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这天,她拿着一串冰糖葫芦,随意走到一个拐角,将写着“神医”的小旗子往地上一戳,哼着小曲坐了下来。

    她的对面是一家金凤楼的后门,这是一家妓院,天天迎来客往的,坐在这个位置,她偶尔就能看到别人捉奸时站在那里当街对骂,就和看戏似的,还不花钱,有时候闲的无聊了她就会坐在这边溜达一圈。

    最开始老鸨看到她时,惊为天人,还试图拉她入伙,当然,这些人的结局大体都是相似的,在被狠狠的捉弄了一番后,老鸨从此只当没看见她。

    这天司凝雨的生意有些冷清,半天都没有客人上门,她特别无聊,只能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金凤楼的后门,心中盼望着有什么热闹让她瞧一瞧。

    等了良久后,她终于等到了一架马车,这架马车装饰颇为朴素,显得很低调,纯木制结构,并没有包裹什么金属装饰,看着就像是普通人家的马车。

    马车停下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的敲了敲妓院的门。

    过了一会儿,后门开了,老鸨摇着一把圆扇,扭着腰,风情万种的走了出来,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说:“呦~,这不是崔哥哥吗?您不是倒腾大生意呢吗?好久都没来照顾我们金凤楼了,这次来了怎么不从前门走呢?”

    崔姓男人陪笑:“金姐说笑了,贩奴算什么大生意,混口饭吃罢了,不过我这次找到一个好苗子,就送过来给您掌掌眼。”

    他掀开了马车帘子,右手一拉,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绳子的末端系在铁钩上,铁钩埋在了少年的琵琶骨里。

    少年的眉眼中带着一股倔强,眼中像是蕴着千年未化的雪,周身冷漠,似是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铁钩穿在他的琵琶骨上,伤口处的鲜血顺着衣襟流了下来,即使是这样狼狈的状态也一丝一毫没有损害他的气质,铁钩拉扯的瞬间,剧痛传来,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不想发出任何声音让这些恶人嘲笑。

    崔姓男人将少年扯到身前,指给老鸨看:“金姐,你看他长得怎么样?“

    老鸨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惊艳的光:“崔哥,货色不错啊,您手中的人可是越发出彩了,我们正好缺个唱戏的小倌呢。”

    崔姓男人笑着吹捧:“那可是赶巧了,金姐,说实在的,贩奴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这种气质的人。”

    金姐摇着扇子问:“那他怎么就沦落到了你的手里?”

    “他爸爸欠了赌债,钱太多了还不上了,就把家里最小的孩子卖了,凑点钱还债。”

    金姐点点头,有些见怪不怪,饥荒的年头,连人吃人都不稀奇,又何况是卖个孩子?她又用扇子指了指琵琶骨上的铁钩:“崔哥哥,不是我说你,对这样的人物你都下得去手?”

    崔姓男人摸了一把老鸨的手:“金姐,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帮你□□呢,这孩子太倔,不服管教,路上我本来想把他卖给戏班子,可是人家抵死不从啊,还试图从我这边逃跑,可崔某人的钱岂是这么好挣的?拿我的钱,无论卖去什么地方都得给我受着。”

    那少年这才嘶哑着嗓音开口,即使哑成这样,声线中却还是透出一种冷意:“我不会赖你的钱,你若同意放我走,当牛做马,我也会把钱还给你。”

    崔姓男子呵了一声:“这些地方出价高,我挣我的钱,有你说话的份吗?”

    少年神色漠然,只是淡淡的说:“虽然没有我说话的份,但命是我自己的,你若逼我,不过一死而已。”

    老鸨用扇子挡住嘴笑了起来:“这位小哥果然硬气的很呢,但你有所不知,我可是最擅长治那些硬气的人了,来我们这里的姑娘有几个是真的愿意的,还不是被我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听到老鸨这样说,那少年沉默片刻,突然咬住唇,眉间显现出一种决然,他右手伸到铁钩处,硬生生将那东西扯了下来,鲜血喷涌出来,他的脸上一片苍白,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用钩子比划着站在对面的两个人:“要么放我走,我做苦工把卖身钱还给你,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老鸨被这少年的硬气弄的有点发愣,可是看着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形,随后就是一声冷笑,回头朝着院内喊了一嗓子:“钱三,这边有个闹事的!”

