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佑没有回应，浅褐色的瞳孔里没有起伏的情绪，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杨跳跳轻叹了口气。刚刚那种皮肤接触带来的电流刺激，实在是太真实了。
她疲惫的起身，和湛佑错身而过的时候，微微颔首：“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额，还有你们公司。让我这个可怜鬼，在屏幕前不至于太过狼狈。半个月后，等我退货的时候，我会好好的跟你们公司说感谢。”
“你为什么确定自己十五天以后就会退货？”
两个人站在书房门口，杨跳跳听到了湛佑这样问道。
额……承认自己没钱？这很伤杨跳跳的自尊心。
说对湛佑这款 A 级机器人不满意？似乎会伤他的自尊心而且……他做的完美无缺啊！
杨跳跳甚至怀疑，今天这一出，如果换成了人类男性来做，是否有这个效果。
“我，不需要陪伴。一个人就很好。”
杨跳跳轻轻说道。
空气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湛佑开口，声音里只有属于 A.I.的理智：“理解。’”
夜深了。偌大的别墅空寂了下来。
从前孤枕难眠时，杨跳跳总觉得房子如同冰窖，没有人烟没有生气，她像是尘封在冰窟的尘埃，总有种明天不会再来的错觉。
网络上那些热闹与喧嚣在电源切断的一瞬间变得虚无而遥远，隔着千山万水，不再可触碰。
可是今晚……月光冷冷的落在她的床头，杨跳跳睁着眼睛，枕在软软的枕头上，一帧一帧过着A.I.湛佑来到她家后的一幕幕。
湛佑……
她拿起手边的操控板，键入了这两个字，偌大的卧室上空，投屏之上，密密麻麻的网页跳了出来。
天才科学家……基因工程与高端仿真机器人技术的集大成者……
十六岁博士毕业……二十岁开创了自己的公司……最年轻的科技黑马股公司总裁……神秘的亿万富翁……
出身名门……私生活成迷……
混杂在Zic公司首席执行官湛佑简历里的，是各种对他长相与家世的猜测。饶是网络发达到现在这个水平，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一家媒体扒出过湛佑本人真正的长相。
杨跳跳有些浮想联翩——自己家的这台 A 级机器人如果真的如客服所说，是唯一一台样机，正好又与总裁重名，会不会也是按照湛总自己的样子锻造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下一秒，杨跳跳自我否定。
十六岁博士毕业，四年后公司就上市，到现在短短几年就是全球瞩目的 A.I.定制公司，这是多会读书多拼的人才能有的成就。
这类人，往往有绕不开的共同点——秃头大肚+高度近视。
大概率的。
A.I.湛佑可能凝聚了湛总本人太多的心血，所以才“才貌双全”吧。这样一缕思路，杨跳跳就坦然了。
毕竟完美的男人不是活在二次元，就是 human made，哪有那么多天选之子被自己遇到呢。
湛佑深情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杨跳跳耳畔……她微微红了耳朵。
可惜了……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
恐男症的发作与直播透支了她的体力，杨跳跳迷迷蒙蒙的睡着了。
天刚刚亮，杨跳跳就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
“杨跳跳！死丫头！你火了！！！”
第一句怒吼杨跳跳司空见惯，第二句让她睡意全无心里“咯噔”一下，第三句杨跳跳彻底懵逼。
“开微博！现在热搜第三就是你和你家 A 先生呢！昨晚上涨了六百万的粉丝！太好了！现在追上来，还能省了我一大笔水军钱！”
经纪人中气十足的絮絮叨叨了几句可以新接手的广告推广和新书的概念，杨跳跳应付了几句准备挂电话继续睡觉。
“喂！既然 A 先生在大众面前都露脸了！你还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啊！”
合作了两年，杨跳跳始终没有和经纪人碰过面，唯一的原因就是，经纪人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不可以进自己家，这是杨跳跳的规矩，gay 也不例外。
“不行。”杨跳跳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行啊！”经纪人被直接驳回，面子上过不去，嗓子都尖了一些。
“怕你抢我男人。”
杨跳跳机智的在经纪人发飙之前挂了电话。眯了会儿眼睛，还是暗戳戳的打开了微博。
手机宕机了好久，被无数私信 at 的信息填塞的满满当当的微博死机了三次才登陆的上去。
粉丝量 get,话题度 get，厂商合作意向 get，新书热度 get。
更让杨跳跳意外的是，国内一档室内情侣互动综艺也发来了邀请函。
杨跳跳之前因为恐男症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综艺邀约，这也是发哥气的牙痒痒痛斥她活该进不去主流明星之路。
可是这一次的综艺节目不一样。
五对情侣分别在自己的家里录制节目，五个家庭之间没有互动。全程由小型拍摄机器人跟拍，没有拍摄人员实地驻扎。
