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冉冉,晨风习习。
沈隐醒来时,花了几秒时间反应,这是哪里。
他起身下床,头晕得眼前恍惚。
作天作地的人分外疑惑,我怎么了?
全然忘了自己昨晚洗的那个冷水澡。
沈隐眯起眼看手机,啧了一声,这是开学第二天就迟到的节奏啊。
他洗漱后从衣柜里扯下衣服套上,想了想,拿上了一旁叠放着的针织衫。
等都收拾好,沈隐从寝室出来去了趟小卖部,挑挑拣拣从贫瘠的货架上选出了一个菠萝包,又在没插电的热饮箱里拿了一瓶牛奶。
边往教室走边感叹,成英这服务质量不行。
然后悠哉游哉、吊儿郎当的沈隐在教室门口被敬业爱岗的周珈抓了个正着。
周珈看着这穿着衬衫休闲裤的男生,一件墨蓝衬衫非常规矩,但是里面穿了件白色T恤,他就只扣了三粒扣子,你说他衣冠不整吧,他衬衫上连个褶儿都没有。
总之就是一身藏不住又说不出的痞气。
周珈只好微微仰头,问:“你不热吗?”
沈隐原本蹙着的浓眉要挑不挑地扬开,整张脸换上了疏朗的表情。
“春捂秋冻,我从春天捂过来捂习惯了。”
“……”周珈一个语文老师,硬是没能找出他这话有什么毛病,但很快她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沈隐恍然大悟。
怪不得总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可能吧,我进去喝点热水。”
周珈看了他一会儿,有心敲打一二,想想觉得还不是时候,便没多说,让他进去了。
沈隐本想绕开周珈走后门,但在周珈的目光示意下,还是从前门进了教室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目光略过层层杂乱的人和书本,一眼便看到了最后排的时归。
那人穿着件宽松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愈发白,人也清瘦,能从领口隐约看到他的锁骨。
挺漂亮的。
沈隐想到这里,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人家锁骨干什么?
时归早就到了,正在翻书,看沈隐坐下,便转过来要跟他说话。
还没开口,就看见他把面包和牛奶丢在桌面上,叹了口气。
时归问:“我给你带了份粥,吃吗?”
听见这话,沈隐先是愣了下。
其实人睡醒之后会容易淡忘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刻意去想就当做一个寻常的日子翻过去了。
时归这么一说,沈隐昏昏沉沉的脑袋就慢慢动了起来,什么温暖的手掌、玻璃杯里的温水、鸡汤粥都匆匆从记忆里跑出来。
由于太匆忙,复苏的记忆把两人道别时的尴尬给落下了。
他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不知道。”
如果这时问“不知道你还给我带?”,那就有些太得便宜卖乖了。
沈隐点了点头:“吃。”
这会儿早自习还没结束,他不能吃,就瞪着桌上失宠的菠萝包,瞪了一会儿眼睛酸得很,转过头没话找话:“什么粥?”
“小米粥。”
沈隐:“谢谢你,多少钱?”
时归一愣,然后笑道:“不用……我从家里带过来的。”
沈隐唔了一声,按理应该问一句是不是你妈妈煮的,再表达一下感谢,但他愣是没说出来。
“感冒了?”时归合上书,问他。
“嗯,好像是吧。”
沈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趁早读结束,拿着粥出了教室。
沈隐在休息区吃了粥回来,发现桌上有一个纸杯,里面是一杯热水,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下,时归不在。
那可能不是他放的吧。
*
“鹅子鹅子鹅子!!!!!”
第一节课后要去操场开晨会,一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按照座位的前后自动排列了队形。
沈隐和时归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嘈杂的人声中,一个圆滚滚的男生从队伍中间滚了过来。
男生径直往时归身上扑去,抱住人猛蹭:“鹅子!!!”
“……”沈隐往后让了一让,与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沈隐看着这对“父子”觉得奇怪,怎么什么人都喜欢对时归动手动脚的,瞧这男生那样儿,他要是时归男朋友,肯定忍不了。
“唉我的龟儿子啊,你昨晚上怎么自己跑了?我下来没找到人,打听了好久听说你跟一个帅哥跑了,你知道爸爸昨晚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多伤心吗?”
