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没有开灯,窗前的长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只一双冰凉漠然的双眸倒映着黛玉桌前的光亮,像是浓夜里最亮的星。只是看起来非喜非怒,讳莫如深的,像两个深邃的漩涡,将靠近的一切吸入深渊极处。他更像蛰伏在黑暗中的优雅的野兽,只待时机,便倏然伸出利爪!
是里德尔!
黛玉的手一抖,羽毛笔走偏,没有蘸进墨水瓶里。她定了定神,终于蘸了墨水落笔在羊皮纸上,却大脑断片一样,一个字也写不出。
她假装他并不存在,作定不再理他,可心为什么乱成了麻?
“装,继续。”像是含着讥诮,男孩从阴影里懒洋洋地走出来,宛若优雅的暗夜王子,带着摄人的侵略性,直到他像从黑暗中剥离一样,进入到黛玉桌前的光晕里,但并没有粉饰上惯常的温润模样。
他修长的腿半倚半坐的背靠在黛玉的桌子边,慵懒的抱着胳膊,长袍甚至碰到了姑娘的手肘。
“装作不认识?”他轻笑出声,但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本就不认得你。”黛玉鼓了鼓勇气,把胳膊往里收了一下,他颀长的个子太有压迫感,即便自己顺眼低眉不曾看他,依旧能感到身边强大气场的侵蚀。
“这才多长时间?魔药小公主的记忆力也太差了。”里德尔听出她话里的小脾气,不知怎么的,忍不住笑了,这种东方式的脑回路他基本摸清了一些,女孩有些话不能当真,只能看成东方式的情趣,一时间,心头的怒气消了不少,他伸出一只手,捞过她脸颊旁垂下的一绺长发,还没等把玩,已经被女孩劈手夺了过去。
“做什么?!学长尊重些。”姑娘怒道,一双含烟带水的眸子终于抬起来看向身侧的轻薄少年,只是那软糯的声音没有什么震慑力。
男孩从容的收回了手,呀?脾气还不小。
“是因为昨晚我的唐突吗?抱歉……”绅士风一直是里德尔的标配,“只是怕你生病我才贸然进了你的房间,你还在病着呢,不是么?”
“呵!”姑娘一声冷笑,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张粉嫩的小脸面沉似水,“今儿这个女生病了,你到房间里看看,明儿那个女孩病了,你进屋瞧瞧,你这级长可是称职得很,巡夜都巡到床前了。或许别的姑娘受用,到我这里却是不能的!”
这些东方式的绕话,作为西方人的里德尔可真是理解不了了,英挺的眉蹙出疑惑,他诧异的出声,“黛,你这是诬陷。什么这个女生那个女孩的,我并没有这么做过。”
黛玉见他的样子,忽然自己觉的无趣,既然已经决定斩断不该有的念想,又何必说出这一通言语,倒像是拈酸吃醋,反倒自轻了。只是这心怎么就这么堵得难受……她鼻子忽然一酸,连忙忍住,抬手便开始收拾自己桌面上的物品,打算离开。
里德尔见状连忙伸手,一下子把她忙活的小手按在了桌面上,“黛……我已经道过歉了,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他轻声说道,用一副诚挚的神色看着她。
“没什么好谈的。”姑娘马上把小手抽出,眼圈已经泛红,垂着小脸不敢抬起来,她收好书本,“我到英吉利,本是为研学习术而来,并不想沾惹风月。”说完,绕过椅子,转身就走。
里德尔天生的霸道性子,哪会容她离开?一伸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势一抻,那么个娇娇柔柔的小身板儿怎么经得住,已经被他圈了一个满怀。
“你放开!”黛玉吓得直发蒙,等缓过神来,忙将一双小手推拒在他的胸口,徒劳的挣扎着。一时间小脸不知是气还是羞,或者是憋的通红。
里德尔垂着一双寒凉的眼眸就那么看着她,坚实的胳膊钳子一样的箍住怀里的女孩,就像拎着一个挣扎的小兔子。那小拳头锤在他的身上跟按摩差不了多少。
啧啧!就是发起怒来都是姣美可人,韵味灵动,这满怀香软的,反倒撩拨起人的侵犯欲。
里德尔不得不将突起的生理反应强制的克制了下来。
“放开我,你再无礼,我便叫人了。”黛玉的力气基本上折腾个干净,她气的哆嗦着,扁了扁唇,强忍住眼泪,但娇滴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腔。
“抱歉,我已经施了抗扰咒。”里德尔勾了勾唇角,倨傲地垂着眼看着女孩,姑娘已经停止了挣扎,倔强的眸子水汪汪的瞪着他,眼圈红的就像上了胭脂,真是诱人极了。他心里一荡,终于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抚了上去。
姑娘恨恨的别脸躲开,两只小手固执的推拒在他的胸口,隔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她不屈的怒道,“总是有人会过来,你不怕你的无赖嘴脸现了形吗?可知多少女孩子看错了你!”
