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里的玄女娘娘庙可是整个东陵国最大的,也是香火最旺的,所以每天都是络绎不绝的人哪。
有来求家庭和睦的,求婚姻美满的,求平安健康的,求仕途顺利的,还有求子孙满堂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可就是前几个月,听说是江南水患,遭了灾,一时间来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有一些可怜的乞丐,他们没地方住,晚上就住在玄女娘娘庙里。
后来,我们这里遭了流寇袭击,很多人都一夜之间被挖去了眼睛。
据说都让流寇煮了吃了,百姓们都闭门不出,可还是死伤无数,这些流寇们如有神助哪,悄无声息地就能把人杀了,把钱拿了。
而且官府抓来抓去,也就抓到几个小喽啰,且都是不要命的主儿,只说是玄女娘娘帮的他们。”
“先有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和乞丐,再有了这些流寇,难道没有怀疑过这些人?”
凤知欢道。
“怀疑了呀,可都是些小孩子,那些乞丐也是伤的伤,残的残,和凶神恶煞的流寇不搭边。
最重要的是,这些小孩子和乞丐们后来也差不多都死了,不过因为他们没什么身份,便都丢到城外乱葬岗里去了。”
老人颇为遗憾道,“可怜的孩子们,一个个的才六七岁的样子,就都被挖去眼珠子。”
“你们有谁见过流寇吗?”
凤知欢继续问。
老者思索片刻,说道:“那些流寇闯进来时大多蒙着面,见过的多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若说见过的还活着的,可能有那么一个,不过……”
“她是谁?”
凤知欢凑上去,低声问道,同时又将大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老者瞧着,微微笑了笑,而后清了清嗓子,低声回道:“你莫四处宣扬。”
“嗯,我保证。”
“那也是个可怜人,流寇闯进来时,她正在玄女娘娘庙里上香,流寇见她模样俏丽,便将她当着玄女娘娘的面糟蹋了。
后来也舍不得杀,便带走了,后来官府的人四处寻找流寇时,在城外一个草棚子碰见了她,折磨地都不成人样了,人也疯疯癫癫的。”
老者惋惜地哀叹道,“那孩子可真是个好姑娘,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好的很,就是命太差。”
“不知,她住在哪里?”
凤知欢低声问。
“外边瑶山渔村,离着苍城不远,就是东边数着第三户人家。”
老者思索后道,“我怎么突然忘了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哦,对了,是叫江云儿。”
闻言,凤知欢手中的油伞开始剧烈颤抖,她本就胳膊疼地厉害,这一颤抖,她伞啪嗒便落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又疼了?”
陌千夜马上关心道。
“没,没有。”
凤知欢赶紧蹲下身去捡那伞,一抬眸却猛地迎上黑暗中一双亮地如火焰般的眸子。
他缩在最深处的角落里,身材算不上魁梧,瞧着他那模样,应该是只鬼。
大白天在这里躲着,想来也是只可怜鬼,倒不如夜里再过来看看,打听打听情况。
“谢谢。”
凤知欢站起身,行了个礼,便与陌千夜一道离开了。
“陌小九,我去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吧。”
出了城门,凤知欢便借了个由头拿着油伞跑到一个灌木丛后。
她打开伞,胡问天直接跌坐在地上开始哭,泪血如海。
不用问,她也猜出个所以然来,方才听了那名字已是躁动不安,如今这般,想来那个江云儿真是他那苦苦等他归家的妻子了。
江云儿日日去玄女娘娘庙应该也是替胡问天烧香求仕途求平安的。
结果,求来求去,一个死,一个疯,怎一个奈何了得。
凤知欢终于还是开口道:“你莫哭了,我明白你心如刀绞,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我如今在这里向你保证,我定帮你和那江云儿找到流寇,将他们绳之于法。”
胡问天抬起眼,绝望地道:“我可怜的云儿,我这如今死了,她又疯了,她该怎么活?”
凤知欢便道:“我带你去见她。”
瑶山渔村,远远看过去,那渔村被轻雾笼罩着,走近些,抬头便是一道门,上写着瑶山渔村四个字。
而后便接着一段竹桥,过了竹桥,便是渔村了,放眼看过去,一片荒芜。
轻雾中,一人悠闲自得地挎着衣袍走过来,待瞧见陌千夜和凤知欢后,愣了愣,而后更是上下打量着凤知欢,唇角露出放荡笑容。
“看什么看,滚!”
陌千夜淬骂一句,一脚将他踹倒,那人虽是愤怒,可一抬眼看见陌千夜手里地剑,马上怂了,连滚带爬地向着村口跑去。
凤知欢瞧着他,总觉得心里怪怪地,她赶紧加快步子找到胡问天的家。
门是大敞的,她一进门,不由呼吸一窒,马上转身拦下陌千夜,一时间又愤怒又无奈,她低哑着声音道:“陌小九,出去等我。”
陌千夜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什么,马上提着剑便转身道:“我去杀了方才那个畜生!”
“你回来!”
凤知欢大吼一嗓子,而后又低下声音道,“不用,我已经记下他的容貌了,我不会饶了他的。”
话罢,凤知欢咣当一声将门关紧,然后回身看着床上那抱着被子傻笑的江云儿。
她头发凌乱,脸上一块块的泥垢,眼角还挂着一滴泪,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伤心和难过。
“云儿。”
胡问天从伞里跑出来想要拥抱他可怜的云儿,可却根本触碰不到她。
江云儿傻傻笑着瞧着为她捡起地上衣裳的凤知欢,愣了愣,而后突然变得极为暴躁起来,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啊啊大叫。
“江云儿,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还认得胡问天吗?你的夫君胡问天,你还记得他吗?”
凤知欢轻手轻脚地将衣服放在一边的凳子上,然后轻声问道。
江云儿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放下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凤知欢,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掀开被子,凤知欢连忙上前将被子给她裹上,道:“江云儿,胡问天他……”
凤知欢侧眸看着站在一旁的鬼魂胡问天,面对这样的江云儿,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云儿,你还是记得我的。”
胡问天抬手轻轻地想要擦去江云儿眼角的泪。
“他马上就来了。”
凤知欢含笑道。
那江云儿听得这话,颇为高兴,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般。
“咱们穿好衣服好不好?”
凤知欢将衣服递给她,可江云儿看着那衣服,似乎不知该如何下手,凤知欢便亲自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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