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成婚

小说:春山夜行客 作者:浅尾子
    婚期将近,孝煜急于将手头的几桩急事办妥,以便婚后多陪陪阿沅。这日巡查完来到禁卫营。远远就听到兵器相接的打斗声,进了门看到柴恪正在场中跟将士们操练。

    柴恪身上仅着单衣,早已湿透,额角鬓角汗珠密布,兴致正浓。孝煜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柴恪方才收兵。

    “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有点事需要跟肖副统领核实。这都半下午了,精力还如此旺盛,小弟佩服!”

    “等你成亲后就明白了。”

    知道柴恪在调侃他,孝煜心有所懂地笑道:“好。”

    “三天后就要告别单身了,可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告别就告别吧,反正迟早都是要告别的。”

    “你倒想得开!听说弟妹也有两下子,回头有机会切磋切磋。”

    “那得看她乐不乐意。”

    柴恪乐了,“这媳妇儿还没娶到手呢,倒是先学会护妻了啊。”

    “夫子有云:礼敬有加,乃家庭和睦之道。”

    “得,别在我这两眼瞎面前卖弄文墨啊。”

    孝煜抿嘴笑着。

    “婚礼准备的如何了?可需要帮手,有的话,吱声。”

    “婚事随简,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谢了。”

    “成。三日后等着喝你喜酒。”

    孝煜笑道:“定少不了你的,尽情喝,管够。”

    说到婚礼,比起王府前几次娶亲嫁女来,孝煜这次着实算是最低调、最简约的了。韩夫人起先问他对婚礼有何需求时,他回简办。他知道母亲是个好静之人,也不喜与人说话,像这样的大事母亲是办不来的,最后必得要王妃来操办,他们母子骨子里都是清高不愿劳烦他人的,早前阿沅也跟他提过自己家里因为嫁礼的事情很是烦忧,他理解他们的顾虑,所以还是简办的好。如此既不至于过分麻烦王妃,阿沅那边心里负担也轻些,再说,他也不喜张扬。可毕竟是安西王府娶亲,简办,不等于简陋,自然是比一般公候之家还是要浓重些的。

    韩夫人进王府二十多年,除了孝煜四岁那年得了湿热,她所住的小院朝北湿冷,不利于孝煜康复,请求挪到南院暂住一段时日外,这些年她几乎没再请托过王妃什么事,素日里大家相安无事,也无甚交情。临近孝煜大婚,筹备婚礼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不得不再次请托王妃帮着安排婚礼事宜。她带着孝煜当面请托时,王妃客气道:“都是自己人,何来劳烦。这本应也是我的事,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可韩夫人心中明了,此等劳神费力之事,谁愿意做呢。王妃愿意担着,无非是看在王爷的面上。事后王爷到南院来亲自问还有什么需求时,韩夫人心里想说句谢谢,最终却也没有说出口,只一如过往那样,淡然地回着“没了”。

    王妃与世子闲聊时,说起韩夫人请托之事。关于韩夫人和孝煜所说的简办,王妃不确定是简办到什么程度。王妃自知孝煜母子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太简陋了王爷那里过不去,只会认为自己心胸狭窄,可办浓重了又恐不合孝煜母子的心意,一时焦虑发愁。世子提起去年孝娴遇险,孝煜相帮之事。孝煜这份恩情王妃记着,这也是她烦恼的原因之一。希望既能满足他的要求又不跌王府的颜面。这事让王妃烦恼了好些日子,还特意去了自己娘家曹国公府问询兄嫂,先后又与光禄寺、鸿胪寺相商,最后才想出了个比较适中的办法。

    既然是韩夫人和孝煜的意思,王爷自是不会反对,他们母子是这王府里最懂分寸之人,即便有时候王爷希望他们不要那么有分寸,偶尔像侧王妃院子那样闹闹脾气,耍耍性子也不失乐趣,可他们却从未那样过。王爷自知他们远非那样的人,如若他们是,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珍惜。

