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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封预之痴痴地望着安平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对着江氏道:“我还有事,你和元质、嫣姐儿先回去吧。”封预之也是听封府的下人说江氏带着儿女来给安平请安,有些不放心才匆匆地赶来了。
江氏温顺地福了福,“是,爷。”
封元质和封从嫣也对着封预之行了礼。
封预之又从来时的路离开了,黑暗很快就将他的身影吞没,江氏一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那弧度精准得仿佛精心计算过一般。
江氏随口打发了封元质和封从嫣,就转身朝另一条岔道去了,丫鬟拎着一盏八角宫灯走在前方,一主一仆一路沉默地来到了猎宫西南角的一个院落。
“父亲。”江氏被引到了一间房中,对着案后发须花白的矮胖老者盈盈一福。
江大人含笑捋着胡须,看着江氏道:“五娘,快坐下吧。”
江氏谢过父亲后,就在窗边坐下了,开门见山道:“父亲,安平长公主果然有秘密……”江氏眸光一闪,一向温雅的脸庞透出一抹少见的锐利来。
江大人闻言,顿时目露精光,问道:“五娘,你发现了什么?”
父女俩说话间,丫鬟上了茶,淡雅的茶香弥漫在房里,衬得气氛更为静谧肃然。
江氏的眸子在莹莹灯光中熠熠生辉,又道:“驸马爷应该是发现了长公主的秘密,只可惜,他对着女儿也是讳莫如深……”
江氏的眼底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接着道:“父亲,到底是什么,女儿还没套到口风。”
江氏慢慢地捧起了那个粉彩茶盅,用茶盖轻轻地拂去茶汤上的浮叶,乌黑的瞳孔中映上了茶汤的点点水光。
江大人慢慢地捋着胡须,盯着窗外那摇曳的树影,似是若有所思。
十五年前,今上逼宫后,驸马封预之主动投诚,把江氏嫁给封预之为平妻是今上的主意。
今上要当明君,不想如前朝那位夺了侄子皇位的永熙帝一般烛影斧声地永远为后世所质疑,所以今上就得留着安平,但又不放心安平,今上才特意把江氏许给了封预之。
没想到,安平长公主心够狠,也够绝,十几年来直接避居在公主府,和驸马分府而居,这么多年来也不曾动摇过,也因此,这些年来,江氏也没派上什么用处,直到现在。
三皇子渐渐长成了,他们江家当然也想争那份从龙之功,成为国丈府,封公封侯,福荫子孙。
那么江家必须有所作为,才能让三皇子在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赢得今上的青眼。
江大人精明锐利的眸子里浮现勃勃野心,叮咛道:“五娘,你继续好好盯着驸马,还有……”
“啪啪啪……”
屋外,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如砸豆子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狂风大作,将那屋子里的细语声压了过去。
大雨瓢泼,足足下了大半夜,直到天亮前才开始转小,等到旭日升起时,雨已经彻底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水汽,山野间漫起了如烟般缥缈的青岚。
今天是秋猎的第四日,皇帝不进猎场了,也就意味着封炎终于可以不用伴驾了。
一大早,他就像一只欢乐的鸟儿般飞来芝兰阁接端木绯去玩,霎时间,芝兰阁就静了。
逢人就说“美”的小八哥仿佛见了天敌般默不作声,好似变了一只鸟似的。端木纭心里有些怪,自家的小八一向不怕生的,脸上笑着对端木绯道:“蓁蓁,我受了伤,就不出去了,你和封公子去玩吧。”
大姐真好啊!封炎登时眸子更亮,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和蓁蓁一起好好孝敬大姐。
端木绯“依依不舍”地看着端木纭,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封炎走了。
几乎在封炎打帘出去的那一瞬,后方的小八哥就“起死回生”了。
它一边叫着“美”,一边可怜兮兮地朝端木纭的手掌蹭了过去,那副软绵绵的模样看得端木纭心都要化了,也顾不上“妹妹快要嫁人”的失落,摸着小八哥问道:“小八,你是饿了吗?”
