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脚骨折后,凌轩便建议我在家休息,在公司给我办了停薪留职。我想到姑妈告诉我的话,有点迟疑。凌轩说:“你担心什么呢?现在家里一切有我,没钱了,老公去挣,你担心什么呢?”
我想想,确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现在的脚也这样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也就点了头说:“那你重新请一个助理嘛。”凌轩笑:“我要什么助理啊!”
我有点惊讶:“那你当初干嘛把我要过来?”
“那是看你可怜的份上。”他伸手刮我的鼻子。
我朝他努了努嘴:“我可怜吗?我怎么可怜了?”
他笑笑不作声。把我的手紧紧抓着,另一只手抚摸着我脚上的石膏:“听说在石膏上写上祝福,会好得快。”
我笑:“谁说的?要是这样,那你一天给我多写几遍。”
他也笑,轻轻地吻我的手。我们正笑着,却不想偶一抬头,居然看到凌晨站在门口。他冷着脸,眼睛里透出冰冷的光,把我吓了一大跳。
凌轩见我神色有异,转过头去:“凌晨,你要进来就进来,站门口干什么?”
凌晨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凌轩说:“他这牛脾气,老婆,你别理他。”
“你这个弟弟,比我那个弟弟还厉害,我哪里敢理他。”
“你还在生他的气?”
我不作声。把脸放在他的胸前摩擦着。
我发现这个凌晨真是怪异得很。他对其他人都很好,我经常在楼上看到他在楼下和刘婶有说有笑的,对坤叔更是礼貌。还帮着坤叔牵着水管在院子中到处浇水,洗车。但一般地情况下,他总是呆在画室里。他有一间独立的画室,他可以在画室里呆一整天,出来时,整个人像从战场上下来似的,又疲累又颓废。他喜欢在深夜的时候去冰箱翻东西吃,还喜欢喝啤酒。他们兄弟俩冷峻的样子极为相似。
我不敢看他,也不敢和他太接近,我知道他讨厌我。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讨厌我。那天早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得罪他过。如果说是长相招他嫌弃,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已经使出自己认为最讨好人的招数,但在他的面前,他却总是冷冰冰地看着我。虽然没有再开口赶我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告诉我,以后的日子,我不会活得那么顺利。我想想我这人生,特别灰暗。这刚刚结婚,没过几天好日子,这事情是一件一件的,让我措不及防。也不知道怎么防啊。
凌轩担心他回来后去外面到处玩,总是在吃饭时反复叮嘱说:“这次回来,可得收敛一些,别再在外面惹一些祸事,最后还得我去帮你收拾。”凌晨在他念叨时,总是不作声,也不回应。这兄弟俩的相处方式真是很够怪的。凌轩对弟弟满满的宠爱感,可是好像凌晨对这个哥哥却不那么尊重,甚至还非常的疏远他。
虽然凌轩多次反复叮嘱他不要去外面玩,我却一次都没有发现凌晨晚上出去过。他不仅不出去,反而成天宅在家里。我暗暗地观察他,似乎他也在暗暗地观察我。他总是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吓我一跳。或者是远远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特别是有几次,凌轩扶着我在院子里活动时,他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我们正高兴的说笑着,偶一抬头看到他的脸,我和凌轩都笑不出来了。那脸上的神情极为怪异。
凌轩说:“我发现凌晨这次回来变了很多。”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吗?”
“不是。以前他回来,白天多半在画室,天一黑就出去了,不是酒吧就是夜店,反正看不到人影。这次回来,成天宅在家里,倒是怪事了。”凌轩笑着摇头。
我说:“会不会他正在赶画稿?”
