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微微仰首, 红宝石般冰冷嗜血的目光缓缓升起,环顾全场。
“是谁”
她低沉的声音仿佛神的谕旨, 带着不可逾矩的威严和怒火“是谁在挑衅梵卓皇族的尊严是谁在觊觎吾的歌者是谁”
隐在角落里,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 心里都是一沉, 像是一瞬间被人按着脑袋压进深渊里
权杖, 梵卓皇族, 歌者
这几个词加在一起, 合成了一个让他们连想都不敢的恐怖存在
那位已经曾统治了密党和族群年、象征着血族的无上权威,而今已沉睡了二百年有余的梵卓女王奥古斯都
她醒来了, 她什么时候醒来的
不是说不是说她会永久沉睡下去么
他们不敢置信, 但随即,随着她的话音,一个更骇人的念头充斥着他们的脑海。
女王醒来, 而他们,竟然当着她的面,在狙杀她的歌者
狙杀歌者,那是无可争议的,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更何况,那是女王啊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他们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
但是太晚了。
殷宸的眼神已经看向了他们的方向,透过虚幻的结界,看清他们狼狈逃窜的身影。
她握住权杖, 用力往下,狠狠杵在车顶,有玄妙繁复的花纹在大地上蔓延,他们一个个骤然自燃起来、在惨叫声中化为黑灰
血族等级分明,罔顾尊卑者,将遭受烈火灼身之刑。
殷宸张开手,最后那个等级最高的血族直直的飞到她面前,在她的威压下狠狠跪下。
她冷冷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血族的天性让他无法对更高血统的尊者撒谎,他张开嘴刚要说,忽然眼睛一瞪,整个人爆裂开来化为飞灰。
殷宸眼中闪过寒芒。
“好,好的很。”她冷笑一声,伸手握住权杖,权杖镶嵌的硕大红宝石骤然爆出强烈的明光,她握着权杖、用力往地面狠狠一震。
有无形的古老的音波在黑暗的世界里奏响,像跨越千年悠悠传来的钟鸣。
b市、h国,乃至于整个东方,无数或在猎食、或在寻乐、或在商议伪装着各式各样的身份、做着各式各样事情的血族们同时怔住。
下一瞬,他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无比震惊而恐惧的看着同一个方向。
是谁,奏响了血神的权杖
是谁,点燃了君王的怒火
百年已过,是谁从古老的历史中苏醒,踩在东方的土地上,以鸣杖之音,号令四方,向无可置疑的君王俯首称臣
只有一个人。
从来,只有一个人。
而现在,她终于,醒来了
最后一只血族化为灰飞,殷宸看了看周围一片狼籍的场面、无数人类震惊的神情,握着权杖轻轻一点
破碎的车辆和道路迅速恢复原样,车上的人们表情骤然空洞,刚才的记忆全部消失,再清醒过来只剩下一片茫然。
殷宸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坐进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转过头,看向一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薄之舟。
她的力量和能力只会在他面前失效。
因为他是她最独特的存在。
“很抱歉。”她的声音低沉而歉意“险些让你遭遇了危险。”
她明明曾放下过话,她在一日,就没人可以伤他。
但险些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薄之舟死里逃生,却没见多么惊慌,甚至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诡异奇幻的场面没提出任何疑问,只是深深看着她“你刚才说,我是你的什么”
殷宸微微扬起下巴,淡淡道“没什么。”
薄之舟却笑了。
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经看过的秘闻资料,上面是这样说的
歌者,是对血族有致命诱惑的人类,是他们寻寻觅觅的灵魂和伴侣,是使他们无比脆弱又无比强大的存在。
一个血族,只会有一个歌者,在茫茫人海中,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遇见,但一旦遇见,那就是他们永远割舍不掉的存在
她说,他是她的歌者。