在小八哥“呱呱”的申诉声亦或是抱怨声中,端木绯跟在封炎身后出了芝兰阁。
封炎在院子口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身看向了端木绯,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天空中的旭日,背光下,俊美的脸庞在阴影中有些模糊,咧嘴一笑,牙齿白得像在发光。
“蓁……端木四姑娘,我已经弄到了火铳。”封炎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端木绯缓缓地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
这才过了一晚上,连火铳这种东西封炎都弄到手了,让她实在不知道是该生无可恋一下,还是该高兴可以看到实物。
这点犹豫也就是一闪而逝,她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传闻”中的火铳占据了,兴奋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她也顾不上他们原本要去打猎了。
封炎立刻应下,心里美滋滋地夸了自己一番:看来他这件事又办得很合蓁蓁的心意,想来蓁蓁对他应该是更满意了一些。
两人便调转了方向,并肩朝着畅月宫的方向去了。
给安平请了安后,两人就在安平慈爱的目光中去了封炎的房。
那把火铳就放在一个长长的红漆木盒里,簇新的黑色火铳在下方的红丝绒布映衬下闪着冷硬的光芒,一旁还放着八九颗的铁弹丸。
端木绯一看到这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就忘了其他,迫不及待地把火铳拿了起来,结果……
好沉。
她的老腰都差点没被手里那沉甸甸的火铳给压了下去……
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封炎立刻就机灵地帮着抓起了那个火铳,明明他的胳膊并不粗壮,却是轻而易举地把那个沉重的火铳抓在了双手中,看着好像是拿了一把普通的长剑在手中一般游刃有余。
端木绯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胖手儿,心道:这力气是天生的,羡慕不来。
感慨只是一闪而过,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火铳上,脑海里想着火铳的图纸,与实物对比着,从头到尾细细地打量着。
封炎干脆摆弄给她看,告诉她是从哪里装弹丸,又是从哪里填火药,发射时如何持火铳,另一人又该怎么点火发射弹丸。
端木绯好像一个学生般,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一双大眼亮得封炎几乎不敢直视。
等封炎说完后,端木绯就兴致勃勃地问道:“封公子,我可以拆吗?”
封炎二话不说地应了,只要端木绯高兴,别说是拆区区一个火铳,拆了这个猎宫他也没意见。
“你想怎么拆?”封炎一副“妇唱夫随”的做派,讨好地看着端木绯。
两人协力,一个动脑,一个动手,没一会儿就把火铳给拆得七零八落。
端木绯过去的两天里一直在看火铳的图纸,拆了火铳后,每个部位对她而言,并不陌生,也知道每个部位的作用。
闭关了两天,她也想过几个方案,但是现在看到实物就发现,设想与实物还是有所差异的,几个方案一下子就全部被她否决了。
时间在静谧中悄悄流逝……
端木绯坐在窗边的案后,对着案上那些被拆开的零件时而查看,时而苦思,时而执笔,封炎在一旁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偶尔在端木绯拿起某个零件时,解释几句。
大多数时候,他就是痴痴地看着他的蓁蓁,看着她身姿优雅地坐在那里,模样就像是那窗外的芙蓉花儿,漂亮,可爱,娇柔,乖巧……只是这么看着她的侧颜,他心中便是恬静而满足,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从心底溢了出来。
忽然,端木绯转过身来,“封公子……”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灿然而笑,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宝石般熠熠生辉。
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一下子撞入封炎的眸子里,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半尺,封炎只觉得心脏快从喉间跳出,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饿了吗?”
“我有主意了!”
两人的声音正好重叠在了一起,端木绯怔了怔,下意识地朝窗外的旭日望了一眼,看天色这才巳初而已,她是辰时吃的早膳,其实是一点也不饿。
不过,封炎会这么说,莫非是他饿了?
