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上病重在床,恐怕熬不过多少日子,霍衣烟嫁过去,大概只有陪葬的份了。
“……”
白飞燕掰扯着手指头,心中盘算许久。
在朝云看来,小姐得知自己要被霍家人推进火坑以后,非但没有就此颓丧,反而越加神采奕奕。
这一日,霍夫人说要带着他们姐妹二人出去,主要让霍衣烟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母亲,我是相府名正言顺的二小姐,若穿得太寒酸,恐怕别人都不信我是您的亲生女儿。”霍衣烟瞧着霍青语手中摸着的那件华丽衣裳,状似不经意地提道。
“……”
最终,霍夫人把为霍青语准备的那套华服给了她。
一身藕荷色银线金丝织绣成的流云锦衣,双飞蝶金玉簪子在乌黑的发间闪着耀眼光芒,她不过是略施粉黛,就能艳光四射。
霍青语瞧着霍衣烟光彩照人的模样,不禁愤恨起来,今日是要去秦/王府上,她怎能被人比下去?
“我不去了!”她使劲地攥着自己那身月白色锦绣衣裳,憎恶地看向衣着光鲜的霍衣烟。
白飞燕不禁摇摇头,这霍青语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怎么受得了半分委屈?
“妹妹若是喜欢穿便给你穿就是,我倒是没什么,不过是外面人会说些难听的,以为相府是随便捡来个冒牌货糊弄皇上……”她一边嘴上占着便宜,一边板着脸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衣烟,是你二姐……是你妹妹说错话了。”霍夫人脸色一慌赶忙去阻止,哪里还让她把衣服脱下去。
把这个病秧子接回来都是为霍家消灾解难,现在就是当祖宗供着她们也得受着。
忍一时不痛快,换一世富贵喜乐,值了。
霍夫人转而又去一旁安抚霍青语,一顿好说歹说,总算让女儿破涕为笑。
霍衣烟假装未瞧见这母女深情的画面,只坐在铜镜前认真打扮着,首饰换了一件又一件,把霍青语的心头好全都戴上。
今日是去秦/王/府参加谢老夫人的寿宴。
当今皇上还在病中,寿宴虽不能大操大办,但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悉数到场,毕竟这位王爷拥有足以撼动天下的权势。
王府内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们争奇斗艳,争相讨好今日的寿星,场面十分热闹。
而当霍夫人带着一双女儿现身王府时,一下子就引来众人的艳羡的目光。
她们纷纷猜测霍夫人身后那位女子是谁,哪个是要嫁进皇宫的?
在外人面前,霍衣烟总是一份柔弱安静的样子,说话都要轻声细语,偶尔还扶着朝云咳嗽几声。
“这位是我的二女儿,因为从小体弱,所以并不在府上长大,今日特意带来给各位熟识熟识。”
霍夫人笑着拉起霍衣烟的手,笑得温婉,倒真像是母女的感觉。
“这模样,真是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谢老夫人笑意盈盈地拉住霍衣烟的手,说话间亦是上下打量着。
谢老夫人说完这话,众人也随着附和。
但是一旁的霍青语瞧看着谢老夫人对霍衣烟的热络,顿时心中不快,往日里她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个,今日竟然被无情地忽略掉了。
耳边不断传来对霍衣烟的赞美之声,霍青语小脸憋得通红,多亏霍夫人在一旁安抚她的情绪。
她只恨夸赞霍衣烟的是秦王的母亲,她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
正憋屈不已时,霍青语转头瞥见往日里的小跟班黎心兰,她后退几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母亲身后。
闲谈之后,众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纷纷上前献艺祝寿。
黎心兰为秦老夫人弹奏一首欢快的曲子,而霍青语手持绸舞扇随之起舞,两人配合默契,赢得满堂喝彩。
“相府三小姐真是多才多艺!”
“知书达礼,温婉可人啊!”
“才貌双全,实在难得……”
听着这些赞美之词,霍青语终于喜笑颜开,作出一副端庄大方的闺秀模样。
在众人的掌声中,黎心兰走到霍衣烟面前说道:“姐姐可愿意与我合奏一曲?”
“这……”霍夫人一时有些为难。
霍衣烟在乡间长大,这些年都和些野丫头混在一起,哪懂什么音律。
“好。”霍衣烟满口应下,浅碧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她却转向谢老夫人说道:“琴棋书画这些老夫人看得太多了,不如我就给您表演个木偶戏?”