“……”沈隐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跟阿姨说先走了,她没告诉你?”时归把李跃州的手从肩膀上扯下来。
李跃州浑不在意,手又跟八爪鱼一样搭在了时归腰间:“她说了啊,但没说你跟谁走的,怎么走的,走哪里去了啊。”
“……阿姨不关心这些。”时归把他的手拍开,又把人推远了一点,“别乱动。”
李跃州终于规矩地歪靠在了墙上,一双小眼睛乱转,视线忽然就锁定了沈隐。
一本正经地问时归:“你一夜情对象有你同桌帅吗?”
时归无言地看了沈隐一眼:“……”
沈隐咬着牙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李跃州一看他笑,瞬间来劲儿了,道:“你好你好,我叫李跃州,是你同班同学,我以前在实验读书,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沈隐扯了扯嘴角。
“让你见笑了,我正在教育儿子呢,他昨晚上居然跟野男人跑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儿子就是让人不放心……”
时归含笑听着,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解释。
那些很容易触及他们这个年龄层底线的虎狼之词,在他那里仿佛就是个不值得回应的低级笑话,淡定得出奇,脾气好得出奇。
眼看着队伍已经动了,沈隐礼貌地看了一眼李跃州,眼神中似乎暗含忍耐,道:“让你和见笑语义上有些重复。”
说完飘飘然跟着队伍往前走,留下一脸茫然、语文很差、根本没懂的李跃州和笑意更深的时归。
“他他他他他……他,”李跃州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思路,问成绩很好的时归,“他说的对吗?”
时归道:“对。”
李跃州无比疑惑地问:“你不觉得他那张脸看起来应该是很没文化一个人吗?”
“……”时归静静地看他一眼,抬腿跟上前面的队伍。
李跃州一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是,你别不信,都传他中考都没参加,在B市混不下去了才来的。”
“不信谣不传谣。”时归面不改色。
“可是真的啊,你知道他抽烟吧?别人抽的是烟,他抽的是牛逼啊!”
“……”这套说辞时归先前听过,作为事件的亲历者,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估计沈隐也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的,当事人就淡定得很。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快走两步,追上自己班级的队伍,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沈隐。
沈隐走路总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时归如果不认识他,只看他的背影也这么觉得。
或许这也是李嘉河觉得他野,李跃州觉得他学习不好的原因。
李跃州走在时归旁边,就想跟人说话,可等了半天时归也没看他一眼,就去看时归在干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时归正看着沈隐的背影。
李跃州眯起眼睛把沈隐的背影细细打量了一下,找到了看点。
他往时归那儿靠了靠,小声说:“儿子,沈隐屁股挺翘啊!”
时归原本想得有些出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就顺着话去看沈隐的……
“你离我远点!”时归仓促收回了视线,把人推开。
晨会例行项目一大堆,站在后面的总不太老实。
可巧的是,高一一班旁边站着的高二十班——也就是阿黎那个班。
更巧的是,阿黎也站在最后面。
昨晚和沈隐分别之后,阿黎原本想缓一缓,偏偏一大早就这么非人为地相遇了。
有点像是缘分。
既然有缘,他就有点按捺不住。
“阿隐……”
阿黎轻轻叫了一声。
时归回到队伍之后就站到沈隐前面去了,不给自己一点看人家的机会。但越是这样,就越对身后的动静敏感。
听到人说话,他本能地转了过去。
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沈隐和他旁边欲言又止的学长。
这个学长时归有点印象,以前也是一个学校的,听说篮球打得很不错,以前观众最多的那个球场,基本上就是有这个学长。
看球的男生居多,一是因为男生爱看球,二是因为学长长得不错还是gay。
沈隐目光探寻地看了时归一眼。
“怎么了?”
阿黎听见沈隐哑着嗓子,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问:“你感冒了吗?要不要紧?我陪你去医务室。”
时归:“……”
好吧。
时归见沈隐根本不搭话,他反而尴尬起来,摇了摇头转过去了。
阿黎看见没人在看他们,又压低了声音说:“昨天对不起,我……”
“晨会呢,我在听演讲。”沈隐淡淡地回了一声。
阿黎哑了,心道你以前晨会的时候恨不能上去把话筒拆了,几年没见就变成这样了?
时归在前面听着,忍下嘴角的一点笑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