听说啊,猛虎要是一饿,脾气就不好。
端木绯赶忙对着他微笑,乖巧地点头道:“封公子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些饿了。”
封炎急忙就叫下人上点心,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真是太贴心、太会照顾人了,脸上正色道:“端木四姑娘,你这两天这么伤脑筋,应该要多吃点。”
话语间,一个青衣丫鬟捧着一个红漆木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两个白瓷汤盅,随着热腾腾的白气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端木绯的鼻子动了动,露出陶醉的表情,惊喜地看向封炎问道:“牛奶茯苓霜?”说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见她喜欢,封炎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璀璨的笑容,显摆道:“我昨天进猎场时,正好经过一片老松林,看见有茯苓,就摘了几筐回来。”他就知道蓁蓁会喜欢的。
话语间,丫鬟把其中一个汤盅送到了端木绯的跟前。
汤盅里的牛奶茯苓霜看来香滑细腻如羊脂般,奶香浓郁,上面还放了一勺红艳艳的玫瑰酱和些许碎杏仁。
“《淮南子》有云:千年之松,下有茯苓。”端木绯眼眸晶亮地看着面前的汤盅,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知音般,连封炎此刻看来都亲切了不少,“茯苓可是好东西,有护心保肝,益脾和胃,养颜美容的效,最适合女子吃了。”
想来,封炎之所以会亲自去采摘茯苓,应该是为了安平长公主吧。
别的不说,封炎一向是孝子。端木绯又给了封炎一个赞赏的眼神。
封炎更得意了,殷勤地把勺子送到了端木绯的手中,道:“你试试味道……我娘都夸我做得好吃。”
端木绯本来已经舀起一勺牛奶茯苓霜正往嘴里送,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手一颤,勺子里的牛奶茯苓霜差点没洒出去。
端木绯只觉得手里的勺子重如千钧,一方面觉得她“消受”不起封炎亲手做的吃食,另一方面又不敢不吃,只好强自镇定地把勺子往嘴里送,那香软甜蜜又滑腻的口感让她眼睛一亮,一下子把原本心里的纠结忘得一干二净。
咽下这勺牛奶茯苓霜后,她转头赞道:“封公子,你的厨艺真不错。”
那是自然。封炎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他可是上得沙场,下得厨房,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封炎志得意满得就像一头凯旋而归的野狼般,只差对天长啸一番了。
端木绯的小嘴动了动,真不知道封炎这句话该怎么接,只好俯首继续吃起牛奶茯苓霜来。
对,她还是负责吃就好。
端木绯吃得津津有味,一勺接着一勺,一双大眼满足地眯了起来,神情间透着一种餍足的愉悦。
似乎她在享受着这世上最美味的美食。
封炎也在吃,不过是一边就着她的蓁蓁,一边吃,心里还琢磨着:蓁蓁这么喜欢他做的吃食,他再给她做点什么呢?
当端木绯吃完那盅牛奶茯苓霜后,正好对上封炎那双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凤眸,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他他……又在惦记她什么了?!
端木绯朝放在汤盅边的那几个零件看了看,方才迟钝地想起“正事”来……咳咳,也是,她都吃饱了,也该上工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更别说,封炎亲手做的吃食那是随便能吃的吗?!
端木绯饮了两口茶水,清清嗓子后,谦虚地说道:“封公子,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封炎还没反应过来,直接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想怎么做?”说来茯苓做成莲子茯苓糕、茯苓夹心饼、栗子茯苓粥应该也不错,也不知道蓁蓁更喜欢吃哪个。
封炎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
“封公子,你看这个,”端木绯伸手指了指她刚才画的一张草图,“我想在火铳上加一个部件……”
封炎怔了怔,这才明白原来端木绯是在说火铳,不是茯苓啊。
他把拳头放在唇畔掩饰嘴角的尴尬,若无其事地说道:“就照你的意思来……我找人按照这张图纸去打造。”
端木绯盯着那张草图,不太确定地想着:也不知道等她改造好了火铳后,能不能抵消了她之前的“轻薄”!
封炎见她盯着图纸眉心微蹙的样子,以为她心里没底,就笑眯眯地安抚道:“蓁……弄坏了也不要紧。我明天再弄十把火铳过来就是。”
十把火铳?!端木绯的身子一僵,心头更复杂了。
按照大盛律例,“京都士庶之家,皆不得私蓄兵器”,这普通的兵器尚且不得私藏,更何况工艺复杂精细、杀伤力强大的火器了,在大盛,也只有禁军三大营的神机营拥有火器,每把火器都是登记在册的。
封炎轻描淡写地说十把火铳就十把,那也弄得太容易了吧。
端木绯心里叹口气,对自己说,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是随便画了一张图纸而已。
“封公子……”端木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打算把这张图纸塞给封炎,而封炎被她这么一唤,立刻就讨好地凑了过来……
端木绯一个转头,樱唇准确地“撞”在了封炎的下巴上。
一瞬间,两人都仿若雷击般僵住了。
时间此时此刻似乎停止了一般,屋子里鸦雀无声。
封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巴上那柔软的红唇上,脸颊像充了血似的变得通红一片,仿佛全身都要灼烧起来了。
他整个人好似被刺了一刀连退了两步,撇过了脸,完全不敢直视端木绯,心里甜滋滋的,脑海里只反复充斥着一个念头:
蓁蓁亲了他!
蓁蓁亲了他!
……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着,空气似乎凝滞。
端木绯也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封炎低着头也不知道是怒还是愤,真是欲哭无泪:完了!本来指望用改造火铳来抵消前面的“轻薄”债,现在可好了,前债还没还清,罪又更重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出了畅月宫。
端木绯回头朝畅月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瞬,她要不要再回去呢?
算了算了。端木绯干脆就放空大脑,听从自己的直觉,直接跑了。
等她一路跑回了芝兰阁后,却发现涵星也在芝兰阁,端木绯一下子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太好了,有涵星在,就算封炎追来,她应该、大概、暂时也不会被灭口了!