“他赶画稿的时候会提前告诉刘婶,叫刘婶不许打扰他,大家都知道的。”
“那……”远处的凌晨见我们在看他,便站起身来,转身进屋去了。
“那他有女朋友吗?”我问。
凌轩扶着我的手:“他的女朋友可多了,有一次他生日,在家里开party,有几个女孩子都说是他女朋友,呵呵,都争着叫我大哥。”
“这可真是怪事了。交往那么多女朋友,却害怕结婚。我真是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
养了一段时间,我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慢慢在院子里散步了。有时候还会走出门去,沿着门前的那条林荫路一直往前走,想不到从门口过去三个站,就是江边。如果晚上站在江边看夜景,还挺不错的。
但就在此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异常。因为平常刷牙我都不会恶心的,但接连几早上,我刷牙的时候都特别恶心,还差点吐了。有时候吃饭,吃着吃着就恶心了,忙跑到厕所去。这段时间凌轩很忙,晚上都有应酬,家里只有我和凌晨吃饭。自从结婚后,刘婶和坤叔就在一边吃饭了,他们说夫妻在一起吃饭是促进感情的,不能打扰,更何况凌晨回来了,两个老人家在一边吃饭,自在些。我们也不便勉强他们,就任他们在小房间吃饭。
凌轩不在的时候,便只有我和凌晨吃饭。我和凌晨之间,我感觉很怕与他相处,而他似乎也很害怕与我相处,要么他提前坐上桌后,几口把饭吃了,就闪开;要么就是我们各吃各的,垂着头,互不相看。这极不自然的气氛让我很不自在。可是后来我想了想,我怕他也不是个办法,一家人总得面对,相对来说,我年龄比他大几岁,在家里,都说长嫂为母,他做得小气,我可不能像他这样子。于是,我也找机会和他一起共进晚餐。凌晨开始很是抗拒,不愿意和我吃饭。我也不在意。有时候,他几口吃了就上楼。我便坐下慢慢吃。吃着吃着又恶心了。有一次,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凌晨站在楼梯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我在看他,似乎吃了一惊的样子,转身就走。
家里的餐桌上,突然发现会有葡萄,有时候会有酸奶,这些口味都是我喜欢吃的。
“刘婶,这段时间你买的水果很好吃。”我说。
刘婶看了我一眼说:“不是我买的,是凌晨买的。每天早上卖水果的都会从门口路过,凌晨喜欢吃葡萄,就买了些。”
“哦,是这样啊!”我把手中的葡萄又放了回去:“那留给凌晨吃吧。”
“他能吃多少啊!也就摆在那儿,有几次没吃完,都放坏了。”
我实在是有些谗,便又忍不住拿了几颗放进嘴里。刘婶笑咪咪地看着我,突然问:“最近是不是喜欢吃酸的?而且还嘴谗?”
“刘婶,这段时间在家里都快闲出病来了,但偏偏这味口却好得很。都是你做的菜好吃。”我特别高兴。毕竟这段时间,家里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情了。
我们正说着话,凌晨来了,看了我们一眼,我和刘婶都不禁住了口。
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没过几天,刘婶和坤叔却突然来请辞。把我和凌轩吓了一大跳:“刘婶,坤叔,你们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
刘婶笑得有点不自然,用力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是我家里面的事情,我那女儿,生了二胎,她婆婆不照顾她,没有办法,只有叫我过去照顾了。我这当妈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坤叔说:“我这身子骨,最近酸痛得很,去检查说是风湿骨痛,不能再碰冷水了。唉!”
他们突然走了,凌轩皱起了眉头:“这可怎么办?以后家里面……不行,明天再去中介看看。”
想不到凌晨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出来,斜着眼睛看我们一眼说:“以后我们家都不用请人了。”
“为什么啊?”凌轩不解地看着他:“你告诉我,刘婶和坤叔是不是你在中间……”
凌晨倒还很直爽,挺胸答道:“没错,他们是我辞退的。”
凌轩眉毛一拧,叫:“凌晨,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凌晨垂下头,说:“以后院子里的事情我负责。”
“那厨房和家里的事情呢?”
“不是有她吗?”凌晨用嘴努了努我,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他不赶我走了,却把我当老妈子了。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凌晨又说:“我们家,也不能养闲人吧。既然要在我家生活,就得做事情,对不对?”
