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提着笔记本电脑来到了这处无人沙滩。
沙滩由乳白色的沙子铺就而成,洁白无瑕,没有一个脚印,连动物的爪子印都寻不到。
风咻咻地吹过来,很猛也很凉,蓝色的天和海衔接在一起,偶尔一场浪打过来,从沙滩这个角度看,犹如一桶蓝墨水铺天盖地倾倒过来,场面算不上震惊,但吓人还是足够的。
对于这处的天时地利,余生感到很满意,非常满意,十分满意。
说到人和,只有她自己,她扫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眼眯成一条缝,脚丫子在脏兮兮的运动鞋里抠啊抠,眼前的人物怎样?
那还用说,那是相当的满意!
她提溜起劲,单手将牛仔裤的腰带往上一拉,盘腿就坐在沙滩上,小巧的屁/股蹦得紧紧的,中间的裤缝用尽全力地将俩瓣橘肉往两边挤。
她将披肩裹在头上,打了个死结,再将她的活命工具摊在腿上,修长漂亮的手指猛按下开机键。
这是一个精神病人,正确来讲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哦,不对,客观来讲,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也就是人们生活中的异类。
其实呢,她就是她姐姐所说的臆想症人。
照余生自己的话来讲,她很正常,非常正常,十分正常。
只不过是想象力比别人强了那么一丢丢,行为方式比别人差了那么一点点,样貌呢,稍微漂亮得气人一些些。
综合来讲,不管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还是从表层深入剖析到里层,余生就是一个偏离常人几万分之一纳米的正常人!
这是她自己想的!
就着她妈她姐的资深唠叨:一个大龄死宅女青年,单身就算了,还没恋爱过,连男孩子小手指长过头的指甲片儿都没摸过,身边甚至连一个异性友人都没有,哪里来的正常!
不是活腻了,就是内心无情匮乏。
看着身边的友人一个个排着队结婚,合理来讲,应该像网上说的:考试时,别人一个个都过了,就你还挂科呢,肯定着急的要死,极度害怕这辈子都“毕不了业”。
可再多的唠叨再多惨绝人寰的事例在余生面前就跟放个屁一样,她认为自己根本就不记得考试时间,没考就已经结束了,交卷什么的全都是扯淡,或者她上的是终身学校,一学到底,没有所谓的毕业之说。
这就是一个无情的高级剩女,她泡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酣畅淋漓地臆想出一个个人物。
用她的话说,就是跟他们恣意畅谈人生,与他们共悲苦、共磨难,最后与他们同生同死。
同生同死!
小说都写了几十本了,人物更新了几百人,死了几十人,怎么她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活着?
善意地提醒一句:此臆想症人的话不可信,千万不要相信她!
这时抓耳挠腮的余生应该大概算一个小富婆了,成功从一个矮矬穷阶级晋升到白富美的行列。
殊不知,这句话真的过奖了,连死不要脸的余生都不好意思回应。
白,不算。
黑,也不算。
颜色就是中规中矩。
富,应该是,银行卡的余额每天都在涨,可,也一直在降,堪堪稳定在零这个基准线附近。
美,还可以。
在自己眼里再怎么破烂不堪都美如天仙。
可有一点缺陷,一点美中不足。
她的嘴角长了一颗痣!
这痣嘛,不偏不倚长在最显眼的地方,讲任何话它都要随着动一动,好像非要显示它至高无上的地位。
媒婆痣嘛,不是。美人痣嘛,也不是。
余生认为是自己在胎儿期偷吃的一粒米,偷吃没成,还黏在嘴角。
一个大好的漂亮女人,在拼颜值的时代长了这么一颗痣,太美中不足。
她决定找个算命的,算算这颗痣是吉还是凶。
大凶,去掉它。
大吉,嘿嘿,不好意思,也去掉。
它太损美观了。
偏偏众人就喜欢她脸上这颗痣,轻轻一动百媚生,多了一抹魅惑,多了一丝妖娆。
一动涟漪,媚骨销魂。
而余生不是正常人,想的永远背道而驰。
有什么办法,她脑子缺了一根筋。
余生撇一撇嘴角,思索着小说中男主人公的命运走向。
她想让他死,不是简单的死,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死。
他要死得轰轰烈烈,也要死得悄无声息,不是毫无波澜,也不是惊恸人心。
就是要稍微地拨动读者的心弦,让人不舍,让人惋惜。
就是这种效果。
她在写悲情剧,男一男二都得死。
在网上搜索了死法,发现都是千篇一律,索然无味。
割腕、上吊、喝毒药……这些自杀方法太痛苦了?他杀,又显得太残忍。
余生自己想啊想,想了几百种,既要凄惨又要唯美,她的小破脑袋纠结着,脑浆杂乱混合在一起,越想越乱。
她突然想换一种写法,大恩一开,不让男主人公死了。
她将披肩往下扒拉,稳稳心神,细长的十指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规划男主的命运。
嘴小声念叨着,十指狂敲着,入迷得盯着一个个跳动的字,等到电脑提示电量不足时, 她才狠狠敲下最后一个字,完美收官。
她多佩服自己,自我欣赏着,一时兴起,想哼首小调。
哼哼地清下嗓子,撑起身子准备面朝大海,独自嗨的时候。
等等,不对劲,腿坐麻了。
她龇牙咧嘴地扶着旁边的大岩石站直,感觉两脚肿胀得滋滋响,似细密的针扎着。
夸张的是,当她揉一下,就像几亿只蚂蚁啃噬着她的脚板,空余时还舔一舔,弄得她麻痹难忍,心痒难耐。
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小身板僵直着。
缓过来的时间太长,她受不了了,双脚/交替着抬起,又跺又抖。
动起来又换了另一种滋味,犹如被电击棒轻微击中一样,又刺又麻,这酸爽,太爽了!