而涵星一看到端木绯,就娇里娇气地抱怨道:“绯表妹,本宫都等你一个时辰了,你出去玩也不叫本宫!”
“涵星表姐,我以为你和舞阳姐姐去猎场了呢。”端木绯急忙温柔小意地赔笑脸,又殷勤地给涵星剥起葡萄来。
涵星被她喂着吃了好几颗葡萄,总算是喜笑颜开,一副“这次就饶了你”的小模样。
接着,涵星就兴致勃勃地说起“正事”来:“绯表妹,你知不知道那个柳映霜昨天回去后,都请不到太医。”
涵星说得是眉飞色舞,觉得太医院那位黄院使这事儿做得太对了,这种贱妾的侄女也配用太医?
“昨晚她不是还去了宫宴吗?!伤口没仔细处理好,今早魏家那边是鸡飞狗跳,本宫就悄悄让人去打听了,好像是柳映霜的伤口化脓了,还肿得厉害,柳映霜在那里要死要活的……真是报应啊!”
“报应”两个字听在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端木绯耳里,仿佛是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般,惊得身子一颤。
“涵星表姐,”端木绯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这……要是轻薄了别人,还没来得及负责,就又犯了别的错,罪加一等,那该怎么办?”
涵星闻言顿时就把什么柳映霜抛诸脑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端木绯,完全没想到绯表妹轻薄了别人的事居然还能有这第三回分解。
“绯表妹,完了!”涵星故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吓唬她道,“依本宫看,那个‘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那个被绯表妹轻薄的“小可怜”到底是谁?
涵星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等着端木绯告诉她答案。
果然!端木绯的小心肝颤了颤,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发凉,悬在头顶的铡刀好像放得更低了……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正想说什么,一旁的西洋钟忽然开始“滴滴滴”地报时,涵星朝西洋钟看了一眼,激动地跳了起来。
“哎呀,这都午时了啊。”涵星一把拽起了端木绯的小手,“快快快,绯表妹,赶紧随本宫看热闹去,再晚‘热闹’就看不成了。”
涵星拖着端木绯好像一阵急惊风似的跑走了。
外面灿日高悬,阳光暖暖地洒在表姐妹俩的身上,小八哥拍着翅膀跟在二人的身后,呱呱叫着,仿佛在谴责着端木绯,你怎么才回来,又要出门啊!
涵星被环绕在他们四周的小八哥吸引了注意力,又差点忘了正事,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没说完的“热闹”,笑道:“绯表妹,大皇兄和耿世子约了要切磋呢。”
这个“热闹”倒是出乎端木绯的意料,她惊讶地眨了眨眼,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涵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笑嘻嘻地咧嘴笑道:“管它呢!反正有热闹看就行了。”
说得是。端木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完全忘了刚刚还在纠结的事。
“呱呱!”连小八哥也急切地附和了两声,涵星更得意了,对着端木绯抛了一个眼神,意思是,瞧瞧,绯表妹,本宫对你多好啊,什么热闹都记着你。
表姐妹俩话语间,就来到了猎宫西北的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上还颇为热闹。
大皇子要和卫国公府的耿世子切磋的事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兴致高昂。
涵星的到来让演武场上的一道道目光都朝她和端木绯望了过去,然而他们的目光在看到端木绯时就发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变化,不少人都退开了两步。
不管昨晚端木绯与柳映霜的事是出于什么原因,端木绯当时向柳映霜射出的那一箭还是颇为震撼的,让众人此刻看到她就不由想到那一箭,也觉得胳膊一阵痛。
端木绯当然意识到众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古怪,却根本就不在意,心里还十分满意:如此甚好,正好给她留出了看热闹的位置。
秋猎里,年少气盛的少年公子比试切磋是经常有的事,所以大家也多只是看个热闹。
大皇子慕祐显和耿安晧都已经到了,慕祐显此刻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擦拭自己的长弓,调试弓弦。
涵星和端木绯的到来引起的骚动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二人,先是面上一喜,往她们俩身后张望了过去,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他还不死心,伸长脖子又张望了片刻,才确信了一点——端木纭没有来。
慕祐显差点没哭出来,他恶狠狠地瞪了涵星一眼,觉得自家妹妹真是靠不住!
慕祐显一早就和涵星说了比试的事,婉转地请她把纭表妹一起找来看他的比试,涵星当时满口应下,还说要去芝兰阁。
他还以为妹妹听懂了,没想到是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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