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到極限的精神隨著月讀的入侵完全潰敗。
在血紅色漫上來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佐助一瞬間大受刺激。他想到了很多東西，前世的、今生的，血與淚水，怒吼與內心無盡的哀鳴。痛苦席捲了他，什麼都無法再思考了。
到頭來，他還是這麼沒用啊。失去了力量從頭再來，本以為這次不需要再走上已經決定終點的路途，但是世界似乎總是與他開著玩笑。心愛的人、想要保護的人、自己………但是。
但是，但是啊………
我不能輸。絕對，不會放棄的。因為———
凝聚最後的意識，佐助幾乎是一往無前的在腦中撞上那股陰冷的精神力量。他有可能會瘋掉，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有可能……
因為我，不能失敗啊。
“啊啊啊啊啊————！”
他的精神領域轟然崩潰！
*****
無盡的黑暗。
像是沉在深深的海裡。他找不到自己，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兄長大人———』
稚嫩的呼喚聲。黑髮的小小孩子撲過來抱住他，親暱的舔舔他的鼻子。
『世界上最喜歡的，就是兄長了喔！』
嗯，我也是。小羽……
哥哥，就是要保護弟弟的，對吧？
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母親！兄長！救救我———！』
不要。不要把他從我身旁帶走……母親，為什麼父親他要帶走小羽！
『雷雨，你明白你的使命吧。身為女王，我也有自己的使命。你要變得更強，然後保護……一切。現在，站起來。』
好痛，好累。但是，我不能在這裡倒下。
我明白的，母親。世界我會拯救，族群我會守護，小羽我也會保護的。我不會倒下，不會失敗。就算是父親，我也要親手……
但是。
『兄長？可笑。吾是魔族未來的皇，世界都將臣服於吾之足下——人類也罷，獸族也罷，所有的種族都一樣，只不過是魔族的奴僕。——你也一樣，雷雨！』
不對。不對……你被騙了啊，落羽。你，只不過是父親挑選的祭品罷了。魔族崛起、世界陷落，令所有種族將變成奴隸的……儀式祭品。
但是，不用擔心。
我明白了。我不是你的兄長。現在的我，是雷雨。而你，是落羽。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
別哭了。我不是你的兄長，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所以………不要傷心，你不需要為了我而傷心。
因為我成功了。做到了喔，母親、小羽。說好的，要一直保護你。這一生，已經保護了所有我想要保護的了。
——世界上最喜歡的，就是兄長了喔！
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就是小羽了。
我的……我的，弟弟。
聲音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接著。
『吶，佐助，怎麼都不看這裡～？』
………
『佐助好安靜啊。餓了嗎？想睡覺嗎？唔……』
………
『佐助，我回來了！』
………
『佐助，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兄長……大人。
『欸？不是尼桑嗎……？不用叫的那麼嚴肅……』
那就，兄長吧。
『佐助，一起出去買東西吧。整天都對著窗外發呆可不好喔，要多說說話才行。』
不……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平靜，什麼都不必做，母親不會把他打倒在地，讓他一次次的站起來。父親不會將他重要的人帶走，讓他必須變強去殺死他。
這個世界沒有他要守護的人了。
他天生的使命，沒有了。他可以……就只是，幸福的，平靜的，活著嗎？
『佐助，你看，是丸子喔。好吃嗎？』
……好甜。
『佐助，今天一起練習手裡劍吧。整整一天我都要陪你一起！』
……嗯，好啊。兄長……
但是，但是啊。
『我愚蠢的弟弟啊……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屠滅這個狹隘的家族，不過是為了測試我的氣量。』
父親，母親……兄長……
『憤怒嗎？憎恨嗎？那麼，便努力變強吧。現在的你，弱的令人髮指………你的身上，還沒有我想要的東西啊。』
啊啊，兄長……不，鼬啊。為什麼……為什麼，我們……
『——佐助，憎恨我，然後變強吧。』
再次的走向相同的道路。但是，這一次，我是弟弟嗎？
我明白了，鼬。我是佐助，宇智波佐助。我會成長的。我會變得很強，比你還要強，比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要更強。然後……
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和我……一樣呢。
