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场雪到来,便昭示着整个漫长冬天的开始。
迹部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有时候连晚饭都顾不上。后来看他实在太忙忍足便去给他打下手,两个人有时候深夜才能回来。
岳人帮不上忙便在家看孩子,同日吉自然又闹了些不愉快。
宍户心疼他被日吉欺负,对日吉自然没有好脸色。迹部那边的女仆们见他给日吉摆脸色心中难免不快,私下里时常讨论这事,好巧不巧让来串门的谦也给听了去。
谦也当即呵斥了几句,让她们不得再议论此事,也不得跑去忍足迹部那里嚼舌根。
“不得妄议主家是非这是规矩,大太太待你们仁慈宽厚却纵得你们在这乱嚼舌根,也不怕寒了他的心。以后休要让我再听见你们胡言乱语,否则我定不会饶了你们。”
“表小姐我们知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女仆们见他动怒个个被吓得手足无措,他说一句便点一下头没敢叫屈,等谦也训完一帮人连连鞠躬行礼,之后也不敢再提这事。
“干活儿去吧。”
“是表小姐!”
谦也目送她们离去转身进了岳人的院子,也不管在外面玩雪的孩子们径直去了岳人的卧房,一进房间他便挥退仆人拉过椅子在岳人面前坐下。
岳人有些纳闷,这谦也风风火火的是干嘛呢。
谦也刚想说话突然想起门还没关,起身去关了门这才回到椅子上坐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岳人。他看起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脸蛋涨得通红,似乎是动怒了。
“岳人表嫂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
“哼什么小心思,我现在就想揍你表哥你信吗?”
“为什么要揍表哥?”
“我乐意!我想揍他就揍他,我还想埋了他呢。”
岳人气鼓鼓捶了一下桌子,今天日吉又惹他生气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要埋了忍足回娘家。
谦也看他似乎并不是开玩笑,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下说道:“岳人表嫂你怎么又和表哥吵架了,你看看你们俩都多大了还吵架。”
“谁跟他吵架,是他单方面欺负我才对!”每次都变着法子捉弄他,把他气个半死他还高兴,也不知这一身恶趣味是打哪来学来的毛病。
谦也忍不住笑哈哈打趣道:“这不是他喜欢你才逗弄你,旁人他还不乐意逗呢。”
“哼你就会替他说好话,说吧你刚才那么急着来找我干嘛,瞧你鬼鬼祟祟那样儿跟宫斗剧似的,就我俩这样别说争赢什么了我们能活过两集有几句台词就不错了。”
他这么一说谦也立刻收起笑脸严肃看着他,那模样就像审犯人的警·察。
“岳人表嫂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迹部表嫂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仰头看呗,不然还找张凳子站上去和他平视吗。”岳人觉出不对味来,这谦也的问题似乎颇有内涵。
不过以谦也平常大大咧咧的性子,许是他说话不过脑子吧。
“你喜欢他吗?”
“你怀疑我和大太太有一腿?谦也你这人忒不厚道了些,你表哥平日里虽然经常同你拌嘴但对你可是实打实的好,你怎的不盼他些好的净想着给他头上添几顶绿帽子。”
谦也见岳人误会了,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你讨厌他吗?”
“我为什么要讨厌他,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倒是你谦也你今日没来由问这些干嘛,是嫌这个大院不够热闹是吧?”
岳人终于明白谦也今天来他这的目的了,合着是来研究他们这大院人际关系来了。
“那你身边那个宍户为何整日给日吉摆脸色,莫不是你授意的吗?”
“我授意?”岳人快气乐了,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还用得着授意宍户欺负他,我还想自己亲自动手呢,这种事我自己来不是正合适吗,还痛快!”
“你跟日吉计较作甚,他还只是个孩子,做错事教育一下就得了。”
“我也是个孩子!”
“这你得和表哥说去......”