    韩夫人和孝煜住的南院本就不大,一共四间屋舍兼一处书房,两个储藏室。韩夫人住一间,孝煜一间,孝翊一间,兰姨一家一间,这下一娶亲就更显局促了,王妃建议把北院腾挪出来给他们住,让卫良人和孝薇挪到南院来住。王爷没有反对,可心里也清楚,韩夫人多半是不愿搬的。果然,韩夫人没同意。韩夫人拒绝的说词是:“在这院里住了二十来年,都习惯了。还要卫良人和孝薇离开他们住了多年的院子,恐也不舍,就不搬了吧。”搬家就此告落。

    樱子跟着王妃派过来的嬷嬷一起布置着孝煜的婚房。看着每一处自己从小到大清扫过无数遍的地方都被新的物件替换,樱子心情复杂,眼神透着哀伤,时不时地发呆。兰姨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内叹气。自己女儿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可姻缘强求不得,强求来的都是苦,韩夫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把这窗花贴上!”听见母亲责难,樱子低头敛神,再抬眼时已是一副安心贴窗花的神情。

    近日常常失神发呆的除了樱子还有孝翊。自知道阿沅和三哥的关系后,孝翊便不断地安慰自己,放下,放下,不是你的,不是你的……这样不断地自我告诫,慢慢地也能够坦然面对阿沅和三哥了。可随着阿沅的婚期渐进,他心里却越来越烦躁,在棋院对弈时常常走神,近来竟无一次胜仗。孝煜见他蔫蔫的,还以为他依然无法释怀同柳依依的婚事,才意志消沉。

    说到柳依依,定亲后孝翊曾在街上遇到过她一次。那时正申时左右,她从铭悦阁习字回府,在马车内喊他。待他驻足看清是她时,原本还疑惑的神情瞬间变得阴郁起来,好像柳依依是瘟疫,他急于逃离。怎奈柳依依并未放过他,反而下车质问他:“不知民女何时得罪过郡王?郡王一不愿娶民女为妻,二见民女如躲瘟疫?”

    “柳小姐这般善于察言观色,当知本王为何不喜?”

    “郡王的夸赞民女收下了。不过民女还是不解。若是定亲之事,郡王也知前后事由,先前郡王的兄长安晟郡王特意来找民女商讨过退亲之事,民女事后也多方做过努力,但事与愿违,这门亲事终究没能退成。这不是民女之过。请郡王相信,民女与郡王一样不喜这门亲事!”

    孝翊见她说的义正词严,不像有假,虽信了半分,可心上还是过不去。“即便如你所说,又如何?本王就该娶你吗?”

    柳依依骇然,反击道:“那民女就该嫁与郡王吗?!”

    望着柳依依凛然离去的身影,孝翊一半诧异一半不解。她转身时那副“你以为你是郡王,本小姐就得上赶着非嫁你不可吗”的神情,孝翊后来想起过很多次,每次想起来,都恨得胸闷气短。

    比起孝煜那边的井然有序来,阿沅这边更多的是不舍。

    这几日祖母和母亲满心里想的都是阿沅的嫁妆和嫁衣。嫁妆早早地就备好了,可祖母和母亲总是隔几日就说把那件什么换成什么吧,隔几日又说,还是那件什么好,还是换回去吧,再隔几日又说再加个什么什么……阿沅本没有那么紧张,她们这一来二去的,弄得阿沅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两夜睡得很不踏实,眼窝底下发青,母亲瞧见,吩咐她早些睡。可阿沅还是睡不踏实,夜里总是醒来。

    曼兮八岁了,已经是个懂事的小姑娘,知道阿沅嫁人后就不能常在家了,近日总是黏在阿沅身边,连去书院都要哄好久才愿意去。原本黏着跟阿沅一起睡的曼兮也由秋姨娘哄着回了自己屋,夜太静,阿衍在床上辗转反复多次,还是毫无睡意,遂起身披了袍子来到院中。

    寒冬腊月,明月当空。阿沅看着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出神,没注意到来到身旁的阿贵。待肩上又被披上了件裘衣时才注意到。

    “这么晚了还不睡,再不消消眼窝下的乌青,后天可怎么当新娘子!”