他是她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笑什么”傲慢的女王却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你很得意,得意你可以掌握我不可能的,你不过是我的猎物,从来没有猎物牵着猎人鼻子走的道理女王的尊严至高无上,无人可以僭越,即使是你也一样”
“我没有得意的意思。”薄之舟用手指抵着鼻子,尽力想克制笑意不再惹炸毛的女王生气,但看着她的眼睛还是掩不住如水一样的温柔笑意“我只是很高兴,高兴我对你很重要,你就不会舍得抛弃我了。”
殷宸愣了一下,听见他继续道“我的亲人都认为我是怪物,我想我也的确是个不详之人,也只有你不会害怕我、嫌弃我,所以如果你也抛弃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他神色淡淡,看不清自怨自艾的难过,但越是如此,越让人感觉一种彻骨的自厌与绝望。
殷宸抿抿唇,直视前方,却道“能得到我的青睐,你已经是亿万万人中的幸运儿,只要你听话乖巧,我会允许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给你庇佑和宠爱。”
薄之舟看着她,用鼻音“嗯”了一声。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蛇信在肌肤上舔过,让殷宸胳膊上不自觉开始爆鸡皮疙瘩。
殷宸强作镇定“有东西想对你下手,这些日子我会跟在你身边保护,即使是你去上班也一样。”
薄之舟点点头。
于是殷宸又重新回到了别墅里。
嗯,虽然经历了点麻烦,但悄然化解了再见面的尴尬,殷宸觉得还是挺好的。
进了屋,她直接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在等她的旧部,血神权杖鸣响,他们必然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拜见她。
但薄之舟却误会了。
“你今天,似乎很辛苦”他轻轻垂眼,慢慢解开领口的扣子“需不需要”
“不需要”殷宸回想起那时候的失控,下意识厉喝道“不要在血族面前做这样暗示的动作”
她本意是为了薄之舟考虑,但也许是梵卓女王的语气太过严厉威严,让薄之舟把这当成了斥责。
殷宸看见薄之舟怔了怔,旋即淡淡苦笑一声,低低道“知道了。”
妈蛋
殷宸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这该死的人设瞧把我们男朋友伤心的,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搂着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然而人设不能崩啊统治血族千年至高无上的梵卓女王怎么会道歉怎么会因为一个弱者的情绪而瞻前顾后即使那个人是她刚发现不久的歌者。
在殷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薄之舟却已经放下手,留下一句我去处理公务,就上楼去了。
殷宸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刚要忍不住叫住他,窗外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殷宸站起来,看见窗外一团团黑雾氤氲汇聚,那黑雾蔓延进屋内,瞬间整个大厅一片黑暗。
黑暗,为人类所恐惧,但黑暗,才是血族所享受所信奉的,狂欢的天堂
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双双猩红色的眸子。
一个个在血族世界呼风唤雨的强者,恭顺而整齐的出现在她面前,毫不犹豫的向她单膝跪下、俯首称臣“吾王”
他们每一个,都有着在人类想象中英俊到极致的容貌,都在人世间拥有绝顶的权势、财富、威望,享受着让人艳羡的美貌、长寿、爱慕那一切黑暗赋予他们的礼物
但此刻,他们都跪在这里,无比谦恭而狂热的拜见着他们的君王
“我等今日听见血神权杖鸣响,知道是吾王醒来,忙赶来朝见。”凯文,为首的两个五代亲王之一,欣喜道“吾王沉睡百年,我等翘首以盼,如今吾王醒来,便可带领我等重登辉煌”
令一位五代亲王欧雷也期待的看着她。
“吾醒来这些日子,看你们把族群统领的很好,以后一切如常即可。”殷宸伸手扶起凯文和欧雷“把族给你们,我很放心。”
欧雷惭愧道“我们还是辜负了王的期望,在东方管束不足,竟有人胆大包天触怒于王。”
