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看着这一幕, 陷入了沉默
按照最规范的剧情来说,救完了魏元衡, 殷宸就该离开了
但是她都哭了上次这小傻子哭,还是上个位面好久好久以前呢
这块儿的剧情线不是很重要, 要是她不动用妖力插手, 旁观个几天也不是不行
规则默默权衡一会儿, 虽然觉得不按剧情来在崩世界的边缘大鹏展翅实在是危险, 但是算了, 就当它发发善心,仅此一次。
收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李毕带人小心的掀开帘子走进来, 一眼就看见趴在雍王身边的小雪狐, 第二眼,就看见地上染血的断箭
李毕呼吸一窒,他下意识往前走两步, 又顿住。
武将良好的视力,让他看见雍王胸口清晰的起伏,和他渐渐好转的脸色。
憋了一天的那口气终于能松下来,他如释重负
身后御医想上前诊脉,被他拦下“王爷没事了, 咱们退下吧,那一位,怕是不愿意我们打扰。”
王爷伤势既然已经好转,那一切都可以等他清醒了再说。
紧绷了一天的周军大营,现在终于能安心的进入梦乡了。
魏元衡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
被阳光刺开眼睛的时候, 他神情都是恍惚的
人在将死之前,是有感觉的,当那把锋利的箭矢捅进他心口,他就有微妙的直觉
那一刻,他是不甘的,不甘自己多年筹谋一朝化为乌有、不甘自己大业未成、不甘还没再见到她
上一次,他有这种濒死感,还是他少年时在那座雪山被狼群围攻
若不是
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胸口阵阵隐痛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他恍然自己又想起了那个人
真生气啊,他念念不忘的那些过往,也不知她有没有感同身受
应该是没有吧,那狠心的小家伙儿,说着与周同兴,八年来他费尽心思将周国强盛到这一步了,竟还不愿意施舍着来看一眼么
他低低笑着,习以为常的从记忆中抽离,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御医亲卫守在身边,他侧头刚想叫人,却骤然僵住
他看见了,那个他朝思夜想的小东西,就乖乖静静的,卧在他枕边,睡的正香
魏元衡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下意识的微微一蜷,握了一手绒软的长毛
是她的尾巴。
营帐内一片寂静,他的呼吸都停滞,只能听见胸腔里一下比一下更剧烈的心跳声,撞得他的伤口都快崩裂了
有那么一瞬间,魏元衡觉得,如果这是个梦,他甘愿溺死在这梦里。
他轻颤着伸出手,顺着她的尾巴,拂过她绒软的背脊,慢慢捧起她的脸。
世上有谁会爱上一只狐狸呢
如果只是见色起意,那为什么,他连看着她毛茸茸的脸,都会觉得喘不过来气呢
真的爱一个人,哪怕她是妖怪,哪怕她变成任何人变成任何形态,在他眼里都是独特的、唯一的。
殷宸动了动尾巴,慢慢醒过来。
近在咫尺的,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涌动着岩浆,几乎将她烫伤。
殷宸怔怔看着他。
她看见,他艰难但执拗的撑起身体,与她额头相抵,低沉的笑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他轻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殷宸探头往前,亲昵的蹭着他的脸,他一手握着她的尾巴,一只手抚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叹着气“还是这样,只会用撒娇蒙混过关,真是过分”
说是这样说着,男人常年冷肃的脸却渐渐柔和舒缓,他揉着她的后颈,轻声道“我伤的很重,是你救的我,对么”
殷宸歪歪脑袋,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呵呵。”男人漫漫一笑“难怪你舍得离开雪山来找我,是因为要救我,那我若是多濒死几次,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殷宸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我滴妈这种思想很危险啊,再多来几次她长几条尾巴也不够断的呀
