等湛佑离开了家里，才后知后觉刚刚的情况多么的危险。

    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在电子警察赶来之前，庭院的大门就被这些男人砸开了。或者他们还有别的方法，悄悄的潜入别墅里。她一个人，连半个有正当防卫能力的女人都抵不上，完全是案板上的鱼肉。

    杨跳跳轻轻叹气，从秋千上跳下来，往屋内走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感谢你保护我。你没事儿就好，八点直播，我还要准备准备。”

    女孩的声音疲惫里带着些许无奈的味道，飘荡在晚风里，轻轻软软送入人的耳膜中。

    湛佑无声的跟着杨跳跳，没有再开口说话。

    车上的那些打手怂的要死。

    看到上车跟他们一起去警察局的是湛佑而不是那个小妞，几个鼻青脸肿的壮汉吓得直哆嗦。

    湛佑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丢过来，几个人立刻想起这个男人举起拳头时脸上凌厉的模样，一个个缩到了车尾，被激光手铐圈着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阿 sir 救命啊！”

    电子警察第一次觉得，犯法的人是如此可怜。

    湛佑没费什么力，直接套出了高利贷公司幕后的老板已经杨琪失联前最后的通讯地址。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潜意识里，直觉性的行动了而已。

    湛佑素来信奉理智之上，也时刻告诫自己，来杨跳跳家不过是眼下躲避天罗地网的权宜之计。回报她一点举手之劳，也是家用 A.I.行为模型中可预测的一种方式。

    一切有因有果，这才是万事万物最合理的样子。

    湛佑花了一个小时，将杨跳跳家周围所有安全监控设备等级做了升级与重新部署。

    不用再等人冲到自家门口砸门，所有访客在距离她家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就要接受扫描与盘问。而无论杨跳跳在不在家，这套系统都不会失效，堪称无懈可击。

    别墅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杨跳跳的直播间再次被热情的粉丝掀翻。

    下午早些时候，杨跳跳匆匆上传了第一段她与“A 先生”的短视频，网上炸开了锅。

    这个只有数十秒的短视频，配上了轻快的钢琴曲。就算在没有滤镜的镜头里，湛佑露出来的半张脸也足以让人发花痴发个半年。

    尤其是他醒过来睁眼的第一个瞬间下意识的就扣住杨跳跳手腕的那个动作，堪称甜蜜绝杀。

    -- 跳跳你就甜死得了！我的心哦不我的命都给你们！

    --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完了这个视频！明明是秋天我TM已经春花怒放了！

    -- 单身狗被喂了一嘴狗粮却依然嗷嗷嗷的喊不够！这种恋爱日常请成吨成吨的砸过来！

    -- 别问！问就是我男神和我女神在一起，我好幸福呜呜呜……

    连前阵子说杨跳跳“没有恋爱经验，徒有一张嘴皮子骨子里是田园女权癌”的那帮子黑粉也咬着手绢反反复复的把视频看了十几遍。

    杨跳跳的镜头角度选的很妙，和她本人的语言一样犀利精准，正中要害。

    那一点点挪到湛佑身边，带着小心翼翼又温柔备至的视角，足以萌化所有人。

    短短一下午，视频点击量破亿。

    成绩喜人。

    不但如此，在粉丝们听闻杨跳跳会带着 A 先生参加微博百年盛典的消息后，一众人在短短数分钟内将剩下的观众余票抢购一空。抢不到票的那群人又哀嚎着横扫了盛典直播的网络节目订购。

    发哥在办公室里盯数据盯了一下午，开心的连点了三杯奶茶助兴。

    到了晚上，合作方寄过来剧本，他立刻转发给了杨跳跳，并且发了数条激动的语音。

    剧本是继真人综艺邀约后，杨跳跳创造的另一个出圈的“第一”。

    这是一部备受瞩目的 IP 改编的都市爱情惊悚剧。

    在这个剧里，分给杨跳跳的是一个戏份很重的配角角色——白天温柔和善的情感咨询师，晚上则是冷血无情、算计枕边人的暗夜杀手。

    这样角色弹性很大的戏份不但有可能获奖，更容易留给观众一个极深的印象。发哥和公司的高层一致认为，这是杨跳跳扬眉吐气进军娱乐圈的龙门。

    发哥有把握，杨跳跳如果肯接，一定会红。

    而看了杨跳跳的视频，发哥更是信心百倍——这不跟男人同居了么，什么恐男症，怕是在爱情的滋润下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让发哥不爽的是，面对这么大一块饼子，杨跳跳并没有立刻表态，甚至表现的有些恹恹的。

    她只说自己会考虑，还掐断了发哥的通话邀请，气的发哥跑来直播间视·奸杨跳跳。他口吐芬芳，刚刚说了几句不冷不热旁敲侧击的话，就被眼尖的杨跳跳粉误认为是黑粉卧底，毫不客气的给轰了出去。

    发哥表示心狠狠的塞了一把。

    直播继续。

    杨跳跳表示自己会把更多 A 先生与自己的恋爱细节放在新书的电子版本中作为特殊彩蛋与番外，粉丝们又“嗖嗖嗖”的付款预购了一波新书。

    眼看今天的任务快要完成，杨跳跳准备回答几个粉丝提问就下线。

    就在此刻，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ID 在直播间里突然出现，眼睛眨也不眨的往里砸钱很快就砸到了打赏榜第一的位置。

    把那个跟了杨跳跳三年的，原本霸占榜首的老粉气的不清。

    杨跳跳皱眉，发哥绝不可能这么大方。

    那个 ID 在爬到了榜首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与杨跳跳私人连线视频。

    一晚上的打赏就有一百万之巨，撇除网站的分成，杨跳跳到手能有 40 几万。

    见杨跳跳久久不接，对方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直接私聊了杨跳跳一句话：女神，只要和我见面，你的债务问题，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