“抱歉,亲爱的黛。”男孩淡淡的一笑,没有收回手,而是就势弯起手指,指背轻轻的剐蹭在她的面颊上,像是勾描着她一侧的面部轮廓,姑娘愤怒的躲避着,却根本躲不开那该死的手指。
轻薄少年像逗弄着一只小奶猫,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皮一边轻抚着那娇嫩的脸颊,一边低声笑道,“你听说过驱逐咒么?巫师驱逐咒……当我讨厌别人打扰的时候,总会来那么几道,刚才你那个学姐不是说过了么?她会打消原来的心思……”他紧了一下箍着她纤腰的手臂,微微的底下头来,声音暗哑又撩人的,“……当然,除非我想让某个巫师进入我划定的区域,比如……你……我的黛。”
“我不是你的!”黛玉怒道,她觉得屈辱极了,却又无能无力,她又奋力的挣了挣,方才男孩的力道让两人的腰腹太过贴合,女孩的挣扎,让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笑容一瞬间凝固,连脸色都变了。
“你放开我——”懵懂的女孩自顾的哽咽道。
“不是我的?”像是终于压制下什么,少年的脸色最终恢复了常态,迷人的笑容又浮了上来,他的指背顺着她的脸颊缱绻地划到她的下巴上,就势捏住,然后抬起来,强迫那张小脸面对他,“手帕怎么回事?”他得意的笑了,“别告诉我那不是送给我的,也别告诉我,在你们华夏那不是传情达意的信物。”
屈辱又夹杂着委屈,千金小姐何时受过这个?!黛玉终于忍不住了,被钳制住的小脸上,通红一片,她的唇角不受控制的扁了扁,怒睁着又大又长的眸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接就淌了下来,顺着脸颊全滴在了男孩的手上,一声声抽泣,简直撕开了男孩的心。
里德尔当时就愣住了,他错愕了一下,几乎是本能的松开了下巴上的手,然后一下子把女孩的小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怎么给弄哭了……
姑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管不顾的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只管抓着他的前襟哭了起来,其间抽噎夹杂着咳嗽,有着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里德尔拧着眉轻轻的拍着女孩的后背,真是新奇的感觉,怎么两滴泪就缴了自己的械呢?也不是没有女孩在他面前哭过,真的是除了嫌恶就是厌烦。他放弃体察这怪异的感觉,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力道抚了抚她的头发,轻轻道,“我很喜欢那个手帕……”
他话没说完,只听胸口处传来闷声闷气的哽咽声,鼻音里透着娇憨,“左是不会给你,你死了心吧!”
里德尔笑道,“那会给谁?哦……上面是条蛇呢。”
“我回去剪了就是。”女孩从他怀抱里抬起脸来,像是哭够了,小脸上还带着泪光,她恨恨的说道,趁着里德尔错愕的空挡,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只留给他胸口湿漉漉的一大片。
剪了?里德尔哪里能完全参透东方式的情侣谈话艺术,只当她真会剪了,他万般珍视的东西,她居然想毁了?!顿时一股怒气从心口升起。
黛玉被他倏然变化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可退路早被他高大的个子堵的死死的。她眼见着他一步步的逼过来,不由吓得向后退去,一步步退入黑暗里,直到碰到了后面的沙发上。
是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她看着他一寸寸的没入阴影之中,整个人散发着无情的狠厉,像猎杀捕食的黑豹,随时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他太久展露的温柔,迷惑的她已经忘了他本来的样子。
“你——”姑娘已无退路,“你别过来了……”她强硬的语调已经转成了祈求的颤音,是的,她怕他,其实,她一直都怕他,真是招了却又惹不起!
黛玉无路可退,不得不转到了沙发的扶手处,看他继续逼近,终于忍不住,吓得哽咽起来。
那小模样真是一击必中,里德尔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他叹了口气,真是该死的邪门!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的,他居然会心软了……简直就是中了最邪恶的黑魔法!
