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对峙的场景教人手心捏了把汗。
还好,预想中的状况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霍观起眸色浓重地看了霍见明两眼,而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回霍见明没有再拦。
车内。
高行僵硬地坐在副驾上,被低压空气笼罩,不敢回头。
开出没多久,就听后座的人沉沉发问:“他们最近接触过么?”
别人听来肯定云里雾里,高行却是知道的。他听到了方才的谈话,心里暗骂霍见明没安好心,又头疼于老板问的时机。
怎么这么不巧,早几天问多好。
他认命般转头,不敢看霍观起的眼睛,小心回答:“……程助理到芬度酒庄拿了两瓶酒送去。”
“什么时候?”
“昨天。”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
料想是不会有回复了,高行默默转回前方,大气不敢出。
……
霍观起提前发消息说晚上定了拉弗的位子,路秾秾便没安排别的事,下午也没出门,在家挑选起邀请函款式,过不久餐厅开业就要用上。
傍晚时分,她打扮好出门,在脖子上系了一圈丝巾遮挡痕迹。以为是高行来接,拉开车门一看,没想到霍观起也在。
唐纭要是在场,肯定能看出她的不自在。
路秾秾上车后故意不往霍观起那边看,视线一直向着窗外。
一路上,以为他会开口说点什么打破安静,结果没有。
到餐厅,只他们俩下车。侍应生带路,座位在角落里,那一大株绿植正好做屏障。
两个人各自点单。
路秾秾在常吃的菜品和新品之间犹豫,霍观起已经点好,翻开酒单,“有什么酒?”
侍应生道:“酒单上的罗曼尼康帝暂时没有。目前店里酒柜有玛歌、帕图斯、木桐……”报完后补充,“帕图斯年份比较多些,玛歌和木桐只有副牌。”
路秾秾听着从菜单里抬起眸。对面的霍观起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她下意识看过去,却见他眼眸微垂,视线分明落在菜单上,刚刚那一瞬仿佛是她的错觉。
“木桐。”霍观起合上酒单递给侍应生,完全没看她。
路秾秾便也不再选,点了两道菜,将菜单一道递过去。
温热的湿巾放在瓷盘里,霍观起拿起擦手,说:“下午我去见了爷爷。”
“嗯?”路秾秾问,“他说什么?”
“他让我们下月初回去吃饭,见个面。”
能见谁,当然是霍家其他人。
“知道了。”路秾秾没多言。
霍观起慢条斯理看向她脖间,淡声问:“丝巾不摘?”
路秾秾一顿,总觉得他在明知故问。要不是他,她有必要大热天戴什么丝巾?遮遮掩掩还不是因为他干的好事!
何况戴都戴了一路,装什么这会儿才看到?
她咬牙挤出笑:“不热。”
菜陆续上桌。
本以为突然约她吃饭,霍观起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然而一餐下来,他几乎没说几句。
待用餐完毕,自然是刷霍观起的卡。临走前路秾秾才发现点的酒他压根没喝,他面前的杯子里仍是满的。
木桐红酒有独特的咖啡香味,虽然是副牌,她还是喝了不少,一瓶酒一半都是她喝的。
不喝还点,真浪费。路秾秾在心里腹诽,没把话说出口。
……
回到喆园,气氛有些诡异。
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两个人一起过夜——昨晚不算。路秾秾坚持认为他是喝多了酒,不太清醒,也正因此才会有后面的事。
回来路上就有些紧张,踏进卧室,身后脚步声没停,路秾秾佯装镇定。谁知,刚取下丝巾,摘掉耳环,腰上就多了道手臂,整个人忽地一下被圈进背后的胸膛。
她一惊,“我要去洗……”
“没事。”手臂用力的同时,霍观起截断她的话,“反正还得再洗一次。”
路秾秾来不及再说更多,转瞬陷进床榻。
……
再睁眼是天亮。
身旁空无一人,路秾秾记不清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清楚霍观起几时出的门。揉了揉肩膀,暗怪他没轻重,不知道为什么下手比前次重得多,害得她闷不吭声涨红脸,平白多流了好多汗。
默叹一气,路秾秾侧对着身旁空处,看着看着想到霍观起。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这。
脸一热,她猛地转身朝向另一边,将薄被裹得更紧。
一天混混沌沌过去。
路秾秾原以为霍观起约她吃饭只是心血来潮,哪想,之后他又订了几次餐厅,订完才通知她。每回吃完饭,晚上便是同样的事,她甚至来不及叫停就已经开始。
结婚之前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低估了他对这方面感兴趣的程度。
她有点烦,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烦的。
拜霍观起所赐,路秾秾这一阵没怎么见唐纭,许是隔了太久,唐纭按捺不住,终于一个电话找上门,约她喝下午茶。
路秾秾当然应邀,打扮一通,临出门前,又收到霍观起的消息。
以为是来约吃饭的,一看,内容却是:[今晚有应酬,不一定回。不用等我。]
“……”
谁说了要等你。
路秾秾撇嘴。她和唐纭也有约呢。
到咖啡厅,一落座,唐纭就忍不住抱怨:“你最近在忙什么,人都找不着!”
路秾秾暗咳,“餐厅不是快好了,费了点事。”她立刻把锅甩回去,“你哪找我了,你这一约我不就来了。”
“就你理由多。”唐纭嘀咕完,见她神色好得不得了,道,“你倒是日子过得舒服,我本来还想约你去维纳斯,看你这么容光焕发,还好没去做美容,去了也是浪费我的钱。”
“有吗?”路秾秾摸了摸脸。
唐纭调侃:“有啊,你吃什么大补了,还是背着我找男人去了?”