“他们针对的不是吾,是吾的歌者,他们罔顾戒律、罔顾与圣教的契约,擅自插手人族是非、险些酿成大祸绝不可放任”殷宸冷冷道“从今日起,召令我密党族群,详查幕后主使,吾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肆意猖狂”
“是”
凯文“我这就派两个人贴身保护您的歌者的安全。”
“不用,他由吾亲自守护。”
凯文与欧雷对视一眼,心知歌者对于血族的意义,也不再强求“是。”
二楼书房内,薄之舟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一层的画面,神色晦暗。
尤其是在殷宸微笑着拍了拍凯文的肩膀的时候、凯文抬起头来仰慕又欣喜的回话的时候,他抿了抿唇、眼底尽是暗涌的郁色。
她是他的唯一,却是那么多人的王。
多么想,把她变成他一个人的,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能看见他
心口突然钻心的疼,薄之舟闷哼一声,一手死死握住桌角,一手捂上胸口,再抬起时,掌心尽是发黑的血
从心口渗出来的血
他看着那血半响,闭了闭眼,转身进了浴室。
凯文等人离开,天色已经晚了,殷宸也不好再打扰薄之舟,只能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第二天开始,她跟着薄之舟上班。
薄之舟给她安排了个秘书的身份,办公桌也安排在自己办公室里。
梵卓女王自然不会干秘书的工作,事实上她很早前就什么活儿都不干了,那些俗事自有凯文来安排,她作为血族唯二的四代种、君王一样的存在,早就是制定规则、震慑四方的精神领袖,和权杖一样的意义
你见过谁家权杖还要安排会议行程的
所以每每有行政秘书、总监等集团高层进办公室请薄之舟签文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位新任秘书要么闭眼休憩、要么翻书看新闻的场面。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要是别人这么干、会被整个集团的人吐槽不务正业、抱大腿上位,但看着殷宸那张美艳威严的脸、那一身霸烈雍容的气场,甚至连小憩时的姿势都典雅高贵到让人不敢亵渎,让人莫名觉得仿佛他们冷淡斯文的薄总才是被包的那个
大御姐不干活能叫不干活么那叫随性那叫大气那叫反正也的确是不干活。
但不干活有什么关系啊她能充分调和办公室里的气场啊
想想每次推门进去,看见薄总温柔缱绻的看着大美人的侧脸;想想薄总在皱眉要发火时下意识看一眼会不会吵到大美人
从来是高压死亡禁区的总裁办公室,不知何时已经散发着甜甜的狗粮味道。
众多冷面精英高层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已经建了无数小群开始疯狂yy两个人的小剧场了
殷宸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为了保护男朋友的安全可以说是尽心尽力,除了薄之舟上厕所时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直到这一天,凯文面色沉重来报告“王,刚收到消息,禁地处的封印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渐渐松了。”
殷宸神色一厉。
薄之舟开会回来,看见殷宸站在落地窗旁,环胸望着窗外。
她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裙,侧腰用红宝石纹出一朵盛放的曼陀罗,从背后看去,那种致命的美艳诱惑足以让人呼吸都窒住。
这是他为她挑的。
看见这条裙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穿上一定很美
殷宸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上来就道“我有事需要回去一趟,我会留下信任的人手保护你。”
薄之舟骤然僵住。
他控制着自己不露出扭曲的表情,慢慢坐到办公椅上,没说好或者不好,只淡淡道“我也没有阻止你的资格,不是么。”
殷宸皱眉看着他。
“血族禁地出了事,我需要回去看一眼。”看在是她的歌者的份上,女王勉强屈尊降贵,解释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以为薄之舟听了会高兴一点,但他并没有,只是古怪的笑了一下“带着那两个男人,叫欧雷和凯文是么”
殷宸不明所以“他们是我的孩子,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自然要带着他们。”
