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面色一沉, 严肃得板起面孔。她定了定神, 道“你先进来。”
周永娟惴惴不安,硬着头皮进了。
此时, 这房间于她而言,不亚于龙潭虎穴, 可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
陈婆子板着一张面孔,还未说话,周永娟扑通一下,立马跪下。
“娘我、我是诚心的”周永娟求道“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从小就喜欢她。当初也是跟娘提过的,要不是、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 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个定数。圆宝是个好娃子, 我想当她的娘”
圆宝一来没多久, 陈婆子就记着这事儿呢。
她一直想给圆宝找爹娘, 毕竟担心自己哪天去了,圆宝没人照看。
可出了林翠苗那样的事情, 陈婆子心中不安啊。
看这几个儿媳妇, 也就不如以前那般顺眼,又怕出来一个林翠苗, 到时候搅得鸡犬不宁, 她上哪儿哭去
为了稳妥一点, 陈婆子也就没答应。
老三媳妇性子倒是温顺, 性情也还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陈婆子抿抿唇,没说什么,只端坐着,一脸沉思。
周永娟着急,又求她“娘,我会把圆宝当成我亲闺女一样的疼的。”
“老三媳妇啊。”陈婆子终于慢悠悠开口了,“你这些年,年年不落去医院,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是缘分没到。”周永娟声音弱了下去。
她真快以为医生是唬自己的了。
要不是因为这句话,让她有了希望,也不会到了今天还不死心。
可可就是怀不上啊。
这都快成为她的心魔了。
“既然你自己能生,那就是能生。医生说你们俩没有问题,那就没问题。你要是把圆宝过继了,以后你生了自己的娃,你们怎么待圆宝”
陈婆子看的问题,比她更加长远一些。
周永娟一时噎住,讷讷道“我、我哪里能生我要是能生,哪还能要”
突然止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婆子重重的冷哼一声,冷眼看她。
周永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认错“娘,刚才是我嘴笨,我是真心疼爱圆宝的,不是因为自己生不出来。建喜他平时也待圆宝好,他们两人玩得也可好了。这些娘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我没有坏心。”
一时着急,周永娟着急得都快哭了。
她是真心想要圆宝当自己的女儿。
圆宝是个会疼人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从来不会落下她这些舅母。
田丽有份,她也有份。
除了被赶出去的那姓林的,何家没有人没受过圆宝的好。这些周永娟都记得。
这一次鼓起勇气来找陈婆子,也是和丈夫商量过的。
周永娟本以为,陈婆子年纪大了,也该放放心,让圆宝跟着他们过了。哪想还是跟以前,脾气又臭又拧,一旦不顺心,就能拉下脸来。
周永娟平时在她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更不必说此时。
见周永娟要哭了,陈婆子眉头一皱,终是重重叹了口气。
老三媳妇性子好是好,就是脾气太软,太没主见。
要是做了圆宝的娘,以后圆宝受欺负了,都没法子帮圆宝撑腰。
这么些年,周永娟也一直立不起来,陈婆子是有些看不惯这温温吞吞的性格的。
把圆宝交到他们手上,总觉得不放心。
陈婆子索性把话说开了,打破周永娟最后的念头,道“老三媳妇,我知道你和老三的心意。但是这件事,就算了吧。圆宝现在也快12岁了,还有6岁就能成年,到时候我就让她把户口迁出去,自离门户。我老婆子身骨子还硬朗着,撑个六年也不成问题。不必非得要让圆宝挂在你们名下。再说了,圆宝年纪大了,现在再把她当成亲闺女养,她都叫你们这么多年舅舅舅母,要改口,别不别扭你们要是真心,就该早点来,现在,晚了”
确实是晚了。
要不是有这一步打算,陈婆子又何至于心心念念给圆宝屯物资呢就是为了以后圆宝就算迁出去了,日子也能好过些。
没想到老三家还不死心。
周永娟心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捂脸呜呜的哭着,没一会儿就跑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陈婆子把圆宝叫过来,指着周永娟买来的小裙子问她“喜欢吗”
圆宝打量了一眼,笑道“喜欢,姥姥给买的吗”
“不是,是你三舅母。”
圆宝一怔,摸了摸额头,困惑道“秋月姐姐她们有吗”
“没呢,就你一个。”
“很贵的吧”圆宝摸了摸,赞叹道“好漂亮啊,我们班那个臭屁大小姐穿了一件有蕾丝的小裙子就天天显摆,美得她。”
陈婆子道“当然贵了,她这是砸了血本了呢。”
“可三舅母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个啊”圆宝总觉得良心不安。
她手里拿的钱,可比三舅母他们多多了,可就这十块钱,她还要省着话,试图花最少的钱,吃最多的美食。现在还在计划要去哪个馆子吃呢。
三舅母突然大手笔,让圆宝无所适从。
陈婆子道“对你好,当然是有事要求你了。你想认她做娘吗”
圆宝嘴巴一张,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还回去吧。”她低声道“我有姥姥就行啦,姥姥和我才是最亲的。”
陈婆子被她的话哄得眉开眼笑,一张脸都透出幸福红润的光泽。
“你拿去给她,她就明白了。”陈婆子说。
圆宝点点头,然后提起袋子就走。
“三舅母。”圆宝把袋子放在她床上,“这个给你吧,我用不着的,平时都穿校服呢。”
周永娟一双眼睛红肿着,看见圆宝,自觉失态,用手摸了摸,强笑着。