    很快,从院内跑来一个小厮,身后带着三四个大汉:“金姐,谁这么大的胆子?”

    老鸨指向了少年:“把他打晕给我拖回去,让他尝尝我的手段。”

    少年并不傻,也不是一味逞勇斗狠,他眼见不敌,转头就朝着街对面跑去,钱三嘲笑一声,带人在后面紧紧跟上,他们一群人体格强壮,动作迅速,很快就追上了体弱的少年。

    钱三对着少年的后背猛地敲了一棍子,那棍子敲得太重,把少年直接打趴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惹得老鸨在后面喊:“下手轻点,别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我还指望着他挣钱呢。”

    钱三高声说了声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直接上去一脚踩在他的腿上,用劲碾了碾,嘲笑道:“跑啊,你倒是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那少年试图反抗,可是他本就是逃荒出来,长年营养不良,再加上身受重伤,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用铁钩挡了几下之后,那铁钩就被打掉了,哐当一声砸到了司凝雨的脚面上。

    司凝雨看到这场面,本来就很不爽,正想出手教训一下这几个人,结果这下更是找到理由了,她朝着几人喝道:“喂,你们几个瞎吗?看不到我坐在这了?东西都砸到我身上了,快点赔钱!”

    钱三认识司凝雨,他之前找她麻烦时就被揍过一次了,司凝雨对上凡人的时候一般不用对付修仙者的手段,也从不下杀手,给他个教训也就放过了,所以这些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修仙者的身份。

    因着上次被揍的太惨,钱三看到她,本能就是一怂,可是随后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后面还有打手跟着呢,他打不过也就罢了,难道他们一群人难道还揍不了一个小姑娘?干脆一起打晕了带走,钱三看着司凝雨的样貌,色眯眯的舔了舔嘴唇。

    钱三故意说道:“打到你身上了?我怎么没看见?除非你让我摸摸是不是真的打破了。”

    司凝雨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种人真是特么的不长教训,那就给他点狠的好了,她笑靥如花的说:“好啊,你过来,我就让你看看伤处。”

    被这一笑弄得有些神魂颠倒的钱三向前迈了几步:“我告诉你,你可别耍什么花招,这都是我的人。”

    司凝雨一边笑着,一边掂了掂自己手中几枚针,顺手就将金针掷了出去,金针肉眼难见,嗖的一声,瞬间刺入眼前几人的穴位中:“是吗?那一个都别跑,一起尝尝这针的滋味好了。”

    钱三还没走到她的面前,突然就感觉身上一阵奇痒,他最开始没在意,还挠了几下,可是却越挠越痒,渐渐就开始痒的钻心了。

    后面的几位壮汉痒的受不住了,不由自主躺在地上开始哀嚎。

    老鸨一看这情况有些惊住了,可她反应很是迅速,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连忙走上来当街哭喊:“都过来看看啊,这是要杀人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可她明显失算了,现在时已至黄昏,大多数行人都回家吃饭了,路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再加上看到这种阵势,大部分人都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围观而已。

    司凝雨一看她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也不与她说理,直接闪到她的身边,身形有如鬼魅一般,拉着她的衣领将她拖了一路,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老鸨就像是孩子一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抵在墙上。

    司凝雨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修仙的一向不听王法约束,你惹我不高兴,那我就是要收拾你,听你刚才的说法,貌似你金凤楼强迫了很多姑娘啊。”

    老鸨脖子被掐住了,喘不上气,再加上被司凝雨的手段吓到了,只能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我...没有。”

    司凝雨呵呵一笑:“这么快就反口不承认了?没关系,我过几天还会来,给你三天时间,把你曾经强迫过的姑娘的卖身契还给人家,再把姑娘这些年赚的辛苦钱送回去,至于人家愿意走还是留,你都不得干涉。”

    老鸨眼中闪过怒色,在脖子被抵住的情况下还是费力喊了出来:“凭什么?”

    司凝雨将一根针戳到老鸨眼前,距离她的眼睛只差分毫的距离:“由得了你吗?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她放完狠话后收手转身,走到那个少年面前:“行了,你自由了,谅那些人也不敢再为难于你,你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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