“是啊,他们是你亲自转换的孩子,才是陪伴了你多年、被你无比信任和在意的人。”薄之舟自嘲一笑,又敛尽了所有表情,冷淡道“女王想走便走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殷宸眉头皱的更深,盯着他好一会儿,眉头突然松开,有些古怪问“你是在吃醋”
“我怎么敢。”薄之舟垂眼看着文件,神情冷漠“我不过是您的猎物,僭越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过徒惹您厌恶。”
殷宸不听他阴阳怪气,上前几步,撑着桌子靠近他,眼神异样。
眼前这张脸对他有太大的刺激,他呼吸微窒,不自觉的侧开眼,长长的睫毛都显得冷淡而禁欲。
女王看了他好一会儿,期间又皱起眉头,像是在纠结要不要给这被宠坏了的、敢对女王甩脸子发脾气的人类一点教训,但最终,看着他冷淡到执拗的侧脸,却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像是想通了承认了什么,这让她的神态都变的更轻松,带着温温的柔和笑意。
“你是舍不得我,还是在因为凯文他们吃醋”她微微勾了勾唇,突然俯身,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薄之舟轻轻一颤,有些惊异的看她
他大概以为,她会冷笑着叱责他的僭越吧。
“你真是可爱。”她低低笑着“好吧,我的歌者,我收回原来那些话,即使你不够乖巧、不够听话,我也还是为你而心动。”
甜言蜜语来的猝不及防,薄之舟只抿着唇看她,似仍不敢相信。
“如果是吃醋,那大可不必,他们是我倾注无数心血的孩子、是我信任的心腹,但也仅限于此,我的伴侣、能让我腐朽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的,只有一个人。”她幽深的眸色中倒映着他的脸,王者柔情的模样能将人溺毙在其中,她说“没有谁能抗拒命运的安排,我得承认,我输了,但即使会失了王的威严,我还是要告诉你,薄之舟,我为你着迷。”
心口有什么在涌动,薄之舟定定看着她,哑声道“您不是在哄我。”
殷宸的回应是又亲了他一口。
薄之舟的耳尖都红了。
“而如果你是舍不得我”殷宸继续说着,挑了挑眉“那就和我一起去吧,只要你舍得放下你的工作。”
薄之舟“您愿意带上我。”
殷宸玩味的笑了“当然,只要你不怕的话。”
薄之舟表情这才舒缓下来,他说“从您救了我的那一刻,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现在就出发吧。”殷宸想了想“既然你都带了,那就先回家一趟,把菲利普也带上。”
薄之舟因为她随口的“回家”,抿唇笑了一下。
于是,正美颠颠勾搭小美猫的菲利普再次绝望的被按在女魔头怀里,跟着算计成功一道上路的厚黑铲屎官一道坐上了飞往大洋对岸的飞机。
飞机驶到波罗的海东岸一个不知名小国境内,在一片被绿荫环绕的庄园的停机坪上降落。
殷宸抱着因为晕机已经瘫成一张猫饼的菲利普下来,长发被风吹起,她冲薄之舟微微一笑“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薄之舟走下来,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占地无比广阔的庄园、有连着后山的茂密树林、猎场,广阔静谧的湖泊,造型典雅的前后花园,而在这一切中间,静静伫立着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华丽古堡。
他们一下机,无数只蝙蝠突然飞来,在他们面前化为一个个容貌美丽的年轻男女,他们恭敬的跪下“恭迎吾王”
殷宸矜持的颔首,点了点薄之舟“这是吾的歌者,你们当如尊敬吾一样尊敬他。”
一双双猩红的眸子扫向薄之舟,又收回来,他们低头“是。”
“都散了吧。”管家要为殷宸打起黑伞,殷宸拒绝了,他绕过他们,冲薄之舟道“跟我来,我带你走一走。”
整座古堡通体黑色,有着哥特式独有的尖锐的拱顶、塔楼,凌厉而削瘦的曲线显出刀削般的锋利与傲慢的、黑暗的雍容。
一走进大门,就看见被八根高大立柱撑起的高高的穹顶,上面绘着浓艳立体的诸神黄昏浮雕,华贵的水晶吊灯垂下,将灯光打成璀璨的光辉,撒在华美的屋内,愈显的美轮美奂。
“这座古堡,是在文艺复兴时期,我请来最好的建筑大师,耗时二十年建立的。”
再往里走,穿过大厅,是一条幽长的走廊,地上铺着柔软华丽的软毛地毯,两侧摆着一幅幅色调浓艳的油画,就连墙壁上雕着的烛台都尽显奢华繁复。
“时间很早就对我失去了意义,我看过大航海时代的开启、看过文艺复兴的浪潮、看过宗教改革的喧滔、看过欧洲大陆在拿破仑的铁骑在颤颤发抖每一个时代,都有群星闪耀,但他们无论如何辉煌过、结局也终究永坠黑暗,一次又一次,这是命运给我们的诅咒,让我们看腻了的轮回。所以在长久的乏味过后,我决定沉睡,以度过这看不到尽头的生命。”