“圆宝,快进来。”周永娟对她招了招手,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长大了啊。
当初身量小小的,放在背篓里带去县城,还会躲在背篓里睡觉呢。
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周永娟突然很后悔,她要是有圆宝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周永娟突然抱住圆宝呜呜痛苦,知道她是跟着孩子无缘了。
圆宝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
她下意识想挣脱,可听见周永娟那幽咽的哭声,心中一软,也就不动了。
周永娟抱着她哭了好久,直到喉咙哑了,这才放圆宝离开。
第二天周末,圆宝跟陈婆子打好招呼出门要去吃东西的时候,周永娟通红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提着那套裙子出来。
“圆宝,这个件衣服你就收下吧,本来就是按照你的身量来买的,你不要,也没人穿,更送不出去。”
圆宝不敢作答,下意识看了一眼陈婆子,陈婆子点点头,圆宝才没话说。
周永娟当场让圆宝换上了新裙子,让三个孩子开开心心出门吃饭去了。
“就是那家菜馆,他家生意很火爆的”圆宝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这家菜馆和他们在同一条街道上,圆宝每次来来回回的走,都能闻见里头传来的瞟向味儿。
她已经蓄谋很久了,今天包里有钱,自然也要来尝尝。
三个小孩紧张却强作镇定,一脸严肃的走进去。
这时候来下馆子的,都没有他们这样小的孩子,有的也是跟家长来的。
三个人一出现,就格惹眼。
在外负责招待的一个小哥看见他们,认出来,笑道“这不是新开的那家早餐店的三个小孩吗怎么也上我们这儿来尝尝鲜”
圆宝镇定道“当然,我们要吃这里最好的菜。不是来尝鲜的,难道还能是来偷师的”
秋月道“就算是来偷师的,难道能跟你说”
何兴国道“都跟你说了,自然不算是偷师了”
“行,你们要点什么,说吧。”
还真没想过他们是来偷师的。
毕竟就算有大厨手把手的教,没有他们特定的配料和菜肴,也做不出同样的味道。
更别说,尝一尝味道,就能成功偷师的。
圆宝他们三人很快点好了四道菜,没敢点太多。因为他们还要把钱留下来,去尝一尝别的饭馆的。
等人走了之后,圆宝迅速的掏出一个小本子,拿着笔正襟危坐。
他们还真是来偷师的。
圆宝想了想,把本和笔递给秋月和兴国,说“你们来记,我一会儿试试看能不能辨认出来。”
秋月和兴国重重点头,然后拿着笔,也严阵以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把作业搬到这儿来了。
“开始了开始了。”厨房他们是不能进去也不能靠近,但是听着后厨“刺啦”的声音,圆宝就知道,他们点的菜下锅了。
“好呛,是花椒。”
花椒。
两人齐齐埋头记笔记。
“然后是是什么”圆宝挠头。
何兴国反问“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自己说有办法可以辨别出食材香味的吗”
圆宝问的可不是兴国,她问的是系统呢。
系统检测了一会儿,说“是大料。”
“是大料。”圆宝淡定的复述一遍。
好,大料。
两人记完了,又抬头问“是什么大料”
圆宝也是急得抓耳挠腮,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系统又提醒“又一种香料下锅了。”
圆宝立马又记下来,说了好几次,紧跟着里面的节奏。
只是圆宝有些地方说得含含糊糊,又是两个人记,到后面出现不同意见那是必然的事情。秋月又是个暴脾气,和兴国的一对,发现对不上,差点打起来。
三个人争执了一会儿,等菜上桌的时候就没空争执了。
一拥而上,很快把饭菜一扫而光。
吃完了,他们还不走,想要留下来多记记菜谱,也好拿回去给陈婆子看他们出来是办正事来的,回去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样一来,下个月分账的时候,还有借口可以出来。
那服务员也不好赶他们走,现在还不是饭点,人不多,也就任由他们坐着。
也许是因为填饱了肚子,这一次,他们记得有条理多了。
甚至厨师颠了几次勺,圆宝都估摸着说了个大概,坚定的一步不落的记下来。
毕竟这里的饭菜,可是标着独家秘方。
既然是独家秘方,那肯定有独到之处,少一步,那就不是正宗的。
三人拿出一种做试卷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记到最后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铛铛铛”的声音。
是厨子在敲锅。
比之前的声音听着响亮不少,圆宝觉得是有明显含义的。
她想了想,让秋月和兴国在末尾郑重的加个步骤敲锅三下。
于是三人又聚在一起研究,敲这三下到底有什么用途,为什么非得要敲三下,而不是四下五下
因为这里的饭菜太好吃,导致他们一同认为,所有的步骤,都是有原因的。
之所以不明白,肯定是他们学识浅薄,不明白厨师的境界,看着肯定是云里雾里的。
最后一番争执无果,圆宝就盖棺定论,说“我记得老师说过,万物有灵,就连植物都是有生命的。敲的那三下,说不定是唤醒食材本身的美味,进行某种特定的仪式,更好的完成菜肴。人家不是说了秘制的说不定这个就是他们特定的仪式,别人都不知道呢。”
秋月和兴国听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想想又觉得有道理,然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认同圆宝的这个说法。
虽然他们现在只学到了一点皮毛,但是因为窥破了这个神秘的仪式,所以他们一致觉得自己的菜谱得到了灵魂的升华,一溜烟跑了余下看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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