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会员制餐厅里。
晕晕乎乎的沈隐对着面若寒霜的去窈,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又是哪里惹这位姑奶奶生气了。
“你怎么会来A市?”姑奶奶霸道地问。
“我为什么——”沈隐话说到一半决心避战,温言道,“我想你。”
去窈那形似面瘫的脸抽搐了一下:“……你想死。”
“……想你不如想死,我知道。”只一句话,沈隐就知道避战是不可能的,索性恢复常态,怼她。
“听说你中考都没参加?怎么?终于承认自己智商有限了?”去窈冷冷道。
沈隐深吸一口气:“不幸遗传了表姐的间歇性脑残。”
去窈道:“表姐?你没有表姐。”
“借你吉言。”沈隐闲适地放下交叠的腿,端起桌上的水杯。
去窈勾住耳际垂下的一缕头发拨回耳后,清丽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个笑容,整个人浸入冷艳之中。
沈隐闭了闭眼,声音低沉道:“你上次对我笑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去窈莞尔:“记得。我把你刚好要换的牙打掉了。”
沈隐半睁着眼:“那你现在又要打我了吗?”
“小译姐说,看她的面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去窈无所谓地说。
沈隐身体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往前坐直了些,问:“她跟你联系了?”
“当然。”
沈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落寞,立刻又端出那副无所事事的散漫样子,道:“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下午还要搬寝室,先走了。”
去窈问:“住家里去啊,弟弟。”
“不可能的。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说不清楚的绯闻。”
去窈抽了抽嘴角:“……那你还挺孝顺的。滚吧。”
*
成英是A市的私立高中,因为师资好且设施佳很受欢迎,校风自由、管理宽松,住校的学生可以自己选择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沈隐跟去窈告别后回到住处,把常用的物品收拾了一箱子,又从衣柜里拿了几套换洗衣物。
他回来得匆忙,大部分东西没从B市拿过来。
他看着这陌生的房子,心道,这又是一个新开始吗?
宿舍楼沿河而建,那条小河勉强算是推开门的一道风景。
沈隐选的单人间面积不大,但设施都很新。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靠墙放了张床,床边是书桌,然后依次是衣柜和书柜。
往里走是玻璃门隔开的洗漱间和浴室,洗漱间放着洗衣机,浴室里淋浴区和卫生区隔开,洗漱间往外是阳台。
学校之前请阿姨打扫过,房间里很干净。沈隐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乍一看有些凌乱。
他迅速铺好床单枕套,取出毛毯和空调被,把衣服挂上,书放好,常用的物品摆放妥当,然后用吸尘器将房间打扫一遍,最后给生活区铺上了灰色的羊毛地毯。
这么一看,顺眼多了。
他在地毯上坐下,背靠着床,慢慢打量这间寝室。
要不要拍下来给沈译看看?
又想起中午的信息沈译都还没回,大概是很忙。
沈隐往后一歪,头搭在床上,一手自然垂在身侧,一手转着手机,两条长腿一条曲着,一条放松地前伸,百无聊赖。
沈隐维持这个姿势静坐片刻,忽然有种冲动想出去转转。
走廊里有不少来帮孩子收拾寝室的家长,大多正在不厌其烦地交代住校要注意些什么。
沈隐听着这些家常的、温馨的对话,垂下了视线。
*
踩着落日的余晖走在校园里,是一种情绪被染成暖红色的别致体验。
九月虽然还热,但清晨和日暮时分的风已经有了几许凉意。
沈隐爱极了凉风抚上皮肤时的触感。
成英建在郊区,校园占地面积很大。
主教学楼由两栋南北贯通的楼组合而成,七层高,一层架空,每个年级各占两层,瓜分了剩下的楼层。
妙的是,因为有南楼北楼之分,学校索性把理科班和文科班也按南北分了。
每层连接两楼的架空走道,既是文理科的楚河汉界,又是两方相会时必经的鹊桥。
沈隐没上去,宿舍出来没几步就到了教学楼,他直接从架空层过去往前方的操场走。
标准的400米塑胶跑道,中间是足球场,空荡荡的球场上草养得不错。
再往前就是网球场、排球场、篮球场和体育馆,设施齐全。
球场往外是也流过宿舍门前的勤奋河。
勤奋河不足为奇,但是校园与勤奋河相邻的河畔很有得说。
沈隐走上石子小路,心道这环境不错,河边还有小凉亭,小凉亭里还有——
正在接吻的小情侣。
好吧。
等走远后,沈隐回头看了眼,那凉亭上还爬满了装饰的藤蔓,竟给一个秃亭子装饰出花前月下的风光。
走出河边小道过一座小桥便是食堂,这会儿正是高三学生放学的时间,许多人往这边走。
沈隐准备避开他们出去吃。
但他身形和长相都太出挑,一下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唉唉?那个穿自己衣服的男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好帅啊,头发剃那么短还能这么帅,绝了诶!“
沈隐低头玩手机装听不见,往旁边走。
“同学你好,你是去食堂吃饭吗?我没带卡买不了饭,你可不可以帮我刷一下我微信转给你?”