所有的一切条件，杨跳跳都很满意。她甚至觉得，这档子节目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
此时不应，更待何时。杨跳跳立刻通知给了团队，确认了行程。节目开拍就在这两天，耗时十天。一切来得及。
简直是，湛佑一出，天下我有。
杨跳跳难得早起脸上带着笑意，她裹着晨衣蹦蹦跳跳的下了楼，一眼就看到湛佑在弯腰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湛佑依然穿着昨天直播“表演”时的那套衣服，连戒指都没有摘下来。
两个人隔着客厅遥望对方，一模一样的衣服，暧昧的如同真实的同居情侣。
湛佑冲着她笑了笑，杨跳跳怔然，几秒后，也冲着他笑了一下。
这样的对视，让人难免有一种深情专一，白头偕老的错觉。
杨跳跳错开了目光，一眼看到了桌上新鲜出炉的华夫饼，眼睛一亮。
松软淡黄色的饼热气腾腾，上面浇着焦糖色的糖浆与雪白的新鲜奶油，配上一杯牛油果香蕉柠檬汁，让人食欲大增。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杨跳跳咽了口口水，坐了下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正经吃一顿早饭了。不等湛佑回答，她抓起饼子就往嘴里塞。浓郁的蛋奶香味席卷口腔每个角落。
幸福的想哭。她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你是我们的贵宾客户，公司智库传送给我您的私人资料，结合昨天与你相处的行为模式，人类行为学模型会自动生成你的饮食偏好。”
杨跳跳深吸一口气。
他每次很学术的说话，她就大脑放空，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那张俊脸，无从插嘴。
不过感觉不错。
湛佑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又在开小差，只能简单概括：“你喜欢就好。”
杨跳跳眨眨眼，陶醉又啃了几口华夫饼，她嘟囔着说道：“湛佑，多亏昨天的直播，我又重回巅峰了你知道吗。多谢你带着我一炮而红。”
“一炮？”
湛佑眉宇间凝聚了些微的笑意。
“咳咳咳咳咳……”杨跳跳又被呛到了，瞪圆了眼睛。
抢在她前面，湛佑伸手递过去热牛奶，又很快缩了回来，与她保持距离。
“不是那个炮，是，是一种比喻！！”
杨跳跳恼羞成怒，这什么 A.I.，满脑子黄废料 ！
对了，初始化设置里怎么没有关于“黄废料”的选项！
“我什么炮也没说啊。”
湛佑一脸无辜。
杨跳跳：……
干瞪眼了半天，她吃瘪的闭了嘴。
满意的饱餐一顿后，杨跳跳起身，往楼上走去。她原本不需要向 A.I.湛佑汇报行程，可是还是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我两点之前都会工作，所以你可以自己呆着，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唔，家务大部分由清洁机器人做，你不用再拖地之类的。”
杨跳跳舔舔嘴唇，舍不得说出“饭也不需要做”这样的狠话。
湛佑读懂了她的意思，轻笑：“两点钟，午饭会为你准备好。”
这机器人是不是眼睛有探照内心的功能！
杨跳跳腹诽了一句，红了脸，转过头去，尽量让自己端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咳，好，多谢。我上楼了。”
手腕间的信息震动了一段时间，等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湛佑慢悠悠的走到了花房，投射出了对话的界面。
郁白吐出了一口烟，白雾散去，他看清楚了湛佑的脸，以及他身后……郁郁葱葱的花。
“湛佑，你 TM人呢。”
郁白拧灭了烟头，蹙眉看着表情悠哉哉的湛佑，顺手调动对方所在的位置，发现湛佑已经抢先一步屏蔽了 GPS。
靠，老奸巨猾。
他心里暗骂。
“如你所见，在花房。”
湛佑动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
杨跳跳这小妞，虽然性子古怪，但是品味却不错。
这一间疏于打理的花房，里头的每一株盆栽都价值不菲，连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红玫瑰都是米尔提兹地区产的大马士革玫瑰。
横竖她也放任它们野蛮生长，拿来泡茶还不错。
郁白咬牙：“你到底在泡茶还是泡女人，被谁下了蛊？”
湛佑笑的更肆意：“能给我下蛊的女人并不存在。”
“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内你如果不出现，就把 Zic卖了！”
湛佑瞥了一眼郁白身边，那里，一个女人的身影投射在黑沙发旁的镀金花瓶上。
郁晴也在。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Zic 的核心和灵魂皆是我。离开了我，它不过是一个空壳。他要卖就卖，悉听尊便。”
“湛佑！我想见你……”
即便郁白冲着她努力使眼色，郁晴还是忍不住要冲到镜头前来，开了口。
就在她脸出现的前一刻，湛佑切断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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