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虽然说是要处理这件事，但真的实施起来难度不小。首先怎么找到那个女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德鲁一遍一遍看着监控，从最早的开始看起。那时候欧尔还是个只会哭泣的孩子，那女人从一团紫黑色的迷雾中现出身影，毫不迟疑地走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来轻轻地拍抚安慰。欧尔的哭声逐渐止住，最后安稳的睡去。

    ——她的样子很像一个母亲。虽然德鲁没有真的见过母亲和孩子相处时究竟怎样，但他就是觉得很像。

    平心而论，那女人长得不赖，或者说很好看。她来到这个地方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欧尔。她眼里就只有欧尔，丝毫不在意是否有守卫的攻击，有几次还给欧尔喂了奇怪的食物。——欧尔也并没有反抗，甚至还很高兴。

    一个未知的危险接近了氪星未来最优秀的战士却没人能阻止，这简直是个耻辱。德鲁烦躁的走了几圈。他还有一点时间，但说真的，他也没指望这么一点时间就能抓到她。而且……她真的把欧尔照顾得很好。

    欧尔已经睡着了。德鲁站在单向玻璃外注视着他。

    那孩子沉睡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多了些生气。这很奇怪。明明是睡眠状态却比清醒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什么精妙的、组装成的机械。

    ——他猛地回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女人。她头上蓝色的羽饰微微晃了一下，从肩上蜿蜒到袖口的金羽反射出金属的闪亮光泽。

    “你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她率先开口，声音严肃冷淡。

    “我是。”德鲁沉下脸，手悄无声息的放在武器上，“你又是什么人？”他呵斥道。但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发生冲突并不是个好选择，在氪星本土他反而并不占什么优势，未必就能在这女人手里讨到什么好。

    女人的眼神混合着憎恨和不屑：“你们，——人，真是可恶。”她的目光越过德鲁，落在欧尔身上，眼神变得柔和，但看向德鲁的时候又变回了冰冷，“可以随意拥有自己的孩子，甚至可以让孩子满足自己的一切要求，却还是不满足。——你怎么敢？——你竟然问我是什么人？”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德鲁谨慎地盯着她，“你不该碰他。”

    “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连奶水和像样的食物都不喂给他，也从来不抱孩子，只知道为自己着想，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他的父亲？”女人恨恨地说道。她好像忽然愤怒起来。

    毫无道理的指控。德鲁想要反驳。欧尔出生不久他就抱过欧尔。

    “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孩子存在的。”她又说，“守护孩子的未来，这就是我生存的意义。——不要再费心抓住我了，你们永远也做不到的。”她倏地消失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仍旧在欧尔休息的时候出现。欧尔也表现的格外乖巧，随便她把自己抱在怀里，还叫她“姑姑”。乔在和德鲁通讯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德鲁对此也无可奈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影响，欧尔和德鲁第一次联络并不是通过通讯器，而是极为古老的书信，从氪星基地送到德鲁所在的前线需要三天。

    说实话，一开始看到桌上的信件，德鲁有几秒是懵的。纸质信件已经是存在于历史资料里的东西了，更别说那信封的封口还是个火漆印章。火漆的图案是佐德家族的族徽。那封信被混在他桌上的杂物里，他是在睡觉之前例行整理才发现的。

    很难说收到这么个东西是什么心情，有微妙的时间错乱感和细小的喜悦。德鲁小心地把火漆整个拆下来，端详了几秒信封上的欧尔的签名，然后拿出信纸——拉奥啊，他都多少年没用过纸质文件了？

    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两页纸。欧尔的行文风格并不像德鲁预想的那样混乱，而是在开头的问候后就写了自己对于上次父亲们来陪他出去逛逛感到非常高兴，和父亲们待在一起很愉快，期待着德鲁的下次探望，顺便提了提训练的事，表示自己希望能尽快到前线去和德鲁并肩作战。

    作为一个开拓者，欧尔也需要战斗在第一线。这也就要求了他面对面的的近战技能。陪练的都是智能水银操控的机械，可以根据欧尔的动作习惯和反击力度不断做出调整。他练的是两军对垒的打法，大开大合，刚猛有力。他的能力除了超级脑力以外，还有远远高于普通氪星人的身体强度。高防御力让他可以无视大部分攻击，专心对付目标。但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战斗，欧尔也感到无聊。“姑姑”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的照顾他，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德鲁对欧尔称那个女人为“姑姑”感到一丝不快，但想到那女人是真的对欧尔好，也就大度的不计较了。

    乔也收到了类似的信件。但他并没有过多关注。他和他的导师正在进行的研究遭遇了瓶颈，而目前实验结果十分糟糕，隐隐指向一个足以让氪星万劫不复的的导向。

    氪星的危机愈发明显，内斗却也愈演愈烈。统治阶级和政客根本不在乎底层人的死活，只顾着以家族为单位争取利益，甚至家族内部也要内斗。除了必要的前哨，大部分殖民地都一处接一处废弃了，氪星人自以为安稳的缩在氪星本土。

    前几天的火山喷发把屏障灼了一个洞，造成了平民伤亡。屏障是九座城市里的人赖以生存的保障，被火山喷发破坏足以说明这喷发的不寻常，但这件事根本没引起应有的重视。

    眼下的情形，氪星必须要做出改变，要有所突破，要团结。否则，即使是无休止的内斗也足以耗尽氪星的最后一点机会了。

    “玉枝。”姑获鸟张开翅膀，用羽翼温柔的揽着洗得清清爽爽的欧尔。即使欧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可爱的人类阴阳师，她也还是喜欢这样叫她。从前在寮里，也只有她和酒吞能这样称呼她。

    欧尔哼唧了一声，安心的把脸埋在细密的绒毛和华美的锦缎里。这是他每天最高兴最放松的时刻。议会似乎默认了姑获鸟的存在，再没人来找过麻烦。

    创世计划的第一批产品，成功的只有他一个，而这是远远不够的。实验室正在不断努力制造第二批，只是再没有胚胎成活，即使是完全按照他这个成品制造，也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消息。侥幸成型的胚胎，也各有各的残疾缺陷。

    而在遥远的254万光年之外，在一颗繁荣的星球上，此时正是清晨。

    这颗星球的统领阿拉尔斯欣喜的发现他疼爱的小儿子终于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