殷宸悠悠的低沉的嗓音,连叹息都带着岁月的古老。
薄之舟静静听完,问“那您又为什么会醒来”
“因为”她缓缓转身,看着薄之舟的眼神温和含笑“我听见了,命运的呼唤,它告诉我,如果我再不醒来,去拿它送给我的礼物,我就会悔恨终生。”
所以她出现在,他痛苦濒死的时候,如神灵般降临在他面前。
对世人来说,她是传说,是嗜血的怪物,是黑暗的幽冥,但于他而言,她就是救赎、是信仰
在幽黑的走廊里,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殷宸顿了一下,然后反握住他。
薄之舟侧过脸,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中凝视着她深邃靡艳的侧脸,突然一笑“您知道么,我第一次看见您时,便觉得格外熟悉,好像我们曾经在哪里有过深深的牵绊,让我只看见您,便觉得无比的安心和喜悦。”甚至是感觉到,浓烈到让他自己都愕然的,深深的爱意。
殷宸心中一动,心口骤然泛起一股混杂着酸涩的甜蜜。
她将入梦九世唤醒他神智,每一世,他都会忘记前尘,她没想过,他们的那些过往会在他心里刻的那么深,即使没了记忆,还留有潜意识中的感情。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殷宸眨了眨眼,将所有心绪压下去,毫无破绽的笑着“大概是造物主的奇迹吧,也许上辈子我们曾相爱过,所以这辈子,又让你成为了我的歌者,让我们能再续前缘。”
薄之舟深深看着她,有话几乎到了舌尖,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是温柔的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缱绻情浓。
至于原本抱怀里的猫哦,那不是很重要,早就扔地上去了,正瑟瑟发抖的蹭在薄之舟脚边亦步亦趋。
菲利普“”
所以说到底抱朕来的意义何在喵
殷宸一挥手,整栋别墅紧闭的窗帘、门帘徐徐打开,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
“其实我并不害怕阳光,只是习惯了黑暗。”她道“不过今后有了你,也许我该习惯光明。”
自从向他承认了她动心,女王陛下的情话一日比一日好听,让薄之舟都有些吃不住。
他轻咳两声,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她看破自己的算计了、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反击,他侧开眼,转移话题“所以说,陛下”
“嘘。”殷宸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薄唇,轻轻吐息“叫我媞娜。”
薄之舟细白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薄红。
“媞娜媞娜”他的声音又轻又哑,一时都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嗯”殷宸摸着他的后颈压下,殷红的唇瓣摩挲着他的唇角,发出一个慵懒的鼻音“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他轻喘着“我想问您的故事,比如,您出生在什么时候出生在哪里”
殷宸暧昧的神色一僵。
妈蛋,这家伙儿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按套路回一句“我想吻你”不好么
“你真的想知道么”她玩味道。
“我想了解您,我想知道您的所有。”薄之舟认真说。
殷宸低低一笑,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出生的时候,西罗马帝国已经走向衰亡。”
西罗马帝国
公元五世纪的历史
“吓到你了。”殷宸捏了捏他的耳朵,懒洋洋道“我的全名,媞娜奥古斯都,西罗马帝国的反叛者欧瑞斯特之女,罗慕路斯二世之妹,罗慕路斯称帝时,我才十四岁,那时帝国内忧外患、刚建立的统治摇摇欲坠,父亲忧心烦躁,正巧有外域的巫师来拜见,说我有圣洁的灵魂,以我之血献祭神灵可得到神的庇佑,父亲心动了,打算在举国庆典上将我在广场上当众放血祭天,从那之后我就被囚禁在塔楼上,但是我母亲不忍心,她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只能偷偷放了我,让我连夜跑开。