他停下来,只把手伸过去,轻柔的语音里夹杂着无可奈何,“过来,把手给我,我看看伤口好了没有。”
黛玉本能的把手背到身后,摇着头哽咽着,“已经不疼了,用不得再看。”
里德尔也不搭话,一步上前,把姑娘又逼退了几步,他只是伸着手,用眼睛盯着她。
终于,姑娘撑不住的妥协了,抽泣了几声,不情不愿的把小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里德尔挥手打开了角落里的灯,就势坐到了沙发的扶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她手上的绷带,恢复的不错,伤痕基本上消失的差不多,只等着水泡的结痂脱落就可以了,并不会留疤。
“疼么?”他问道,语气里带着轻柔。
黛玉摇摇头,忽然觉得心里说不上的委屈,鼻子又开始发酸。
他又轻轻的给她包好。姑娘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攥住。
坐在扶手上的少年黑魔王,无奈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那低着头真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叹了口气,也觉得心头憋屈又窝火,他微微偏下脸,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写着“爱”字的信封,一言不发地伸到了女孩面前。
黛玉移目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每个女孩子送的情书他都留着?一时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憋的慌。
她一下子挣出自己的手,发作道,“你自己看也就是了,拿来让我看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一副可怜兮兮,一眨眼就刁蛮的不讲理!
里德尔被她气笑了,他好脾气的,“你确定这上边不是你的字?这信封信纸不是你提供的?”
“那又怎样?”黛玉一怒之下,胆气也上来了,“左不过你勾三搭四习惯了,再给填笔韵事你不该高兴么?”
“我高兴?”里德尔挑着眉,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他温声说道,“让我高兴,也应该是你写给我的才对!黛!在黑湖边我已经跟你表白了,你并没有拒绝,我不知道在华夏是什么规矩,但在这里就可以认定你接受了我!如果不是顾及你的感受,我完全可以公开你是我的女友!”
“我哪里接受了?”黛玉听了骇然,她张了张口,心里乱糟糟的却完全没有一丝甜蜜感。以前她只是随着感性走,懵懂着欢喜,甜蜜着新奇。而最近冷静下来,尤其艾博的那些话,如兜头冷水浇醒了她,她的婚姻从不由己,背负着家族太多的利益和责任,那么,除了第一时间扼杀不该有的念想,其实无路可走。一想到这里,心里又灰颓頽的难过起来,她压下酸楚,强自撑起本属于她的高贵姿态,那是妥妥的豪门闺秀的强大气场,“那只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我已经说了,我是来修学的,并非来沾惹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月事,学长是否太自作多情?”
“我允许你改变成另一种说法!”黛玉话音未落,里德尔已经冷冷的从牙缝里嘶嘶出声,他的眸子全然泛出一种骇人的森冷,有红光流转其间——而全身迸发的恐怖寒意,让周围的空气仿佛瞬时降至冰点,像有黑雾漫出,丝丝缕缕的压抑又窒息。黛玉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她禁不住颤栗起来。
她将小手抚在胸口强自撑住,既然打定豁出去的心思,必定需快刀斩乱麻!
侯门大小姐面无表情的冷笑出声,“实话还不让人说了不成?你只当全校的姑娘个个迷恋你?有一个拿你不入心的,你便恼了?真是可笑!”
黛玉说着,又冷冷哼了一声,傲然的偏过头去,根本不再看他,“学长还是莫要再纠缠了,彼此弄成乌眼鸡也没意思!”
“你确定?”里德尔怒极反笑,他轻轻的问道,然后从沙发扶手上缓缓地站起身来,高大的个子投下浓重的阴影,瞬间吞没了姑娘。“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黛玉吓得一抖,忍不住后退一步,强撑着最后一丝强势,小脸煞白的冷笑道,“莫不是学长还敢用强么?”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里德尔破唇笑了一下,雪白的牙齿闪过光亮,轻柔的语气就像一阵风,却让人觉得森凉刺骨,宛若雪崩之前,雪面上的雪粉最后一丝缱绻的飘卷,掩饰着即将抵达的可怖的死亡气息——
感到被欺骗、羞辱、玩弄、甚至轻视,这简直是少年黑魔王受到过得最大的耻辱了。
她看到他蓦然暴起的狠虐和愤怒,一瞬间,黛玉终于明白自己昏了头,说的话太过了,一刹那脸色白的像纸。恐怖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她忽然清醒了,疾速的转过了身子,然而黑魔王根本不会容她这么溜走,一下子钳住了她的胳膊,暴虐冷酷,没有一丝怜惜的将其扯入了怀中。
两人离的太近,黛玉又是急欲挣脱,极度惊恐之下,爆发的力道比平时大的太多,她挣扎着向里德尔的胸膛推了过去。
少年的腿正靠着沙发,结果黛玉的一推之下,膝内侧直接顶到了扶手上,顿时重心失去了平衡,在女孩的一声惊呼之中,少年魔王扯着姑娘一起向身后的长沙发上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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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我心头老鹿乱撞怎么肥四……
搞得我都不知道这两个人谁Xing骚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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