他话虽然是对凌轩说的,但意思却是在说我。凌轩正要说什么,我忙拉了他一下说:“凌轩,凌晨说得没错,我现在腿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厨房的活和家里的家务,全都我来做。”
“可是你……做过吗?”凌轩很担心:“再说我们家不缺请保姆的钱。”
“不会就学嘛,只是菜可能会难吃一点点。”我这样说的时候心里特别虚,做家务、烧饭这一块一直是我的软肋,只能说是能煮得熟而已。可是为了消除凌晨对我的敌意,我也是拼了,竟然主动要求做家务。如果是我姑妈听到我说这话,估计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凌晨站在那儿,脚动来动去的:“哥,以后,家里我不想再请人,反正我说了,你请一个我赶走一个,你请两个,我赶走两个。我不喜欢家里那么多人。你既然娶了老婆,就得让你老婆做事情。”他说完也不看凌轩什么反应,便直接回房去了。
凌轩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又在我的劝导下,他也只有答应了,但他心疼我做家务,我反而安慰他说不怕,反正以前也做过,既然刘婶做得过来,我也能做到的。只是,背过脸去,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这身份变得真是快啊。从职场精英突然变成少奶奶。现在倒好,直接从一个少奶奶变成了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了。
直到有一天,我正做着午饭,却突然受不了厨房的油烟味,跑进厕所吐得昏天暗地,半天没有站起身来。整个人虚软地走出来,看到凌晨在打量着我,便说:“凌晨,中午你自己做点什么吃吧,我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了油烟味,我很难受,先回房休息一下。”
我回房间休息了一下,稍微好点儿了,才下楼,却发现餐桌上放了一碗芙蓉蛋,下面压了一张字条:吃了。我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个凌晨并不如表面的那么冷血嘛,还是知道关心人的。我坐下,慢慢把那碗芙蓉蛋吃了。
姑妈打电话来,问我的近况。听我声音软软的,便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过来看看?我想了一下,觉得好久没看到姑妈了,便同意姑妈过来看我。姑妈来后,看到我的一瘸一拐脚,担心地问:“这是怎么啦?怎么啦?”我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摔了,现在没事了,好得差不多了。姑妈才松了口气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小心点儿啊!”
姑妈又问了我的近况,我也毫不隐瞒向姑妈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老是吃什么吐什么,难受得很。想去医院看看呢,这脚又不大方便,所以一直拖着。”
想不到姑妈听后,便笑了起来说:“傻丫头,你这样子,八成是好事了。”
“什么好事?”
“可能是怀孕了。”姑妈轻轻在我耳边说,听得我眼睛一亮叫:“不会吧!这么快就有了?”
当天,姑妈不放心,硬要陪着我到保健院去检查一下,可是我脚伤后不能开车,便在门口打了滴滴车去,检查结果,医生告诉我们,宫内孕,大概四十天左右。
我和姑妈高兴得又笑又叫,姑妈说:“这是头生子一定要好好的保养,不能动了胎气,特别是前三个月,一点不能大意。”我用力点着头。
姑妈看着我,眼睛里有了泪水说:“丫头,我真担心……”
“姑妈,你担心什么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姑妈直笑着点头:“姑妈想多了,想多了……”
姑妈原本要陪着我在家里住几天的,可是我告诉她小叔子性格很是怪异,不喜欢家里人多。姑妈才半信半疑地回去了。
我回来的时候,把检查报告单随手放在楼下的茶几上的,送走姑妈后回来,却看见凌晨在拿着那单子看,我便笑了说:“凌晨,你要当叔叔了。”
想不到凌晨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握着报告单的手一直在抖。我知道他性格怪异,也不以为意,想上楼休息一下,刚走了几步,却感觉到头昏,忙扶着楼梯的扶手。凌晨突然跑上来扶着我问:“怎么啦?”