我骑着马,连夜逃离了王都,如果没有意外,我大概可以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安稳的过一辈子,但很可惜,我不够幸运我遇见了梵卓,梵卓一族的创始者,拥有与神比肩的力量的三代种。”
薄之舟的手一紧,殷宸笑着拍拍他“别紧张,都过去了,现在说起来,竟然已觉得恍如隔世。”
她悠悠说着“在人类的记载中,血族三代种至今还存在着,但其实并没有,在他们叛杀了二代种、因为力量过于强大而被神所深深忌惮的之后,神们联手劫杀了他们,十三位王者在短短时间内接连毙命,梵卓也在被追杀的途中,大概真是我的体质特殊,他遇见我,便起了一个念头,想用一种古老的密法,驱逐我的灵魂、占有我的躯体,从而避开神的追杀。
他险些就成功了”
殷宸眸色幽幽“我至今都记得他那冰冷邪恶的灵魂要侵入我体内的感觉,因为失血而濒死的我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但大概是命运想将第三代彻底断绝,就在他即将成功的那一刻,我觉醒了。”
她说到这儿,有些戏谑的看着他“你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薄之舟平静道“如果您想说,我便想知道。”
“你真可爱,说的话都总讨我喜欢。”殷宸低低笑着“好吧宝贝儿,我告诉你,我的能力,是绝对领域,在我所掌控的领域里,我就是神,言出法随、随心所欲。我就是这样,在那一刻生生碾碎了他的灵魂,却占有了他的力量,成了梵卓一族的新王,也成了血族第一位四代种君主。”
说到这儿,殷宸叹了口气“我吸干了梵卓的血,沉睡了不知多久,等我再醒来,我父亲的王权已被推翻、西罗马帝国覆灭,甚至就连杀死他的奥索亚克也已经死去,沧海桑田,所有我熟悉的都已经消失,我就像是一只孤魂游荡在世间,没有过往、不知归路。我用了很漫长的时间,才终于适应了我的身份,然后去见证历史、去开疆扩土、去制定规则、去握住权柄,再因为乏味而沉睡。”
薄之舟慢慢抱住她,轻声道“从今以后,会有我陪着你。”
殷宸拍了拍他的背“是的,我向你分享我的荣耀与权柄,而你则给我你全部的忠诚和爱。”
薄之舟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傲慢的女王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强调他的本分,理所当然认定了他会属于她。
而她也的确是对的,她吃定了他。
古堡很大,里面的每一件摆件都别有来头、每一件藏品都会在外面引起腥风血雨,尤其是那一座藏书馆,一个个螺旋式的直达穹顶的木质书架上是浩如烟海的藏书,从几个世纪前的牛皮卷,到近现代的名家巨著,它们就静静的尘封在这里,不知岁月流淌。
薄之舟看着这些书,眼中划过异彩。
他这一路来,看过再珍贵的宝物也不过一笑置之,看见这些书倒来了兴趣。
殷宸抱臂懒懒靠着门,低笑“你若是喜欢,便留在这里吧,这些书都是你的。”
“我很想这么做,但薄氏现在还是我的责任。”他巧妙的回应着女王的邀请“毕竟,我将来还会有无数的时间可以留在这里,不是么”
殷宸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摇摇头“你很聪明,所以虽然你拒绝了我,我还是很高兴。”
薄之舟笑起来。
他慢慢走过这古老的书库,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个个木牌上已经斑驳模糊的标识。
他轻轻抽出一本羊皮卷的欧洲诗集,翻开几页,边角处是一行劲瘦而行云流水般的古英文评价。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
梵卓女王陛下,写得一手优雅华丽的可以被裱起来展览的好字,像是无数个世纪以前、欧洲的那些王权者们在华丽的宫廷内室中,握着鹅毛笔慢条斯理用又漫不经心写出的,足以流传千古的家信。
是真正的,把优雅、尊贵和底蕴,写进了骨血里
“媞娜很博学么。”他说“这里的书很杂、也很全,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应有尽有。”
“日子过久了,总需要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殷宸也踱步走进来,站在他身边,黄昏薄薄的阳光透过明窗打在她身上,衬的冰冷深沉的女王都多了几分暖意。