木偶戏算不得什么高雅的东西,但因为陈皇后尤其喜欢看木偶戏,所以引得无数贵族子弟的追捧,在京城里已然成为一种高雅之趣。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谢老夫人才点头,她眉眼温柔,倒是十分期待。
据朝云说,霍衣烟最喜欢和她玩这个,技艺纯熟。但白飞燕技术比不得霍衣烟,只能按照依稀的记忆和朝云勤加练习,两日下来,也勉强入得了眼。
她们演绎的是“苦竹生笋”的故事,说是在三国时期,孟宗的母亲生病时想吃嫩笋,但是在寒冬腊月时节根本没有笋。为此,小孟宗扶着竹子痛哭,最后,大概是他的哭声打动了那些竹子,地上瞬间长出了许多的嫩笋。
这故事听起来十分荒诞离奇,但却感人肺腑,看得老夫人眼泛泪花。
母慈子孝是这些母亲喜闻乐见的画面,她们觉着即使儿子以后娶了媳妇,还是要在儿子心里是占据第一位置。
霍衣烟笑意盈盈地从表演台上走下来,拿着“那孝顺儿子”的木偶祝福老夫人: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
“有心了。”谢老夫人擦着眼泪,点头赞道。
这院里都是有眼色的,只要老夫人开心了,她们自然也是随之奉迎。
霍青语胸中憋着闷气,低声念道:“投机取巧。”
明明早有准备,却装得如此淡定从容,就等着别人来提一嘴?
但她因此更加笃定霍衣烟不通音律。
“姐姐,我们来合奏一曲。”霍青语拉着她软声说着。
霍青语把手中的琴箫递过去,言语温柔,眼神却不友善。
霍衣烟无奈地接过来,娇弱地说道道:“哎呀,胳膊有些酸了呢,怕是没力气吹了。”
霍青语却不愿让步,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这个费不了什么力气。”
霍衣烟一脸难为情地看了眼洞察一切的谢老夫人,然后勉强笑道:“好啊,听妹妹的。”
琴声悠扬婉转,旋律优美动听,而霍衣烟却迟迟未有动作,就在众人一脸疑惑不解的时候,她趁着琴声低落下去,直接无缝衔接上了霍青语的曲子,转而吹出了自己的曲调,让霍青语顿时方寸大乱,只好停手,欣赏她一人独奏。
“对不起,这曲子我不熟,打乱了妹妹的琴。”霍衣烟笑得温婉动人,浅绿色的眸子间是幽深宁静的光,远远地站着望向这个“妹妹”。
抬眸间,霍衣烟瞥见不远处的屋脊上躺着个人影,谁人如此胆大,敢在重兵把守的秦/王府如此放肆?
而一无所觉的霍青语气得脸色铁青,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默默站在母亲身后,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角:“母亲,我……”
“去寻秦王吧。”霍夫人低声说着。
“嗯。”霍青语提起秦王,面上带着喜悦,领着小丫头悄悄去了。
一场欢腾之后,大家都去戏台子看戏,期间还不断提起霍衣烟那段木偶戏十分好看呢,又是一顿夸赞。
“想来这位二小姐在别处长大,相府也并未亏待。”谢老夫人别有深意地说道。
“烟烟是身子弱才送去外边儿养着的,这吃穿用度都比青语要好呢。”霍夫人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极力掩饰着尴尬。
霍衣烟不爱看戏,她听着那些个唱腔她总是昏昏欲睡,陪着坐了一会儿便悄悄溜走了。
她在院中兜兜转转,不小心闯进了后花园。
“嗯?这里好像不是客房。”霍衣烟扭头就要走,却听见一阵争吵声,她立即和朝云躲了起来。
这种是非之地,还是藏起来为妙。
没多会儿,就看见霍青语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
躲在假山后的两人窃窃私语。
“小姐,走吧。”
“嘘。”
但是已经晚了。
“出来!听到什么了?”
一道凌厉的男声从竹影深处传来。
霍衣烟犹豫一下,按住朝云示意她不要动,自己站了起来。
霍衣烟提着裙子,低着头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佯装成害怕的样子说道:“我是怕打扰到你们……”
那男人从竹影后走出来,如深潭般的的眸子里闪着怀疑的光,他沉声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京城这些官家小姐们,脸皮比别处的都要厚些。
“是,我走岔路了。”霍衣烟垂着头一脸真诚地说道,脚尖向外,随时准备逃。
“霍家二小姐?”男人却没有放她走的打算,任是她低着头极力掩饰,还是被他戳破身份。
闻言,霍衣烟心头一惊,这男人到底什么身份?
霍衣烟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她微微张着双唇,震惊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为什么和君砚长得那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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