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某来自一个在外界看来并不幸福的家庭。父母是做小生意的,家境算得上小康。家里一共有三个孩子,段某排行老二,其他两个都是男孩。从小,段某就不太受重视,尤其是父亲。据段某闺蜜讲述,段某从初中开始,到后来上了大学,她们听到段某提起过无数次,希望父亲能多看她一眼,希望能得到父亲的关心。
段某家里开着一家干货店,平常父亲主管进出货与销售,母亲只管盘点和整理,生意还算不错,三个孩子生活也算宽裕。但段某父亲与母亲关系并不融洽,对待孩子,更是粗暴。
段某父亲不抽烟也不好赌,也不算嗜酒,只在闲暇时间喝几口。段某唯一称得上爱好的,应该算是打老婆。心情不好要打老婆,老婆唠叨要打老婆,在外受气回来还要打老婆。两个儿子也没有幸免于难,成绩不好被打耳光都是常事,稍有两句话不顺耳更是换来一顿暴揍。因此,两兄弟初中就早早辍学去了沿海城市打工,多年不归。
到了段某这里,不挨可能在外人听起来也算相对算幸福。但是在这个家里,她的处境实际非常尴尬,父亲不用说关心,连看她两眼都实属不易。母亲过于懦弱,每次挨打只会一味地哭泣,向周围亲朋好友诉苦。夫妻俩对段某的养育只能说是饿不着冷不着。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段某能一路努力考上大学,性格还乐观开朗,乐于结交朋友,亲朋好友都觉得可谓奇迹。
但在感情上,段某就没有这么顺畅了。受原生家庭影响,段某大学时候对同年纪男同学的追求并没有兴趣,而是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大了将近20岁的男人,也就是后来杀害她的男人,向某。
与段某父亲一样,向某也是做生意的,在师范学院所在的大学城里开了一家网吧,收入可观。俩人是常来向某网吧上网的同学介绍认识的。与段某交往以后,对段某嘘寒问暖不算,每月买包买衣服都是常事,只哄得段某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向某控制欲较强,曾经的一段婚姻也正是因为他过于强烈的控制欲而以离婚告终,孩子女方带走了,向某一直独身一人,直到遇到了段某。俩人在一起两年,还算和睦,段某对向某也比较依赖。据段某闺蜜讲述,俩人也吵过架,但都没两天就又和好了。向某依旧掏心掏肺对段某付出,包括段某现在这套出租屋,都是向某帮她租的。
段某大学毕业后到现在的单位工作,单位里一位年轻男老师对漂亮又开朗的段某展开热情追求,但段某拒绝了他,小伙子屡败屡战,一直没有放弃,这激起了向某的不满,多次与段某争吵。
但更让向某心生警惕的是,段某单位还有一个与向某年纪相仿、但为人风趣儒雅、中年丧偶的男领导也表现出了对段某的兴趣,几次向某去学校接段某,都看到男领导与段某和颜悦色又亲密的交谈,面对对方相对优越又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外貌,金钱带来的优越感也不能平息焦虑,对方与段某的接触让相貌平淡无奇的向某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向某多次提出,让段某辞职,未果,又要求段某与男领导保持距离,也都被段某以对方是她熟悉工作的指导老师为由拒绝了。越来越不安又得不到女友回应的向某终于爆发,年前的一次争吵中,动手打了段某。
事情发生后,段某展开了冷战,并提出分手,向某清醒过后后悔无比,苦苦哀求段某回心转意不要分手,但原生家庭中,母亲经常被父亲毒打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段某心头,坚持不肯答应。向某内心认为,段某是为了甩开他与男领导双宿双栖,气愤与不甘之下,动了杀心。
年初六,段某从家中返回到出租屋,向某以见面聊分手为由,进入了段某的出租屋,再次要求不分手未果后,从厨房拿了菜刀挥向段某,段某伸手挡住,结果手指被砍断两根。段某痛叫出声,连连求饶,向某恨她这段时间的绝情与冷漠,下一刀砍向了段某的脖子。
杀人之后,向某冷静的打扫了案发现场,用水冲干净现场血迹,将尸体放进行李箱,下楼放进车里,准备带出城进山抛尸。
向某本以为年后离开学还有两周时间,而且段某与家人联系也较少,等段家人或者学校同事发现段某失踪再报警,他早就把后续处理的干干净净了,离开出租屋后,还不紧不慢,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家,该吃吃该睡睡,丝毫不见杀人后的慌乱与处理尸体的急切,却没想到,因为楼下楚家今年过年没回老家,就在这里过的年,女儿将用过的卫生巾随手丢进便池,造成下水道堵塞,他冲洗现场的血水,全都流到了张葆葆租住的出租屋里,包括一起被他冲进下水道的两节手指,也都被警察在张葆葆的出租屋里发现了。
警察找上门时,向某正不紧不慢的下楼,准备出城抛尸,被警察抓了个正着。审问时,面对如山铁证,神情萎靡的向某毫无保留的交代了整个事发经过。
至此,案件告破。
听完了女警的描述,接待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张葆葆盯着面前的水杯出神,想起为数不多的与段某的几次交集。
那个姑娘和张葆葆差不多高,160出头的身高,特别瘦,仿佛风吹就能倒的。很白,皮肤很好。又长又顺又黑的头发,笑起来右边脸上有一个小梨涡。每次遇到都会亲切的对张葆葆笑一笑,偶尔还开口打过招呼。
向某张葆葆也见过几次,时常穿着夹克外套,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带一堆东西上去,起先张葆葆还以为他是段某的父亲或者某个长辈,是有一次看到他俩在车边接吻才知道他俩是情侣。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那么深爱过怎么就能狠下心对她挥刀相向了呢?怎么就能做到那么决绝呢?
