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街头小巷，人们最爱议论的莫属杨州首富莫家，不是因为莫家家财万贯，而是因着莫家出了个奇葩大小姐。
传闻这位莫家大小姐，五岁启蒙，就将自己的启蒙老师挠了满脸花。
七岁硬是闹着习武，武师傅还没到，就被没她高的小狗追的满街跑。
八岁带着妹妹上树找鸟窝，鸟窝没掏着，把妹妹倒是挂树上了。
十一岁那年就女扮男装逛青楼，为美人一掷千金，听说被莫家老爷子一顿好打。
十四岁嚷着要去闯荡江湖，扛着把大刀，背着满兜子的金银连城门都没出去就被人抢个精光。
总而言之，离经叛道的事可是办了不少，这不，十五岁及笄至今两年还没定下亲事。为此可是把莫家老爷子的头发愁掉了一把又一把。
现又听闻最近那位莫家大小姐迷上了求仙问道，这不，近几日进莫府的道士是一批接一批，至于多少有真材实料就不晓得了。
‘砰！’
大清早的一声巨响响彻在莫府的大宅院里。
莫染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正在即将回归周公怀抱之时，只听‘砰！’又是一声巨响。
莫染认命的坐起身，看着窗外已经大亮，估摸着时辰应该是巳时左右。
“惜玉。”声音还有着慵懒的沙哑。
“小姐是要起了吗？”恭敬的人影投射在门上。
“嗯。”
该算账了。
莫染的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
“惜玉，我又不出门，你就随便弄弄就行。”麻烦死了，好困，她还打算与姐姐谈完判好生再睡会呢。
“那哪成，小姐，马上就好了，您别急嘛。”语中带着娇嗔，手上动作不停。
“好好，那你快点。”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惜玉满脸笑意的看着慵懒气质天成的少女，就知道小姐受不了这招，为少女插上玉竹和步摇。“好了。”
一身摇曳的衣裙，很少有人能将这样绿色的衣裙穿出这样的风华。
“我家小姐就是好看。”惜玉还在原地发着花痴，那厢莫染已经绕过翠绿的屏风出了门。
隔壁梨院
莫染一进门就看到了灰头土脸的一群人，有道士，有丫鬟小厮，还有……她那个离经叛道的姐姐。
莫染还未及出声，那边的莫兮已经看见了她，并且眼中一亮的飞奔过来。
莫染看着莫兮那脏的不成样子的劲装，是躲开呢，还是……躲开呢？
莫兮扑了个空，一脸幽怨的看着那边翩然而立的人儿。
“染染，你怎的还是这般的不解风情，人家的心可都要碎了。”话落，作西子捧心状。
“你少来，姐，扰人清梦遭雷劈的。”
“我这是督促你成为勤勉努力的好良民，哪有人像你这般一睡睡到日上三竿，白日还要打瞌睡的，妹妹，懒是病，得治，看在你是我亲妹妹的份上我就不收你诊金了。”
莫染无语望天。
“姐姐，我这跟你比起来可差远了，不如等爹回来让他评评理如何？”莫染依旧是嘴角一抹淡笑，幅度太大她嫌累得慌。
“你可别提，我怕了你了。”
“不提可以，以后……”
“不炼丹了。”反正丹炉也炸没了。
“当真？”莫染有些奇怪，这才七日，姐姐持久度又变低了？突然想到什么，“这是炸的第九个吧。”
看着莫兮脸上几分心虚的笑容，莫染觉得自己真相了。
忙里偷闲
这间有着别致雅名的青楼，此时花魁娘子雨絮絮房中迎来了两名娇客。
屏风后，金丝描边的软榻上，一位绿衣公子慵懒的斜靠着，怀里抱着一只黑白黄三色相间的猫儿，手搭在猫身上频率固定缓慢的的抚弄着猫儿柔软的毛发，眼睛却幽幽的盯着对面矮桌上一言不发，默默饮酒对酌的二人。
时间回到今早莫兮的院子
莫兮客气的让仆从将道士们送出府，转头一脸谄媚的的挽住莫染的手臂。
“我约了月山的道士讲经，陪我去好不好。”
“不要，月山爬着太累，近期我要休息。”莫染顺势倚在莫兮身上。
“那染染，我们换个不累的，听说小絮絮那新得了不少上等的桃花醉，不如我们找她去尝尝？”
“懒得动，再者说，你真不怕爹爹回来再揪你了？一顿打可免不了，你可别拉着我。”说着站直了身。
“爹爹这不是不在家嘛。”
“很不幸，昨天刚收到信，不日即归。”
“什么！”如一只炸毛的刺猬跳起来，后想到什么眼珠一转，端的是古灵精怪“你看爹都要回来了，以后有段时间都不能出去玩了，你还不趁爹爹不在家陪陪人家，去嘛去嘛。”说着还似小女儿般摇晃着莫染的手臂，那娇俏的姿态真是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僵。
而莫染，平生最受不得人撒娇。莫兮这般更是有些招架不住。
莫兮明显能感觉莫染已经松动，嘻嘻，就知道这招好使，再添把柴，齐活。
“我还听说，小絮絮最近结识了林清。”
“林清？侠客游的那个林清？你莫不是在骗我？”莫染的眼神中难得的出现了炫目的色彩，连笑容的弧度都大了几分，雀跃过后就是满目怀疑。
“瞧你这话说的，从小到大，我何时骗过你？”
“姐，你要我给你数数吗？”
“咳咳，”莫兮掩饰的捂住嘴咳嗽下，“没事就翻旧账，都是老黄历了，人要往前看懂不，总之这次绝对没骗你。”
即便莫兮满脸认真，莫染依旧存疑，毕竟眼前这位前科太多。
“好吧，这次姑且再信你一次，姐，你可别辜负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兮扯了个踉跄。
“放心，走啦。”
“你不换身衣服？”不只是她，自己也得换一身。不然又是得轰动扬州城，想想都麻烦。
莫兮刚要说不用，可抬头撞见自家妹妹笑意吟吟的眼睛，瞬间蔫了下去。
莫染的桃院
莫染轻拍去墨绿衣衫上的褶皱，漫步到桃树下。
“惜玉，今日你留下来看家。”目光停留在长出墙外的桃枝上，有零丁几个青涩的果子挂在上面。