谦也一想到岳人和忍足的相处模式他就牙酸,两个幼稚鬼,也亏得忍足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还喜欢玩这种情趣。
岳人自己怄气了一会儿,撅着嘴有些别扭道:“谦也你不用担心,我和大太太真没什么事,我们俩好着呢,当然我们俩也没有私情。倒是你,有这闲工夫好好准备你和白石的事,快出嫁的姑娘老是操心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作甚,生怕你以后没有来操心的吗。”
“好好好是我想多了,你以后叫那个宍户收敛些,哪有下人欺负主子的道理,若是让迹部表嫂知道了还不得扒下他一层皮下来。再说了日吉那孩子虽同我不亲,但他是我表侄子我如何能让外人欺负了他去,你要不好好教育那宍户我便亲自替你教育。”
一说到这个他就来气,他不让女仆们将事情捅给迹部是怕给大院掀起风雨,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孩子跟他再不亲他也是会心疼的。
“行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日吉的事,这小子天天给我惹事我还没收拾他呢,你不用上赶着替他委屈。再说了亮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虽说脾气爆了点但该懂的礼数还是懂的,他也就和日吉吵一下嘴,不会把日吉怎么样的。”
“日吉怎么招惹你了让你这般生气,这孩子就是性子别扭了些心性正着呢,你跟他计较这些干嘛。你都这般看不惯他,也难怪你身边的女仆会给他摆脸色。你必须把你这脾气给我改了去,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来计较去,我看表哥快把你宠坏了。”
关于这一点他一直想说来着,与其担心慈郎被宠坏倒不如担心岳人,岳人这明显就是被忍足宠坏了,宠成这副凶巴巴的性子忍足至少得背一大半的锅。
岳人也不跟他废话直接给了他一拳,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他还没嫌他一根直肠通到底他倒是嫌弃他脾气不好来。
“啊疼疼疼!”谦也干嚎了两声,见岳人忍笑看他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两个人也不气了,双手托着腮看着对方,努力憋着笑,仿佛方才急红脸的不是他们。
“岳人表嫂你和日吉?”
“这事你无需知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我不会拿他如何,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岳人表嫂我——”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走去外面玩雪去,今天的雪快把我这池塘给填了,趁这机会我们下池塘摘荷花去。”
岳人不欲多谈,扯了谦也的手臂拉着他出了门。
凤和宍户正在堆雪人,已经快好了。两个人的鼻子都冻得通红,一边抽鼻子一边吐着白气,笑呵呵玩得起劲。
慈郎则滚雪球玩,他被包成了个圆圆的球样,滚着雪球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滚进鱼塘里。被女仆抱回来时他还傻乎乎乐了,等他滚累了就坐在雪地上捏雪球玩,唔这个雪球像棉花糖好想咬一口呀。
而日吉就站在远处发呆,他头顶带着兔皮毡帽,双手插在兜里,直直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他似乎站在那里很久了,帽子上肩上都落满了厚厚的雪花,脚下的鞋子也快要被雪掩埋。
“日吉你别一直站着会受凉的。”谦也大步走过来将日吉从雪地里拔`出来,给他拍开帽子上和肩膀上的雪。
“表姑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嗯。”
谦也牵着他来到凤身后,弯下腰对日吉说道:“日吉你和长太郎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日吉摇头。
慈郎撅着个屁股滚着雪球过来,招呼道:“日吉我们来打雪仗吧,我可以让着你哦。长太郎你也和我们一起玩吧,人多才有意思。”
凤看了一眼岳人,岳人点点头。
慈郎一手抓着凤一手抓着日吉来到了池塘边,刚想喊开始就被谦也拦住了。
“等等这里不行!”
岳人这院子假山环绕还搁着一个大池塘,根本不利于发挥。
于是乎一帮人转移阵地来到了迹部的院子。
打雪仗正式开始!
“日吉看招!”
“嗯?”
日吉轻松躲过,并回给慈郎一个带着沉重爱意的雪球。
“啊!”慈郎被砸到,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慈郎你没事吧?”谦也站在走廊边上朝他挥了挥手,这些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别到时候给伤着了。“你们砸雪球的时候轻着点儿,别把人给砸坏了。”
“表姑我没事!”慈郎大声回道。他做了个大力士的姿势,双手撑地爬起来,继续加入战斗。
三个孩子玩得很认真,你砸我我砸你,玩了十分钟也不见累这动作还依旧十分利索。
岳人和谦也站在走廊上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谦也告诉岳人他和白石爹娘见面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定在圣诞节那天。
“圣诞节?那不是还得等一个多月?”