张葆葆想不通。
女警已经出去了,几家人回过神来,开始商量后续处理问题。
刚才女警也交代过,这种案件现场处理是有专业人士负责的,但并不是完全免费的,需要自行承担一部分费用。几家人商量主要是三楼房间受影响最严重,需要好好打扫,但上面两家也都有责任。楚家父母是不好意思,因为弄堵了下水道才导致三楼的问题,坚持由他们出一部分。而五楼房东苟大妈有些不情愿,嚷嚷说她的房子经过这次,以后都不好租了,结果被楚妈妈反怼,谁让你识人不清,把房子租给那种杀人犯,害了人家姑娘不说。而且房租人家给了一年的,还有半年的钱都不用你退,好几万呢,你还想一毛不拔,全让三楼人家老夫妻俩或者租房的姑娘出呀。几句话下来,再加上和三楼老夫妻俩以前是同事,又是多年老街坊,苟大妈也不敢说不出钱了,只自己嘀嘀咕咕以后房子不好租、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这样的情侣、以后租房不租情侣了之类的话。
知道她就是这脾气,其他两家人也没再理她。房东夫妻这时候才转过脸和一直沉沉默着的张葆葆说话。
房东大妈有些不好意思又勉为其难开口地对张葆葆道:“闺女,发生这种事,咱们也没料到啊。真是,你看这事儿弄得。这房你看……”
张葆葆没法就这么看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这么跟她说话,忙道:“大妈,我正想跟你说呢,我们公司要搬迁了,上班的地方估计会离这儿很远,您这房我以后也不能租了。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房租和押金么,您也别退给我了,房毕竟是我住着,就当作清理费。”几千块钱,虽然觉得有点点多,但毕竟发生了这种事,租房一年多老两口平日里对她又颇多照顾,张葆葆是在开不了口让人家退钱。
房东夫妻一听这话,连道:“不行不行!怎么能不退呢!你们小年轻出来打拼不容易,平常用钱的地方又多,咋能随便要你那么多钱呢!得退得退!”
张葆葆再劝:“没事的大大、大妈,我觉得我该出一份,你就让我出吧,不然我心不安。而且我这临时跟你们说不住了,按照合同,是不能退的”
老两口还是觉得不妥,连连表示不住了也只是不退一个月房租,押金得退的,不能占小姑娘便宜。
两边都在推让,快人快语的楚妈妈也出声相劝了:“刘叔你们也别客气了,我看这姑娘真挺懂事儿的,也挺为你们老两口考虑,你们也别拧了,听姑娘的吧。姑娘,是个爽快人儿,这事儿,大姐得好好夸夸你啊!”楚妈妈给张葆葆比了比大拇指。
张葆葆笑了笑,人得互相为对方考虑,关系才走的长远。从租住老夫妻俩的房子,从来没出过什么幺蛾子,房子老夫妻俩也保养得不错,不会经常出什么这儿漏了那儿破了三天两头灯坏了这种情况,偶有发生,老夫妻俩也都主动联系维修过来给解决,已经算是良心房东了。
对比初美那个收房租跑得特别快,一有问题找他就找不见,联系上了就周一推周三、周三推周五,任何房子问题都让初美自己解决,三不五时还要让初美出钱给他装修房子、补各种漏洞的房东,已经很良心很良心了。
所以更不忍心因为这么点事儿,让老夫妻俩为难,毕竟夫妻俩自己住,儿子在外地不能常回来,平日里除了要交房租,对她就当个小辈相处的。
有了楚妈妈加入,老夫妻俩才没继续坚持,就接受了张葆葆的好意。
没理会旁边苟大妈的几句酸言酸语,张葆葆和房东夫妻约好周六上午过去搬东西,便和几家相携出了接待室。
走到办公大厅,遇到了刚才的女警领着一对中年夫妻往里走,妻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中年男人满脸沧桑,脸色黑沉,手稳稳的扶着妻子跟在警察往里走去。看样子,应该就是段家父母了。
看段某妈妈哭成那样,这边几人不禁唏嘘,楚妈妈道:“平日里对女儿多关心一点,哪怕给她把把关,告诉她跟这个男人不能处,让他俩早分手,哪能出这样的事儿呢。”又转头教训正挽着她胳膊她女儿:“你以后交男朋友给我擦亮了眼睛,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信!”
小姑娘晃晃脑袋,不满道:“我才没有那么傻呢,我要喜欢,也得是我爱豆那样的,一般的,我才看不上呢。”
得,还是个饭圈女孩儿。
劝住了想跟上去掰扯房租和让他们尽早取走房子里段某物件的苟大妈,让她给那对悲伤的父母留点时间。几人一同出了警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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