随意一句调侃让路秾秾有一瞬心虚,“说得好像你差美容那几块钱。”不敢多谈,迅速转移话题聊起别的。
前段时间唐纭也忙,博唐下半年的几个重点项目颇费心神。想起路秾秾之前嘱托的事,她道:“上次你说那个,我让人联系过天赫,合同已经签了。”
十周年当晚给季听秋要了个角色,路秾秾当然没忘,不吝夸赞地冲她一笑:“唐总就是大气。”
她俩之间早就不用客套。
唐纭心安理得接受夸奖,“晚上我们吃什么?你请。”
“你还真不客气。”路秾秾失笑。
“谁跟你客气。”唐纭拿出手机,“我看看——”稍作挑选,问,“去食宴?”
路秾秾没意见:“都行,今天听你。”
唐纭满意勾唇,“那好,我现在定位子。”
……
一居室公寓里,气氛僵持不下。
蒋浩看着面前怎么说都说不听的人,几次想要动怒,生生压了下去。
“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季听秋低眉敛目,仍然不说话。
他生得好,五官俊秀,眉目似画,男偏女相却并不弱气,干干净净的样子温吞无害,是很容易就教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蒋浩是知道的,季听秋看着不声不响好拿捏,其实心里拧巴得很,也不知在跟谁较劲。
签下季听秋快三年,一开始蒋浩也有花过心思,可是娱乐圈这个地方,好看的人何其多?一杆子敲下去,十个里八个都是好皮相,光好看有什么用?
蒋浩手下人不少,不可能只盯着一个培养。相比季听秋这个倔骨头,他当然更喜欢那些放得下身段,毫无顾忌甚至舍弃自尊去争的人,久而久之,慢慢就不在季听秋身上费功夫。
谁知道……
蒋浩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评价,说季听秋运气不好吧,他确实至今都没扑腾出什么水花。这无所谓,圈里多得是人没有红的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倒是糊涂地靠上了棵大树!自己手下那些四处赔笑放低姿态的,偏偏没这种运道!
“你说你到底在倔什么?不过是让你拉下脸去求一求,怎么就像是要你的命一样?这是为你自己,不是为我!”蒋浩恨不得捶胸口。
季听秋微微吸气,终于说话:“遮天的合同不是签了……”
“就是因为签了才让你再努努力!”蒋浩苦口婆心,“把这个长期综艺拿下,拍完遮天后续制作阶段,刚好综艺播出,我也能替你向公司开口,花点钱营销炒炒热度。等一季综艺结束,遮天刚好差不多要播,这样将近一年的曝光是不是都有了?何况中间还可以凭借这些去争取别的工作……你怎么就是不开窍?!”
嗓子发干,季听秋咽了咽喉,压低声音:“我已经找过她一次了。”
蒋浩急得脸发红:“你是不是傻!遮天这样的大制作班底,有多少人想上没机会?你一开口,这不就给了男三号!去年爱视TV那部网剧的男主角记不记得?当时你给他做配,演个连号都排不上的角色,现在呢,他费了半天劲才在里面争来一个配角!”
跪下的心都有了,蒋浩劝道:“有的东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好好把握机会,等人家过了新鲜劲,你吃后悔药都来不及!”
“……”季听秋又不说话了。
蒋浩气得嘴里起泡,换做是他手下其他人,不用说都知道该怎么办!
见季听秋死不松口,他火气上来,点点头,“你不肯是吧?行,我不勉强。你既然不肯求她,那就不求。”
他半气半较劲地笑,“晚上有个饭局,你收拾一下跟我去。”
季听秋蓦地抬头。
蒋浩心里发恨。
那边一开始说让他们公司两个酒量好的女艺人去吃饭,后来突然又特意知会,点名要季听秋一起。
原本蒋浩是推了的,就怕惹那位大小姐不高兴,毕竟遮天的合同刚签。
他们天赫一个从没和博唐合作过的公司,凭什么被人高看?他和其他好几位经纪又不是没替手下艺人们递资料,还不是全被刷掉,连个面试机会都没得。
男三号啊,多大的面子!
而那位和博唐副总手挽着手走十周年红毯还只是前不久的事。
想到这,蒋浩越发恼季听秋不识好歹,语气比先前更冷了几分:“公司不是做慈善的,别人辛辛苦苦打拼,没道理你享受着比别人好的待遇还什么都不做。”
自从去年季听秋和那位大小姐扯上关系,艺人部总监就特地给他换了住处,这个公寓虽然不大,却是精装,待遇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哪怕季听秋不愿频繁找那位,他们都耐心地没催,只偶尔提一提,还给他额外加了补贴。
这回蒋浩好话说尽逼了整整一个礼拜,好不容易让季听秋发了条消息过去,这不,遮天的合同就到手了。
本以为后面能好起来,才高兴几天?简直要被气死!
早知道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他一开始就不该花这么多功夫,白白期待!
“合同还有两年,签的时候写得明白,到三年期限时,若是预期效益不达标,公司有权和你提前解约。我猜你也不想多付两倍赔偿金?”不再看他,蒋浩扔下话走人,“给你十分钟,收拾好跟我出去梳化。我在楼下车上等你,别让人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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