    “那我就当头一个眼带乌青的新娘子喽!”

    阿沅嘻嘻地笑着。阿贵也跟着笑了,接着道:“夜深了,外面太冷,回去睡吧。”

    阿贵说完欲拽着阿沅的手臂带她进屋,阿沅却突然问道:“阿贵,你想过成亲吗?”阿贵顿时驻足,匆忙看了阿沅一眼避开。“想过。”

    阿沅来了兴致,追问道:“对方可是你喜欢的人?”

    阿贵依然避着阿沅追问的眼神,嗯了声。

    “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你……”

    “他不在了。二十多年前就不在这世上了。”

    阿沅张口结舌。这么多年她一直疑惑为何阿贵也不成亲,也没亲人,在这世上似孤身一人。她从来不敢问她,问祖母,不知祖母是不愿告诉她,还是祖母本来也知之不多。阿贵就像个谜团,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的家人,也没人知道她的未来,未来要去向哪里。此刻大概是借着婚期临近有感而发,亦或是此情此景的触动,她未经思索地问出口。没想到,竟勾起了阿贵的伤心事。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阿贵转身,眼神清亮地看着阿沅,郑重道:“阿沅,好好珍惜你将要嫁的那个人。天赐的缘分,不是人人都有幸可以拥有的。”

    阿沅说的恳切,神情中透着真切的哀伤,那个早已离去的人大概带走了阿贵所有的希冀吧。“嗯,我知道。”

    不知是在院中呆的的久了身体寒气重,还是同阿贵的几句话语冷着了心,阿沅在被窝里躺了许久,还是觉得冷,蜷缩着身子,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膳用过没多久,侯管家捧着一个锦盒来至前厅交予阿沅,说是门外有位姑娘送来的。锦盒的束带一端绣着朵红梅,芜柳居所有器皿上都镌刻有这朵红梅。阿沅心知是初瑶所赠。但不好跟母亲说是初瑶送来的。初瑶尚且顾及她的颜面,她也得顾及初瑶的颜面,兀自捧着锦盒回了屋,才打开来细看。里面是双精美的绣着“冬月腊梅”的香囊,藕荷色香囊上绣的是一个女子冬月赏梅,烟粉色香囊上绣的是一个男子冬月赏梅,合在一起,正是一对男女相互在赏着同一株梅。初瑶用心了。再细看锦盒中初瑶附带的书信,阿沅更加感喟不已。自上次在芜柳居一番倾心相谈后,也不知道她跟绍卿近来怎么样。若非婚事在即,真想去看看初瑶。

    婚礼的日子终于到了。

    阿沅早早地就被喊起来梳妆。祖母和母亲一直在屋里陪着她。同阿沅一样,祖母和母亲的眼窝下也是乌青一片。母亲因为动不动就落泪,眼圈一直红着,显得那乌青倒越发地明显。

    阿沅能感到祖母和母亲似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却都忍着,只时不时地跟梳妆的大娘说这里要调整一下那里要调整一下。曼兮一直在一旁轻抚着嫁衣,不时回头看看阿沅,看着一点点变得不一样的阿沅,沉默着。阿沅心中酸涩,大娘瞅她要哭了,忙念道:“好姑娘,可千万别哭,一哭妆就花了。”阿沅随即仰仰头,睁大眼睛,生把那泪水憋了回去。

    迎亲队早已在何府门外等候。阿沅一一拜过祖母、父亲、母亲、秋姨娘,恋恋不舍地由春竹和灵竹搀扶着出门上了花轿。

    到了王府,一应礼数结束后,阿沅被迎进了洞房。这一坐就坐了足足四个多时辰,才等来了孝煜。阿沅早已饿得发昏,腰身僵硬,渴得不行那会儿春竹斟了杯酒给她缓缓,想吃东西,灵竹不让,说会坏了吉祥。嗯,灵竹总是很有原则。