“白石本打算这个月就把这事儿给办了,但是四天那里恰好有个商会活动,他爹娘便打算带他去认认人。他家既然要回四天扎根,多认识一些人也好多些门路,总不是件坏事。”
“四天......”岳人呢喃道,假若谦也嫁了白石岂不是要跟着去四天生活,那以后倒是不好走动了。
谦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道:“我和表哥的老家也在关西,以后得了空让表哥带你们回关西老家看看,这娶了媳妇儿总得回老家一趟让那边的老人认认人你说是不是。到那时你们顺道去我那里看看,我带你们在四天逛一圈,等你们吃好喝好再回去。四天有很多土特产,你们都拿些回来分给亲戚朋友,若是他们喜欢我再让人给你们送些过来。#¥%……”
他一说起这个这话匣子便关不住,越说越远,倒是徒添几分伤感出来。
岳人调侃道:“这还没嫁出去呢你就自动把自己划进人家家里,小姑娘真是不知羞。”
“岳人表嫂你别取笑我了。”谦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不管多么大大咧咧的人,碰到了心爱的人总会显得格外谦卑而又容易满足,脸皮薄到别人念那人的名字都能红了脸。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些,瑞雪兆丰年,明年想来会有好事发生。”
“借岳人表嫂吉言。”
岳人摊开手掌接住纷纷扬扬的雪花,低头轻轻一吹,风过无痕。他扯了扯嘴角笑了,这大雪遮天蔽日的傍晚他竟有种天朗气清的明快之感,或许新的一年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吧。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马上就会赢过你们!”
慈郎弯下腰捧起一捧雪,一边捏圆一边吸鼻子。他有些累了,一直呼呼喘着大气。等他把雪球捏好抬头一看,这日吉和凤似乎正专注于往对方身上扔雪球,二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我在这里!”他喊了一声。
二人没有理会他,仿佛眼中只看得见彼此。
在雪球乱飞的背景下,慈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雪球,又看了一眼凤和日吉,趁着日吉不注意他将雪球扔到了日吉身上。
砸中了!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他终于砸中了日吉!
可是他拍着手鼓掌了半天也没见日吉朝他这边看一眼,凤也没有,他们依然无视了他。
哼,两个坏蛋,都不搭理他。
他生气了,捏着雪球朝凤砸去。
没反应。
再砸一个,还是没反应。
凤一个日吉一个,凤一个日吉一个,凤一个日吉一个......
他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捏着雪球欢快地砸向日吉和凤。既然他们两个不砸过来他就一直砸下去,反正他自己玩也痛快得很,才不需要他们陪呢。
凤和日吉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放下成见共同对抗他们的傻大哥。
咦?他俩怎么停下来了?
等慈郎反应过来时凤和日吉的雪球已经来到跟前,两声闷响两声啊之后慈郎成功倒地。然而日吉和凤的攻击还在继续,他不得不忍着痛爬起来往后跑。
“啊好疼!”慈郎撞上了一个柱状物,鼻子被撞得生疼,眼泪险些要掉下来。
他仰头一看,是迹部!他撞上了迹部的腿。
忍足和迹部不知何时回来了,忍足撑着伞旁边站着迹部,两个人就站在院子中央,慈郎刚才跑的时候没注意便往迹部腿上撞了上去。
“呜呜呜娘亲你终于回来了......”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抱着迹部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委屈。
迹部将他抱到怀里给他擦干眼泪鼻涕,柔声问他出什么事了。
“日吉和长太郎合伙欺负我!”他哭得极为伤心,小脸皱巴巴挤在一起别提多委屈了。
忍足摇头失笑,逗他道:“慈郎要认赌服输哦,不然以后日吉和长太郎都不想和你打雪仗了。”
“可是好疼!”他摸着自己被砸到的额头,疼痛的感觉差点儿让他又想哭了。
“不疼不疼,娘亲给你吹吹。”迹部朝他额头吹了吹,又亲了一口,就这般把慈郎给哄好了。
慈郎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撒娇道:“娘亲我好想你啊,这几天我都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慈郎想和你一起睡觉吃饭,还想和你一起堆雪人。二娘池塘里的荷花我之前都够不着现在我都能够着了,娘亲我去摘一朵给你好不好?”
“娘亲也想慈郎,想亲亲我们慈郎的脸蛋儿。”
“真的吗娘亲也想慈郎?”
“当然。”
母子俩腻腻歪歪说话,忍足站在一旁给他们撑伞,也不插嘴就这么默默看着。
岳人拉着谦也的手走过来,笑道:“今天老爷和大太太难得回得早,要不要和孩子们一起玩打雪仗,想来别有一番乐趣。”
忍足欣然应允,迹部挑了挑眉打雪仗他可从没输过。
不对!忍足哀嚎,不是说好打雪仗吗为什么最后都砸他!
“老爷看招!”
“表哥看招!”
“爹爹看招!”
“......”
......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欢快的笑声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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