听到声音,沈隐一愣,抬眸看了眼,问:“我吗?”
面前的女生红着脸,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
沈隐道:“我没有卡。”
“啊?”女生不信。
“我不是去食堂吃饭的,新生,没卡。”沈隐言简意赅,说完就走。
“卧槽啊啊啊啊啊!新生啊!新生帅成这样我真的,我可不可以留级!”
“你听到他声音了吗?好苏啊!”
“低沉性感!喜欢!”
“你们没听说吗?这个高一都传开了,说是今年一下来了两个不分高下的男神!”
“还有谁啊?”
“时归啊,我小学弟啊,那个真的,我没话说的,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能溺死在他的笑里。”
“……”。
沈隐好不容易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松了口气。
旁边的体育馆走出来几个人,走在前面那个看到沈隐先是一愣,继而顿住了脚步。
他身边跟他一样穿着篮球服的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其中一人的咯噔声最响。
他刻意压低声音以显温柔:“怎么了阿黎?”
听到人说话,沈隐也抬头看了过去,阿黎与他目光相接,眼里浮现出不少情绪。
沈隐很少盯着陌生人看,目光都是一扫而过。
他已经偏开的目光忽地一顿,又落回那人脸上,嘴角勾了一下:“阿黎?”
语气中带着一些不确定。
“日,沈隐?真是你?”阿黎声音激动得一抖,走上前两步。
刚才与他说话的男生垂下了视线,没跟上去。
沈隐微微后仰,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按说这么多年过去不一定能认出儿时的玩伴,但阿黎长了双狭长的眼,眼下有颗泪痣,他一直印象深刻。
沈隐觉得有意思,程黎五官上虽然能看出来小时候的样子,但气质差异很大,当初多乖巧安静一个人,现在见他第一个字居然是“日”?
他撑不住笑了:“叫哥。”
先前站在阿黎身边的人也走了过来:“怎么?黎哥,这是你哥?”
阿黎一把勾住沈隐,对人介绍:“我弟,比我小一岁!”
沈隐微皱了下眉,随即掩饰住,笑道:“你追着我叫哥的时候怎么不说比我小一岁?”
“那才几岁?不是,真是你啊!快让哥好好看看,我的隐长大了……”阿黎近距离看了一会儿沈隐,不由分说地扯着他一起去吃饭。
先前的男生被队友安抚地拍了一下,忍下了脸上的失落。
篮球队的一群人闹哄哄地在校园外的一家小餐馆坐下,老板娘轻车熟路,先端上了几道凉菜。
阿黎:“陈姨帮我拿份菜单。”
老板娘应了一声,语气熟络:“怎么了?吃腻了要换口味了?”
“没,今天多了个朋友,不知道他爱吃什么,让他看看。”阿黎一边说一边把菜单递给沈隐,手仍然搭在他肩上。
沈隐心中的不适感逐渐增强,有些忍不了了,身体偏了偏,把他的手让开了,扫了眼菜单递回去:“就按他们平时吃的上,我不挑。”
阿黎沉浸在遇见儿时玩伴的兴致中,丝毫没注意到沈隐的异样,把一旁开了的啤酒递过来。
沈隐没接:“我胃不行,喝不了了。”
之前那个跟阿黎说话的男生像是忍无可忍,插话道:“你怎么娘们儿叽叽的?就一瓶啤酒也喝不了?”
沈隐顿了一下,还算温和地说:“真不行啊哥们儿,一瓶酒就能进医院。”
男生嗤道:“吓唬谁呢!”
“大刘!”阿黎叫了声。
沈隐没说话。
阿黎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沈隐:“都是兄弟,习惯了,没事,身体要紧。”
沈隐挑眉笑了笑,拿了瓶矿泉水。
阿黎多年不见沈隐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脾气,儿时关系再好,那也是穿开裆裤的年纪,各自长大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他忍不住悄悄看沈隐,心里赞叹他怎么就长成这副招人喜欢的样子了。
阿黎刚刚那一下子并未认出他,只是这长相太对他胃口,几乎一眼就看上了。
沈隐从小就是街坊四邻夸赞的长相,虽然有些痞气但不妨碍五官端正得不行,长大了竟然一点没残,还多了点沉稳的气质。
作为一个初中就看破自己性取向的男人,他觉得这位朋友太可了。
“吃这个不?”阿黎夹了一筷菜给沈隐。
沈隐开玩笑道:“伺候哥吃饭啊?”
阿黎刚要接口,那边刚被叫作大刘的男生就撂了筷子,队里几人也都放下筷子,安静下来。
沈隐确实有些疑惑,问:“怎么了?”
阿黎心知肚明,搪塞了一句:“胃口不好吧,没事,你吃你的。”
大刘哼了一声,不顾旁人的阻拦,气冲冲地丢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烟”就走。
剩下的几人脸色也不好看,瞧见沈隐一点惭愧的神色也没有,正心安理得坐着吃饭,都有些不满。
但看阿黎那副恨不得喂对方吃饭的样子,又不能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迅速,席间只有阿黎一反常态的殷勤,惹得篮球队的都记住了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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