不會再天真了，不會再幸福了。我心愛的人呦，我會捨棄不必要之物，只為你……這一次，世界不用我來拯救，我也沒有族群了。只有你而已。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我是不會倒下的。因為，我已經找到了必須去做的事情。我的宿命。再一次的。
『滴答……』
所以，不要再……
*****
一點點光線出現在眼前。
混沌的意識，遲鈍的反應，他分不清這裡是現實抑或夢境。他死了嗎？或者，他只是在自己的內心之中，從未醒來過。
他是誰？這裡…是哪裡？
小羽……鼬………
…………
啊，對了。是……鼬………
他緩緩睜開眼睛。
目光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他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是誰。是那個獸之王者嗎，還是那個在世界中行走遊蕩的雷雨，抑或是宇智波家的最後一人……
疼痛將他拉回現實。
什麼……
疑惑的想著，他微微抬了抬手。腦袋暈暈的，無法像平常一樣明確清晰的思考。一股隱隱的悶痛凝結在胸口上，讓他每呼吸一次就覺得不舒服……這是……
他緩緩睜大雙眼。
不自覺的，他的手指痙孿起來，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襟。記憶中，他被打倒在地。疼痛、憤怒、無力、悲傷……什麼都做不到，變得軟弱的他，拼盡了所有，在最後………
腦中一陣劇痛，他表情痛苦的抓住頭。急促的呼吸聲迴響在小小的病房中，纖細的身影捲縮在小小的空間中。頭好暈，手和胸口都……
不行……吸不到，空氣———
“佐助！”
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用力睜開眼睛，佐助狂躁不安的對上來者的視線。下一刻，他忍不住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了那個人，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的大聲喘息。
“喂，佐助！控制呼吸！不要緊張，我在這裡，吸氣——吐氣————”
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對不起，我沒來得及———卡卡西……我太慢了，對不起………
渾身顫抖不已，佐助壓抑的喘著粗氣。在卡卡西猶豫著也把手放上他的背時，轉為低低的咆哮聲。
帶著憤怒、帶著痛苦，小小的孩子在他的懷中掙扎怒吼，全身發抖。在他被綱手姬治療醒來後，佐助卻還在昏睡著。他得知佐助的精神幾乎要被毀掉，在身體表面的各種骨折、瘀青，以及體內無數可怕的暗傷後，再面對宇智波鼬月讀正面的衝擊，這幾乎不是一個孩子能承受的了的重創。
就連綱手姬都說，佐助從此再也醒不過來，或是精神方面有後遺症也是有可能的。聽見的時候，他真的………
在佐助終於能嘶吼出聲時，卡卡西甚至……鬆了口氣。一直以來，他都是那麼冷靜。自矜、明確、堅定，雖然話不多，但是一直一直，都是能夠照顧別人的樣子。恨意、悲傷和疼痛都被他深深的埋藏在只有自己能看見的地方，只有在沒人看見的深夜，在樹林裡奔跑時，在寂靜的月下舞刀時，才能窺見片刻。
“佐助……我在這裡。鳴人沒事，他一直在吵著要看你。小櫻也是，真是的，一個個的都這麼麻煩………”
“凱有即時來支援了，你做的很好。”
“綱手姬回木葉了。啊，就是一代火影的孫女，是他治好我們。小李的病也是，他可以繼續當忍者了……”
咆哮聲逐漸減弱，轉為低低的怒吼，抓緊他後背的雙手開始無力的發抖，但是始終不願意放開。感覺到衣襟似乎被什麼浸濕了，卡卡西被他這樣脆弱的樣子心疼的要命，簡直想乾脆把他打暈算了。
他也才剛好啊。佐助……情緒這麼激動對身體不好……但是打暈好像也不是很好……
到後來，整個房間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聲，偶爾有極低的嗚咽，和吞嚥的聲音。覺得再讓佐助發洩情緒有點不妙，卡卡西小心的放開他的背，這才發現他已經又昏過去了，甚至剛剛因為過於激動，一絲鮮血正順著他的唇角自蒼白的臉頰滑落。猶帶著一點點脆弱之色的臉上，些許濕意還殘留在他緊閉的眼角，靜悄悄的......
忍不住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卡卡西撇開頭，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他明白，佐助不會希望有其他人看見他的軟弱。下次醒來後，他還是那個堅定強悍的宇智波，不會就此倒下。
……所以，只有現在。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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