我摇摇头说:“没事,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看来凌晨知道自己快当叔叔了,还是挺关心我的嘛。我心里暗暗发笑。都说血脉亲情是天性,看来真的不错。
我刚上楼躺下,却不想凌晨急冲冲地跑了上来,站我面前,有点难以启口的样子。
“凌晨,你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
“你…你……能不能离开我家?不要做我大嫂?”他盯着我的眼睛问,见我露出惊异的神色,突然又把眼神移开了。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说:“凌晨,刚才的报告单你不是看了吗?我现在都有你大哥的孩子了,再说我们是合法的夫妻,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把我赶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只要你说得出理由来,我马上离开这里。”
“你…你别逼我,好吗?”凌晨咬着唇。
“我这怎么是逼你?我一直在忍让你,好不好?”我到底没忍住,生气地叫了起来:“难道你就那么狠心,让我的孩子离开自己的父亲吗?”
凌晨呆在那儿,半天没有作声。我见他的样子,也不忍再责备他说:“好啦,凌晨,我想休息一下。”
“我的意思是……”他还想说什么,到底在我的目光中没有说出口来,转身慢慢走出去了。
就在我晕晕欲睡的时候,想不到凌晨又来到了我的面前,神色很是焦急。
我看到眼前站一个黑影,一下子就惊醒了:“凌晨,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强撑起身子坐起来。
凌晨垂着头,语气也没有平时的强势:“你怀孕……的事情,能不能……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我哥啊?”这句话似乎是他鼓起了很大勇气说出来的。
“为什么啊?这是。”我又一惊看着他。
“我只问你,可不可以?”
“这怎么可能,凌轩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孩子的存在的……”
“我让你先不要告诉他,你听不进我的话么?”想不到凌晨的坏脾气维持不了一分钟,立马又冲着我吼。我顿时就不作声了,扬着眼睛看他。不知道他什么用意。他冷冷地看着我,然后转身急急下楼去了。
刚把晚饭做好,凌轩就回来了。一家人坐着共进晚餐,特别是凌晨,回来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和我们吃过饭。正吃着饭,我突然想到那张报告单子,便起身到茶几上去拿,却不想,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他们兄弟俩都看着我,凌轩问:“风梧,你找什么呢?”
“我找报告单呢,咦,怎么不见了?”
凌晨突然放下碗筷向里面一间房走去,对我说:“你找的东西被我放在里面了,你来拿一下。”
“我就说嘛,我明明放在茶几上的,肯定是刚才凌晨看的时候,拿到里面去了。”我便跟着他走到里面房间,我本以为他会把报告单给我,却想不到,他把一张水电费的单子递给我,我正看时,不想,他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手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低低的,但却恶狠狠地说:“李风梧,如果你敢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我哥,我就打掉你的孩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发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他。他掐我脖子的手指突然用力,我呼吸不过来,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是动都动不了。
凌晨往外面看了看,又低低地说:“我的话,你信不信?”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说:“你想不想要你的孩子?”我忙猛点头。“那好,你给我听着,前三个月,你敢透露半点给我哥知道,我非让你的孩子流产不可……”
“老婆,你和凌晨在找什么呢?”凌轩在屋外问。
见我还是没反应,凌晨手上又紧了紧,我差点呼吸不过来,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他才把我放开了。从我手上把单子抢了过去,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哥,是电费单子,你看。”
“电费单子有什么好看的?”凌轩头都没有抬一下说:“快吃饭吧!”
我用力咳嗽着,差点软得摔在地上,全身发抖,想着刚才凌晨的动作和那种冰冷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冷得厉害。我知道,此时我出去,定然是脸色惨白,神情异常的。更何况,我出去一看到凌晨,我就心里害怕。我试着走了两步,脚步是虚弱的。转头看到洗手间,便慢慢地挪进去了。
关上洗手间的门,我捂着嘴用力吸气。凌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啊?他为什么啊?我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我老公,关他什么事情?难道他就这样不能容忍我们母子么?难道他就这样害怕我们分享凌轩的爱?不,不对,他是害怕我生下这个孩子,继承凌轩的财产吧?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欲哭无泪,却又特别难受。
他说如果我告诉凌轩我怀了孩子,他就要使我的孩子流产。这让我想到平时吃的东西,他经常在厨房转悠,定然会把药下在菜食里面的。还有水果,如果他要动手脚的话,还有酸奶里面,更或者水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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