    闵孝煜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他一进来,阿沅就闻到浓浓的酒香飘来,惹得原本就饥饿难耐的肚子更加叫嚣起来。本来洞房前还有些礼节需要喜娘在旁见证、指点着完成,可孝煜进来前把喜娘打发走了。他想着阿沅早已累的饿得发慌,不忍她再受那些虚礼折磨。进来后,又把春竹和灵竹也赶出去了。

    盖头下的阿衍明艳照人,孝煜看的出神。孝煜的眼神柔得像水,阿沅觉着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的眼神融化。孝煜端起桌上早已斟好的合卺酒,自己端一杯,把另一杯递给阿衍,交杯饮毕。

    阿沅问他礼毕了吧,她要饿死了要吃东西。他笑,毕了。阿沅遂起身奔到放满吃食的桌子上吃起来,吃着吃着还不忘回头问孝煜是不是喝了很多酒,要不要给胃里再填补点东西。孝煜看她吃的心满意足,笑道不用了。

    门外的灵竹急的怨念着:“怎么没有一起吃子孙饽饽,姑爷也真是的。”

    春竹安慰道:“姑爷都不在意,你就别在意了。小姐都饿这么久了。”

    灵竹忽然像是想到似的嘱咐着春竹:“以后不许再叫小姐了,要叫王妃。不许叫姑爷,要叫郡王。知道了吗?”

    春竹翻了翻眼角:“知道了。这个时候都不忘教训人!”

    孝煜静静地看着阿沅将桌上的吃食扫荡的差不多,待阿沅还要喝酒时,伸手制止,笑道:“夫人,今夜乃洞房花烛夜。夫人打算一醉方休,不顾为夫了吗?”

    阿沅闻言脸上骤然烧起来,眼神闪到红烛,立马想到他刚说的“洞房花烛”,赶紧又躲开,支吾着:“你都喝了那么多酒,我也要喝点,才公平吗。”

    孝煜垂眼轻笑,点着头道:“也是。来,为夫敬夫人一杯。”

    阿沅喜滋滋地接过孝煜递过来的酒,干杯后一饮而尽。不知喝了多久,阿沅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凌空被抱起,继而落到一个轻软的地方,许是酒喝多了,口舌干的厉害,嘴里边嘟囔着“水”边欲起身,可身子被挡着,试了几次都不行。伸出舌头刚舔了舔觉得发干的唇口,舌头就被卷入一个温暖湿润的地带。犹如久旱逢甘霖,阿沅贪婪地吸取着那里的润泽,孝煜一开始还担心阿沅不适,见阿沅如此贪恋,不禁加深了吮吸。

    迷糊间,阿沅突然觉得身子发冷,接着越来越热,身子发黏,她最不喜身子黏糊糊的,从前每次练完功都要立即沐浴,夏日里更是一日少则两次,多则四次,惹得曼舒常常怼她,咒她“早晚洗脱皮”。因身子黏糊,阿沅忸怩着,比刚才更显妩媚,孝煜安抚地再次亲吻阿沅,待阿沅神思混乱之际,冲出藩篱。身下突然剧痛,阿沅骤醒,眉间紧蹙,额间汗珠淋漓,孝煜一刻都不敢动,看着阿沅的眼睛,安抚道:“乖,一会儿就没事了。”阿沅听后稍动了动,孝煜额间青筋尽显,强忍着道:“不要动。”阿沅见他很是痛苦,吓得不敢再动。见阿沅的面上不像刚才那般痛苦后,孝煜轻轻动了动,阿沅呢喃了一声,阿沅这一声彻底击垮了孝煜的抑制力。

    很久之后,孝煜从阿衍的颈间微抬起头。身下的阿沅早已昏过去。她弯弯的眉,紧闭的双目,挺翘的鼻子,嫣红的嘴唇,近在眼前,孝煜轻柔地一一吻过,翻身躺下,将阿沅揽入怀中,盖紧被子,安详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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