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崽崽

    暗色的世界之中充满了未知,却又时不时在其中闪烁一道道流光,不过眨眼即逝,却又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留下了属于他们的痕迹。

    太宰治便在这样的深渊中沉沦着,或者说,他的意识已然进入到了这样的黑暗之中,黑色的发色与那暗黑的服饰使他更加融入于此处,连带着那失去了笑容的神色,看起来都有些阴沉冷漠。

    那双随时随地都可以勾走人灵魂的鸢色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投下的阴影在这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那白色的绷带肆意地飞扬,无重力的世界之中,没有垂落的说法,它们一侧依旧连接着太宰身上缠绕的绷带,另一侧却在四周自由地飞舞,将这个沉睡的少年团团护住。

    这安静无声的世界之中,突然有一道光芒从那天边洒落,打落在深渊之中,却始终寻不到地面究竟在何处,只是在无尽地下落,朝着那未知的底部洒落,带来些许祈愿般希望般的光辉。

    清扬缥缈的衣裳扬起衣角,白发的孩子在这空间中踏步前行,他每走一步,脚下便会荡起浅浅的波澜,随后散入那黑暗之中,光芒洒落在他的身上,落在那雄雌莫辨的面庞之上,将他的双眸照得透亮,却也过于清透,以至于根本瞧不见其中所倒映出的事物。

    他向着太宰治所在的方向走去,一步又一步,一下又一下,最终落在了对方的身侧,小手伸出,那绷带纷纷避开,为他留出一个可以被他的手伸入的空间,他顺势向前走去,穿过那层层包裹的绷带,进入到那被守护的领地之中,抚上了太宰治的面庞。

    神色中似乎带着些许的惊讶,又亦或者是恍然大悟,少年的手在太宰治的脸庞上碰了碰,随后便缓缓地顺着脖颈,肩部,胸口这样的顺序滑下,最后落在了对方的胸口处,手掌摊平,他的双眸缓缓合上,弯腰侧身靠在太宰治的身上,耳朵碰上那胸口,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一般。

    “原来如此啊……”他如此感慨着,手指伸出,触碰了一下太宰治右眼处的绷带,似乎是在试探着什么一般,随后轻轻地一扯,将那绷带取下,少年看着太宰治那姣好的面容,手指拂过对方那打落额头的发丝,将那张脸庞深深地记在了心底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津岛家的人,原来是长这副模样吗?”

    “是啊,就长这副模样。”平静的声音从那唇中吐出,太宰治伸出手,抓住了少年的手,将那绷带取了回来,却又没有直接把右眼重新缠起来,他只是起身,坐在此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一般,低声说道,“是德累斯顿石板啊……”

    “那不过是别人为我取的名字。”被称为“德累斯顿石板”的少年淡淡地回应着太宰治,从对方的身上离开,缓缓地伸手,碰了碰那在四周飞扬的绷带,那绷带顺着少年的手势缓缓地打出一个爱心桃的图案,随后又变化成一个蝴蝶结。

    “好玩吗?”太宰治盘膝而坐,在这无重力的地方,他似乎可以很好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保证自己不会出现任何的异样,他的身侧散起淡淡的荧光,似是“人间失格”的发动,却又不太像。

    少年看了一眼太宰治,意识到对方似乎对身上发出的光芒有些好奇,便默默地解释了起来,“那是眷属的代表,你是津岛家的正统血脉,在我的世界里,自当是被我所眷顾的存在。”

    “这样吗?”随意地应着少年的话,太宰治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看起来平淡无奇,没有任何亮点,他无聊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敲敲打打起来,发现除了电话和短信没办法发,联网打打游戏倒是没问题。

    “这是意识空间,可以大体映照出些现实的东西,”少年的手一挥,四周的空间一秒扭曲后,黑暗尽数褪去,变成了太宰治在横滨时住的房子,他看了看房子里的摆设,甚至还做出了一定的评价,“果然是津岛家的风格,冷淡至极,没有人气。”

    “你真的是一口一个津岛家,却又没有见过津岛家的人的模样。”鸢色的双眸注视着少年,太宰治缓缓地念道,脑中闪过少年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一听便是没有见过津岛家的人,却又表现的很熟悉津岛家的样子,感觉很是微妙。

    “因为一直在听朋友提起,不过这个不是很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慢悠悠地说着,少年眨了眨眼睛,伸手敲了敲太宰治的额头,“我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好歹你也是我的眷属。”

    太宰治伸手戳了戳四周的场景,他发现这个东西似乎是可以拿起来的,便顺理成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上一口,润润喉,他的心情平静而淡然,似乎在此刻,所有原有的感情都离他远去,“要是中也那个小矮人来这里,估计什么能力都用不上。”

    “失重什么的,真适合他~”他拉着长音,似乎在调动自己的情绪,却又在片刻后放弃,太宰治恢复了原本的暗沉眸色,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所以,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看朋友挂在嘴边的津岛家的人是什么样的,”少年理所当然地回答着,没有打算掩饰半分,显得有些单纯天然,“你的记忆好像有些松动了,又正好到了我在的地方,我就顺便看了一下你的情况,顺手预知你的未来,身为全世界人类的祈愿集合体,做这些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他顿了顿,手指在太宰治的额头处轻轻地一按,白色的光芒从指尖散发出来,将两个人笼罩起来,少年似乎是把什么传送到了太宰的脑海中,却又什么都没有做一般,他顺势地揉了揉太宰的头发,将那柔顺的黑发揉乱:“小孩子什么的,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虽然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去避免就可以避开的。”

    “你做了什么?”并没有办法判断出少年做了什么,太宰治拍掉少年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疑惑。

    “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命运上多加了一些东西,让你看到更多的可能性罢了。”平静地简单评述自己的所作所为,少年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解释,无论如何,以太宰治的聪慧,到了恰当的时机自然是可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看起来应该是某个时间点会自动触发?”猜出了一些东西,太宰治迷迷糊糊地收回了手,扯了扯身体周侧飘扬的绷带,缓缓地一圈又一圈地重新缠在了手臂和脖颈上,随后又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右眼缠起,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我可以走了吧。”目光在少年的身上打转了一圈,太宰治做了某些判断后,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想来按照这个时间,少年想说的话应该都说完了吧?

    “是的。”少年也不打算多留太宰治一会儿,他挥了挥手,一团白色的光雾便将太宰治包裹其中,渐渐淡去他的身形。

    “那么,多谢招待。”嘴角勾起,太宰治抿起一抹笑意,轻声地朝少年说道,“既然你没有准确的称呼,我便也这么叫你吧,德累斯顿石板。”

    看着太宰治即将回归到正常世界的意识残影,少年顿了顿,忽然朝太宰治说道:“从某个程度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爸爸’,毕竟你是我的崽崽。”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他盯着少年的身影,在消失的那一秒因少年的话发出了震惊声音:“等等,你好像说了什么有些不得了的东西?!”

    少年眨了眨眼睛,朝已经没有了太宰治身影的地方挥了挥手,他低下头,随心散去了四周场景,又一次将此处恢复为了原本的暗沉无光,他注视着自己的手,刚刚触碰到太宰治的感觉还残留于指尖,似乎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嗯……看来我的崽崽活的还是很好的啊。”他如此说着,转头又一次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在这无聊的深渊中度过着那无趣的听他人许愿的生活。

    过了一会儿,少年的嘴角突然轻轻地勾起,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洒落的光辉,轻声说道,“虽说死不掉,但还是要有人陪着比较好,有我送的礼物,他应该会过得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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