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叶府发生的事叶卿一概不知,  她正为自己出宫几个月,回来后饭团猫崽子都生了一窝而恼火。

    帝王撞了枪口,  如今被她一道迁怒。

    昭阳宫伺候的下人们格外战战兢兢。

    那只可怜的黑猫,还是安福求情说,  如今天气炎热,  若是给黑猫去了势,  怕伤口容易发炎。

    叶卿心中虽然恼恨,但也没到要黑猫命的程度,这才延缓了给黑猫去势的日期。

    乌丸被关回了笼子里,  依然拽得跟大爷似的,对谁都不甚理睬。

    叶卿倒不是真的记恨,只是猫一到发情期有些吓人,滥交的话,  不仅让猫咪容易染病,  也会影响猫咪健康。

    她还打算过段时日,给饭团也做绝育手术。

    猫咪怀孕一次生下的猫崽都比较多,  动物没有克制自己的本能,  如果一直让饭团生下去,对饭团身体也有害。

    叶卿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泄愤一般戳乌丸的脑袋“等你变成猫公公,看你还怎么凶”

    一直到晚间,  叶家才命人送了话进宫来,  问陛下是否削了叶尚书的官职。

    彼时帝王正和从前一般,  在昭阳宫批阅奏折,  叶卿带着一群猫在外面的小花园里纳凉。

    听了叶家带进来的话,叶卿只觉得一头雾水,细问之下才得知,叶尚书下午进宫了一趟,回去就大发脾气,还醉成一滩烂泥。

    叶夫人后来才从周姨娘院子里的下人口中听说了叶尚书被革职的事,连忙派人进宫问她是否知情。

    叶卿稍一琢磨,就知道这必然不是叶夫人的主意,只怕是叶建南的意思。

    叶尚书下午进宫之事,叶卿还不知晓。她命人打听了一番,确认叶尚书只去过太后的长寿宫,心底的忧虑便散了几分。

    罢免朝臣官职,唯有九五之尊的帝王才能做到。

    叶尚书只见了太后,便是他同太后政见不合,闹僵了,也严重不到丢了乌纱帽这程度。

    让人把叶尚书并未被萧珏革职的消息带出宫去后,叶卿琢磨了半响,决定还是跟萧珏说说这事儿。

    萧珏因为乌丸,被叶卿冷落了半天,眼下叶卿主动找过来,他臭着一张脸道“不是说外边凉快么进屋来作甚”

    嘴上虽这般说着,手上却把叶卿要坐的绣墩往自己这边拨了几分。

    叶卿一坐下,便和他挨得极近。

    这人毒舌的毛病估计是改不好了,叶卿心中好笑,没跟他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对萧珏的情有多少,叶卿自己都不清楚,虽然有时候会闹些小脾气,但叶卿知道,她是可以完全信任这个人的。

    叶家的事,叶卿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和盘托出后问萧珏“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叶建松”

    萧珏道“叶建松,已在天牢暴毙。”

    这话一说出来,叶卿眸子便瞪大了几分。

    叶建松在这时候暴毙,很明显是有心人为之。

    联想到太后之前说把叶建松逐出族谱,后又召叶尚书进宫,叶卿很容易就将这二者联系起来,她有些不确定道“是母后”

    萧珏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叶卿许是小时候才见过叶建松几面,她对这个人全无印象,若说同情,她是半点也没有。她只是有些惊讶,一个庶子的死,竟然就让叶尚书受了这样打的刺激。

    她看向萧珏“那明日早朝,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家父呢”

    她不关心叶尚书官职的升贬,但是只要那个人一日是她父亲,她们的命运便始终是关联在一起的。

    萧珏轻抚叶卿的脸,,眼中有太多无奈“阿卿,朕是皇帝,但很多事情,并不是朕一个人能决定的。帝王之道,最重要的就在于权衡。朕之前想扶持叶尚书,但他还没被扶上位,就做了许多自断前程的蠢事。”

    他从一摞奏折中抽出两本递给叶卿“状告叶尚书受贿的折子,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哂笑一声“你父亲这个人,不能说他不聪明。但他自以为聪明的时候,往往就是在犯蠢。别人收什么好处,为了尾巴干净,都是要真金白银。偏他要了几处铺子庄子,这些东西过户,官府都是有记载的。”

    折子上,叶尚书收了别人温泉庄子,玉石铺子这些东西,有理有据的记载得清清楚楚。

    叶卿看到这些的时候,也只觉得脑仁儿一阵抽疼。

    叶尚书真不是个傻子么

    萧珏望着她道“阿卿,压死骆驼的,永远是最后一根稻草。叶建松谋逆之事,叶建松已死,念着叶家在此次江南治水中的功劳,朕不会过多追究。但是人爬得越高,盯着你的人也越来越多。朕宽恕得了一项罪名两项罪名,却宽恕不得一箩筐的罪名。”

    萧珏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叶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起身冲着萧珏行了一礼“臣妾谢陛下。”

    萧珏单手托起下巴,耷拉着眼皮懒洋洋望着她“那皇后打算如何谢朕”

    叶卿微微一怔,没想到萧珏还真要谢礼。

    萧珏看着她的囧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抓耳捞腮想了半天“臣妾明早给陛下煲汤喝”

    萧珏那句“逗你玩的”成功因为这情这句话而咽了回去。

    他道“那朕便等着明早的汤了。”

    叶卿瞥了一眼手中的奏折,知道这事刻不容缓,冲萧珏讨好一笑“那臣妾先下去了。”

    萧珏矜贵点了一下头,望着叶卿小跑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原先他的确是看在叶卿的分上,想扶持叶尚书。

    但后来发生的种种,很明显的告诉了他叶尚书不是个能担大任的人,而且叶尚书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突然被重用到底是拖了谁的福。