在她活蹦乱跳中,麻劲很快过去,她觉得自己这才活过来。
正当她准备凯旋归去时,视线却不经意越过大岩石,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
她以为看走眼了,赶紧搓搓脸颊,擦擦大眼,睁着5.0的双眼死命地盯着。
随着瞳孔越缩越小,她确定了,他看到一个人,朝着这边飞过来!
不对,是飘过来!
这是个美人!男美人!
她记得医生姐姐曾经这样跟她讲过:臆想出来的东西都有迹可循,是自己想要、并且肆意捏造出来的。
可是!
这个男美人,自己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
这是凭空飘出来的!
难道自己已经走火入魔,没得救了吗?
余生攀着大岩石,悄悄挪过去,抬起手背揉揉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继而贪婪地望着美人。
这个美人,长得还真是标致。
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眼似能勘破红尘,道破天机。
往下一看,啧啧,挺直的鼻子,上薄下厚的嘴唇,柔和了禁欲与多情。
柔和流畅的脸部线条,给绸缎般的肌肤平添一股妖孽的气息。
加上白色运动服下的修长身材。
哇塞,真的是翩翩佳公子!
余生认为自己又走入了臆想中,这个臆想太美,她舍不得走出这个幻境。
她蛊惑般淌着口水靠近,痴痴地将他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又一遍。
嗯?不对劲。
美人手里怎么拿着两只大螃蟹!
这太突兀了,这太有损美感了!
她臆想出来的事物一直都是完美的,怎么可以出现这种差错!
她对这种八只脚的活的冷血动物倒胃口,如果是熟的那还另当别论。
左右琢磨了一下,鸡皮疙瘩疯狂地浮起来。
算了,美人她不要了。
医生跟她讲过:脱离臆想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戳破他。
戳破?
就是拿东西打砸扔!
对美人她下不了手啊。
医生还跟她讲过:怕伤害到别人,自己可以去接触臆想的东西,真实触到臆想,虚拟的会立刻消失。
余生承认自己是善良的人类,所以采取了第二种方法。
她偷偷靠近,在美人降落在沙滩上的时候,脚底像安上了加速装置,火力全开朝他跑了过去。
跑到中间,美人扭头发现了这个风一样的火球,震惊万分。
余生看到他惊恐地站在那里,有点愕然。
可她管不了了,她刹不住了。
最终她直直跑到美人跟前,狠狠地抱住温香俊体。
奇怪,怎么回事?
这个美人怎么还杵在这里?
照以前的打开模式,一接触到臆想中的东西,他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现在失灵了。
是不是打开的模式不对?
余生用她的爪子在美人白皙的手臂上死劲地捏啊捏。
不捏还好,一捏就不得了了。
美人的身子霎时变色,就像变色龙一样,一秒转换为红色。
什么红呢?
透明的红色!
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湛湛的,妖孽极了!
“哇,太漂亮了!”余生像遇到新大陆一样,情不自禁地惊叹。
美人身子狠狠颤动一下,犹如触到什么洪水猛兽,手劲强大地将余生推倒在沙滩上。
余生没料到他还会来这一招,躲之不及,重重摔在地上。
等她缓回神,愤怒地抬头想要控诉。
一眨眼的功夫,美人不见了。
不远处,两只螃蟹在空中快速地往前飘,似被一根无形的线急急地牵走。
余生惊诧地张大嘴巴。
大白天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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