“啊？是，小姐。”
“如果那群熊孩子再来，替我教教他们做人。”
莫染的语气很淡，可惜玉却明白，小姐这云淡风轻下的凛冽之意。
“是，小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下。惜玉其实很不明白，既然小姐这么讨厌那些盗果子捣乱的熊孩子，为何不直接从源头上掐灭，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简直烦不胜烦，简直太不符合小姐平素的作风了。
惜玉还记得一年前的时候就问过小姐，不然就把出墙的桃枝砍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却不少麻烦。惜玉到现在也忘不了当时小姐的回答。
“世间万物，天性使然，即便是树，也有肆意潇洒的权力。”当时的小姐就是眼神放空的看着这桃树，可语气少有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惜玉看着自家小姐换上了一身男装，依旧是绿色，不过比起女装的那身绿色衣裙颜色深些，是墨绿色，上面还缀着云纹，端的是风姿绰约。
然后惜玉就眼睁睁地看着同样一身男装的大小姐拽着自家二小姐出了院子。
看着院中伫立不动的丫鬟小厮们，挥手示意大家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然后自己就开始目不转睛看着桃树，一丝不苟的贯彻自家小姐的命令。
然后自然就是眼前这幕了。
莫染发誓，下次再不会信莫兮的鬼话。
跟着来了，结果连林清的影子都没瞧见，还好有只猫聊以慰藉。
“染染，你也过来喝一杯嘛，这桃花醉是真心不错，不喝你准后悔。”莫兮大概终于良心发现，想起被自己诳来最后还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亲妹妹。
莫染没理会，手上动作不停。
“成天里循规蹈矩未免太无趣，你该肆意点，就像姐姐我这样。”莫兮这边见莫染没得半分回应，想着不会这小妮子当真生气了吧，起身倒满一新酒杯，端着就往软榻去。
身前一阵酒香袭来，不用抬头，莫染就知道是谁，下一刻由一只盈润的手掌托着的玉色酒杯出现在莫染的身前。
闻起来确实不错，莫染的心思微动，面上却半分不显。
“这杯酒就当姐姐赔罪的，染染别生气了嘛~”尾端上扬，语中也是小女儿的娇软，莫染瞬间身子酥了半边，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香。
莫染抬起右手接过，放在鼻端轻嗅，随即一饮而尽。
“确实不错，”许是刚饮酒，声音稍有暗哑，“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语音欢快，却无一丝认真，莫染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亲姐姐，不能弄死，冷静。
莫兮看莫染即便是饮酒，另一只手也不曾从那猫身上移开，又回想起之前每次来雨絮絮这里时，莫染皆是手不离猫，莫非……
“染染，既然喜欢，过两日你生辰姐姐我送你一只怎么样？”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嘛，又在心里得意，自己果然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姐姐。
“不了，我不会养猫的。”
这话听在莫兮耳中，不会，这还不简单，“你让惜玉那小丫头帮你养不就得了。”
“不是不会，是不养，我永远都不会再养任何宠物，不仅是猫。”语气少有的严肃认真，不得不让莫兮相信，此事绝不会有任何转圜余地。
可是，再？据她所知，莫染从小就没养过任何生物，又何来的再？莫非是口误？可莫兮不敢就这个问题再追问下去。
莫染此刻内心是有些苍凉无助的，可她掩饰得很好，就连那边余光悄悄注意着这边，最善洞察人心的雨絮絮也没有半分察觉。
犹记当年，孤寂冷清的宫殿里
“这是我昨日在街上看见的，很可爱对不对，我想你一定欢喜，就将它买下来送给你，你不是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吗？以后我和它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少年纯净清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那时，她觉得这样热闹点好像也不错，可时移事易，当初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空旷的誓言还言犹在耳，故人旧物都已不再。
天色已经渐暗，这间闻名扬州城的青楼渐渐开始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外面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这本与屋中三人毫不相干，可却有人不合时宜的撞开了这扇门，虽有屏风遮挡，三人如有实质的目光还是让到在门口半个身子进了房门的人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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