殷宸扒着他的脸,毛绒脸超严肃的疯狂摇头,恨不得连尾巴也甩起来。
魏元衡被扒着脸左摇右晃,目光只静静的含笑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在她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才一笑,慵懒道“我开玩笑的。”
殷宸舒一口气,软软趴在他颈窝,不高兴的用毛尾巴扫他的脸。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规则又默默看一眼笑的云淡风轻的魏元衡
那一瞬的心理波动明明是很认真的考虑过啊
魏元衡半靠着软枕,手一下一下顺她的尾巴,殷宸被摸的感觉怪怪的,想把尾巴抽回来,他一下握紧手,似笑非笑“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不见,连摸摸都不行了。”
殷宸觉得魏元衡怨念很大的样子,阴阳怪气的,一点没有少年时纯纯的可爱。
她鼓鼓腮帮子,伸出小爪子拍开他的手,把肉垫放在他掌心,这才把尾巴抽出来
就你屁事儿多,给你换还不行
魏元衡失笑,捏了捏粉嫩嫩的小爪爪,这时,听见帐内动静的李毕已经在外面恭声问“王爷”
魏元衡垂眸看着小雪狐,淡淡应了一声“进吧。”
随着一阵脚步声,李毕、姜御医等人进来。
看见昨天还奄奄一息的王爷,现在已经能半坐起来,哪怕是有了心理准备的众人也一阵激动。
“王爷。”李毕当即就跪下“是臣等救驾不利,让王爷遭此凶险,臣等死不足惜。”
“与你们无关,是本王心急了。”魏元衡薄唇微扯,声音寡淡而冷意无限“好一个齐国穿云重箭,本王算是见识过了”
众人屏息,皆不敢言语,唯有小雪狐突然直起身体不满的推了推他说话就说话,不要用力捏爪爪
魏元衡莞尔,这娇气的小东西,他根本就没用力气。
但他还是安慰似的亲了亲小爪爪,殷宸这才满意的又趴了回去。
余光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心里都对王爷和妖灵的亲密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当年雍王自北山归来时,北山爆发过的那次九尾妖灵的神迹广为流传,使那时母族衰败地位岌岌可危的三王子一下子被捧上神坛,其声势之浩大连天下诸国都被惊动,为此,周王不得不搁置封大王子为太子的朝议转而封三王子为雍王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再后来
再后来,便是大王子、其外祖一族及其同党谋逆被诛,大王子与其母贵妃被以鸩酒赐死,周王伤怀病重缠绵卧榻,雍王以摄政王之尊统领朝纲、掌周国百万兵权,以铁骑和累累白骨铸就周国当世四大强国的赫赫威名
雪狐妖灵被尊为传说,如今活生生出现在众人眼前,虽不是九尾而是五尾,但竟真的能带来神迹。
只是
姜御医回想着刚才惊鸿一瞥
这只雪狐妖灵,昨夜还是六尾,今日怎么就变成五尾了
他恭声道“王爷,请容臣为您请脉。”
魏元衡伸出手腕,姜御医膝行上前,细细诊了脉,又小心道“可否容臣看一眼伤口”
魏元衡微微颔首,姜御医小心的掀开他胸口的纱布,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比起昨夜深可见骨、伤及肺腑的箭痕,这已经可以被称为皮外伤了。
姜御医眼中满是惊异,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欣喜道“王爷吉人天相,脉象强劲有力,伤势恢复的极佳,实在是我周国之福。”
魏元衡淡淡一笑,揉了揉不知何时站起来紧张盯着这边的小雪狐的脑袋,轻轻说“是我之幸。”
殷宸侧脸蹭了蹭他的手,听见他淡笑着“为了救我,你费了不少妖力吧,辛苦你了,也不知你如何能恢复,我让人找些天财地宝来,可于你有用”
殷宸微微一僵,眼神飘忽了一下。
按照前两个位面的经验,如果告诉男朋友自己是断了条尾巴救他的,感觉会死的很惨啊
在强烈的求生欲下,殷宸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超可爱超乖巧的狂蹭他掌心。
魏元衡翻着手掌逗她玩,李毕在旁边禀告军情“您受伤的消息第一时间封锁了,但嘉国那边因为萧景战死,一直在传您已经重伤,加上齐国推波助澜,诸国猜测纷纷,朝中张相也千里加急来信询问详情,王爷,咱们需不需要先班师回朝、稳定朝纲”
魏元衡“不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等把嘉国打下来,局势自然就安稳了。”