    叶家若是没个明白人,萧珏已经做好让叶家不至于落败成一个小族,但也绝对风光不起来的打算。

    他不可能一棍子把叶家敲死,毕竟在外人眼中,那是太后和皇后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得留些情面。

    朝廷上那群老家伙,真正能想到这层来的早活成了人精。

    如今叶尚书治水归来,朝堂的大臣无非分成了两类,一类是觉得皇后得宠,叶尚书江南治水有功,叶尚书必然会被加官进爵,所以一味的讨好叶尚书。

    另一类则觉得他无非是看中了叶家米粮生意做的大,借助叶家的势力解了江南水患的燃眉之急。如今水患解除,叶家又有人参与谋逆,他肯定会借此机会把叶家一锅端了。因此格外卖力的找扳倒叶家的罪证。

    所有人都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总需要一个左右手的。

    杨相倒台,叶家若是没能爬上去,那么他们自己顶上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

    萧珏自然不会这么快让叶尚书倒台,明年春闱没到来前,他还需要维持朝廷目前的平衡状态。

    只待明日对杨相和安王党羽的罪名落定,这些事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些被做了八百里加急标志的奏疏上,目光凌厉而又深沉。

    是时候收复关外失地了。

    “咳咳”萧珏突然低咳几声,他用手一掩,感觉道自己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儿来。

    拿开手时,看到自己掌心的血色,他眼中多了些认命的神色。

    安福奉茶进来,恰好看到萧珏咳出了血,吓得他一个手抖,茶盏都打碎了,跪倒在萧珏跟前“陛下您的病又严重了”

    萧珏狠佞瞪他一眼“瞎嚷嚷什么”

    安福跪地不起“陛下,要不您还是广召名医试试吧,万一有能治好您这病的能人异士呢”

    “朕知晓,方神医已经进宫了。”萧珏合上眼,显然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谈。

    安福在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时,萧珏才开口“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行事该有分寸,今日之事,别让皇后知晓。”

    今日之事,指的便是他咯血一事了。

    安福只觉得心口像是更了什么,难受得紧,他点了一下头“老奴省得。”

    叶卿戴上斗篷一路出了宫门,远远便见一道修俊的人影候在神武门外,走进一瞧,果然是叶建南。

    叶建南见叶卿亲自过来,还有几分吃惊,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叶卿简单讲了叶尚书行贿之事,又压低了嗓音交代叶建南回去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把那几处的地契还回去,若是还不回去了,交给官府充公也好,万不可留在自己手上。户部那边是有记载的。”

    叶建南听叶卿这么一说,瞬间就想到了回京那日几个大臣进了叶尚书的马车。

    他气愤道“老头子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不成,净做糊涂事”

    叶卿道“陛下恩典,也只能恩典到这地步,本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劳烦大兄回去处置妥当。”

    叶建南心底有些不是滋味“阿卿,苦了你了。”

    别人家送女儿进宫去,大多是家族给予助力。

    叶家倒好,竟是让宫里的人帮忙擦屁股。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兄说这些就见外了。不过依陛下的意思,叶建松犯的毕竟是谋逆大罪,父亲得在家赋闲一段时日。”叶卿看了一眼天色,扯了一下的斗篷“天色已晚,大兄先回去把地契铺子这些处置妥当。”

    叶建南也知道事态紧急,没再多言,同叶卿告辞后便回了马车。

    叶卿看着那天青色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宫。

    她望着夜色里巍峨的皇宫,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摊上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处处帮忙收拾烂摊子,她真不知自己上上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若不是生在这孝道大过天的古代,她真想撂担子不管。

    叶建南回府后,便命人把整个叶府围了起来。

    叶夫人担心真出了什么大事,压根就没睡着,外边一有声音她就醒了。

    追问叶建南,叶建南只说让她放心。

    但是叶夫人瞧着叶建南带人把叶尚书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那几处庄子铺子的地契还是没有,叶建南低咒一声“老头子能放哪儿去”

    想起叶尚书人还在周姨娘那边,叶建南猜测东西许是在叶尚书身上,带着人不顾周姨娘院子里下人的阻拦,强行破开院子。

    周姨娘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没在,反而是一个二等嬷嬷扯着嗓子大声嚷嚷“大公子你这是作甚,我家姨娘的房间岂是你说翻就翻的府上还有没有规矩了你还有没有把老爷放在眼里”

    叶建南懒得跟这婆子废话,一马鞭下去直打得婆子脸上开花,嗷嗷惨叫起来。

    叶建南没甚耐性道“看好这院子,今夜任何人不得出府,周姨娘的人也修得离开这院子一步。”

    言罢他一脚踹开小院的主卧,大床上除了四仰八叉躺着的叶尚书,压根不见周姨娘。

    叶建南走进去,生生因为叶尚书吐在床前的那一滩而止住了步子。

    他命人端热水来给叶尚书擦洗,又问守在门口的下人“周姨娘人呢”

    下人倒是忠心得紧,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叶建南笑了笑“砚台,让大胡子她们把我养的那几条狼狗迁过来。”

    府上的下人都说,叶建南身边的小厮每次暴死,都是被他养的那几条狼狗给咬死的。

    下人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恐惧道“姨娘姨娘在大公子您离府后也出府了。”

    叶建南眸色一变,几步上前捡起叶尚书脱下的衣服搜了搜,发现叶尚书衣服里连一两碎银都没有。

    他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不顾在场下人异样的目光,打开了周姨娘房里的笼箱和柜子,里面的衣物皆是乱糟糟的,像是被人翻过一遍的样子。

    叶建南又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看了看,周姨娘的首饰发钗全都不见了。

    他怒喝一声“报官就说府上姨娘卷了钱财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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