薄之舟摩挲着书页,侧脸看她“媞娜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嗯。”在心爱的歌者面前,女王像是一只不动声色炫耀自己华丽羽毛的孔雀“为了胜利、游历、或者要寻找遗落的族人,欧洲、美洲,甚至是亚洲、非洲,我几乎走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虽然那是在很久远的历史之前
薄之舟轻叹一声“多么希望,我能早点遇见媞娜,这样,我就可以陪着您一起。”
女王的眉眼愈发温柔“现在也并不晚。”
她负手而立,用宽厚而包容的语气“我知道你有你世俗的责任,正如我的族群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强迫你放弃,我可以等你把你想做的处置好,等你彻底做好准备、安心的投入我的世界,那之后,我们或许可以沿着我曾经的脚印,重新游历一遍世界。”她想了想,又似笑非笑补充了一句“一个血族亲王可以看见的,真实的世界。”
比起人类的世界,更精彩、更绚烂,当然也更神秘和刺激
薄之舟屈起食指抵着鼻子,低低的笑
真是过分啊,居然用这么温柔又宠爱的语气明明知道,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能和她执手,朝夕不离慢悠悠漫步过岁月和世界的将来,只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美好的不得了呢
两个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静静遥望着绚烂的夕阳落入连绵的远山。
万籁俱寂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相濡以沫的缱绻。
“好了,天色不早了,等你喜欢,还会有很多时间慢慢看。”天幕渐渐被黑夜遮盖,她向他伸出手“我们去用餐吧。”
薄之舟把书慢慢放回原处,握住她的手,含笑点了点头。
餐厅也是一如既往的奢华,长桌上摆满了典雅精致的餐具,薄之舟为殷宸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自己坐在她对面。
殷宸按一下铃铛,管家带着端着美食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全都摆在薄之舟面前,并为殷宸端上了一杯水晶杯,里面是殷红色的、但是比酒水更黏稠的液体。
薄之舟敏锐的看了一眼那液体,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微微暗沉。
殷宸晃了晃酒杯,注意到薄之舟的表情,笑了“这不是人血,是一种动物的血,独角兽,你知道么这种神话中的生物确实存在,我把它们寄养在一座遗世独立的小岛上,定时取血饮用。事实上,越是高等的血族对于人血的需求越小,人血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无可取代。”
毕竟,现在的人类已经是一群吸着雾霾吃着地沟油喝着香精色素添加剂的生物了如果按照健康程度排价的话,那大概还比不过猪肉值钱
殷宸刚这么吐槽着,规则突然冒泡
“限时任务现在发布,请在两个小时内吸到薄之舟的血,方式不限,无特殊要求,任务未完成者,抹杀”
殷宸咽了咽口水。
这是看她每天苟的太辛苦,要给她刷的福利么
殷宸觉得这很可以。
她小声嘱咐规则“一会儿你盯着我点,我要是没忍住吸血吸多了,你就在我脑子里狂吼,让我清醒过来”
规则呵呵一声,意味深长“你能吸到再说吧”
殷宸挺了挺小胸脯,心想怎么可能,现在她和男朋友两情相悦,男朋友一定很愿意给她吸血嘿嘿嘿
马上就要来一波高强度耗能,殷宸想着反正还有两个小时,就先让薄之舟吃饱饭,自己晃悠着水晶杯,就着他斯文隽秀的举止下饭,嗯,越看越馋了。
等薄之舟放下刀叉、拭完唇角,殷宸笑着问他“一起去花园里散散步么”
然后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两情相悦,嘿嘿嘿嘿
薄之舟不知道她险恶用心,他答应了,于是两个人牵手来到花园里。
今夜月色明亮、天空也一片晴朗,柔婉的月辉如碎钻一样撒在地上,花园里的夜灯早早开启,朦胧的光辉衬着娇艳盛放的花朵,暧昧而旖旎。
走到花园中央,殷宸转向薄之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又慢慢抚上他的脸。
“我想”她嗓音微哑,深邃专注的眼神性感到让人无法抗拒“我想今夜加个餐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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