淡淡的话语杀机暗藏,李毕一凛,铿锵道“是。”
魏元衡环视一圈,决断道“修整三日,全军拔营启程,穿过落霞谷直捣嘉国王都。”
“是”
“把前朝的奏折留下,你们都退下吧,严加管治麾下三军,有扰乱军心、形迹可疑者”他眉目冷肃铁血“杀无赦。”
殷宸安静的听着,直到众人退下,魏元衡把手伸向那厚厚一摞奏折的时候,她猛的跳到奏折上,啪的把他的手拍走,居高临下盯着他。
魏元衡有些诧异,但满眼却是无奈的宠爱“怎么了”
伤成这样了不好好休息,又要打仗又要批折子,他对自己辣鸡人类的娇弱身体有什么误解
殷宸甩着尾巴,斜眼瞅他。
“你这样我怎么明白,说出来啊。”男人轻笑着,声音又莫名的低哑了些许“我瞧着你身形长大了些,说话也更顺畅了吧。”
原来两个巴掌大的幼狐,如今大了两圈,若是换成人身,应该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娇美姑娘了吧
他眸色渐渐幽邃,轻咳几声,在她发现端倪之前移开眼,淡淡一笑“帮我把茶杯递过来好么”
殷宸无知无觉,伸长尾巴卷着茶杯端到他手边,魏元衡不接,慵懒的往后仰了仰,只笑吟吟看着她
意思很明确。
殷宸瞪了瞪眼睛。
虽然男朋友还是那个男朋友,但是现在的男朋友已经不再是那个能激发她超级保护欲的幼苗小宝贝男朋友了,长大了的男朋友就是一颗野草,已经当了两辈子女大佬压了两辈子男朋友假的的殷宸认为,现在该到了她作威作福舒舒服服被伺候的时候了。
殷宸默默瞅着魏元衡,试图用眼神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魏元衡只淡定自若的靠在那里,皱着眉头,不时轻咳两声,不知多么虚弱,连个水杯都端不住。
可你好歹是个力战千军的武将啊喂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殷宸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看在他昨天刚受重伤的份上,这一回她忍了。
茶杯被卷着送到他嘴边,魏元衡捏住她的尾巴,指尖不着痕迹一划,殷宸只觉得一股子酸麻顺着尾巴蹿上来,吓得她尾巴一抖,半杯茶水都晃了出来。
殷宸慌忙把尾巴收回来,抱着好好撸了一遍。
没毛病啊,咋一下子就不听使唤了
她看向魏元衡,他正慢条斯理的擦过唇边的水渍。
茶水润湿了削薄的唇瓣,顺着棱角锋利的下颔一滴滴坠下,打湿了单薄的中衫,紧紧贴在肌肤上,隐隐印出里面肌肉坚实流畅的轮廓。
殷宸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不觉松开尾巴,悄悄咽了咽口水。
感觉,有点诱人的样子
“你的尾巴,不是最灵巧的么。”他轻轻瞥着她,明明是那样冷峻英挺的一张脸,殷宸却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带着勾子,似笑非笑的、漫不经心的撩人“拿个茶杯都会洒,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鬼这家伙儿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殷宸一身毛都炸了起来,扑过去一口咬在他脸上,他低低的笑着,手臂环住她小小的身体,指尖顺着纤细的、被绒绒皮毛覆盖的脊椎划过,低下头,漫不经心又隐隐迷醉的吻过她高高竖起的尖耳。
“变成人身让我看看吧。”他轻轻的、沙哑的道“还没见过,你长大的样子呢”
一听这话,殷宸瞬间清醒。
她刚断了条尾巴,修为大损,人身也暂时变不成。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要不是被惊醒,她一个纯洁无暇的妖灵雪狐险些就扑过去主动亲他了,人设都要崩了
殷宸后怕的一身冷汗,挣开他的手几下跳到高高的案桌上,警惕的盯着他。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毒,她得先观察观察套路,这男人长歪了坏的很,她得小心别跌进他坑里去。
小雪狐从怀里跑走了,男人的眸色暗沉,他抬手覆住自己的脸,掩住脸上过于阴鸷疯狂的表情。
不能急,不能急。
她心思单纯,但也因此而惊人的敏锐,他不能操之过急吓到她。
片刻后他抬起手,已然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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