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薛定谔的初夜

    白术今晚来看龙体,是有两个意思,第一是我打算烧了你,毁尸灭迹。

    第二是我要找到你不得好死、变成行尸走肉的原因,如果是人祸,我就为你复仇,如果是天灾……那么麻烦就大了。

    狂犬病在活人里是不治之症,典型病症是害怕阳光和流水,就像疯狗,见人就咬,被咬的也会感染此病,只能等死,哪怕五百年后现代医学也对这个病束手无策,一旦感染,基本上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如果狂犬病在死人之间传播呢?

    那么离生灵涂炭、百鬼夜行的噩梦场面就不远了,地狱在人间。

    目前白府有沐朝夕带着一百个锦衣卫监视,白术不能明目张胆的燃起火堆,哪怕把龙体拖到一个房间用火点燃,锦衣卫也会救火,到时候发现一具烧了半截、来历不明的尸体,她刚刚脱离嫌疑,就又要被人怀疑。

    东厂和锦衣卫都要查她。

    白术只能先把龙体吊进冰窟里冷藏起来,把锦衣卫支开再行动。

    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同意了前夫把牛二送到国子监读书的决定,牛二这孩子不会说谎,别把他卷进来。

    地窖恢复原状,白术穿着沐朝夕的衣服回到房间,打开窗户,排出迷人的暖香,脱下衣服,故意一件件的扔了一地,跳到已经冷了的水里,打着哆嗦洗净淡淡的尸臭。

    然后,她穿上寝衣,故意把领口扯开,躺在昏迷的沐朝夕旁边。

    浴房的竹塌很小,是用来更换衣服用的,不是用来睡觉。

    沐朝夕人高马大,一个人躺着刚刚好,两人要同时躺下,必须贴着身体,交颈而眠。

    白术有洁癖,不愿意碰到陌生人,尤其是脱到只剩下一件短裤的男子。

    竹塌太小了,她辗转反侧好几个睡姿,都会碰到他。

    仙人跳没那么容易。

    忍一忍,睡着了就好。

    可是不行,白术闭上眼睛好一会了,始终无法入睡,枕边就像一个人形火炉,烤的她口干舌燥。

    白术瞧着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这一夜要过去了。

    索性,她用尽全力,将沐朝夕狠狠一推。

    沐朝夕从竹塌跌落在地板上,这一跌摔的可不轻,连续在地板上滚了几滚,直到撞在浴桶上才停止滚动。

    此时药性也差不多了,沐朝夕捂着撞疼的头缓缓醒来。

    白术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装作是沐朝夕自己滚下来的样子。

    沐朝夕做了一晚不可描述的梦,此时半梦半醒,如梦似幻,瞳孔收缩,焦距,定在身下散乱的衣服上。

    他的袍服和白术的衣服纠缠重叠在一起,粉红色的主腰甚至就挂在他的靴子上!

    而竹塌之上,白术鬓发散乱,衣领大敞,半遮半掩,还露出两截光洁的小腿,柔软白皙,于脚踝处交缠,就像两条小白蛇。

    他努力挖掘着记忆,最后的记忆,就是其中的一条小白蛇缠着他的腰间,将他勾到折腰,接着是一吻。

    很甜的一吻,甜到他现在砸吧一下嘴,都能尝到一丝甜味。

    可是后来的事情……

    沐朝夕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说梦境吧,白司药穿着半敞的寝衣,就在这里躺着,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不认账吧?

    可说现实,沐朝夕实在记不清昨晚的细节了,就像做梦似的,梦中无比清晰,但是大梦一醒,就像潮水抚平了沙滩,除了个几个贝壳,啥痕迹都没有了。

    沐朝夕觉得,他昨晚又没有喝酒,记忆力再差,总不会忘记男人的第一次吧!

    互相矛盾,沐朝夕觉得头疼,起身用浴桶里的凉水洗把脸。

    这下清醒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还是什么都不记得,记忆在一吻的那一刻断裂。

    我不可能忘记初夜是怎么发生的——我连昨晚初吻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正思忖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乘着天还没大亮,无人瞧见,你穿上衣服赶紧走吧。”

    沐朝夕转身,见白术一副娇软无力的样子(其实是一晚没睡太累了),侧身曲肘,散乱的头发披散而下,遮住了领口。

    “这个竹塌睡得我腰酸腿疼,还是床上舒服。”白术眯缝着睡眼,缓缓起身,扶着腰,慵懒的走到隔间的卧房,倒在床上。

    一副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的样子!

    沐朝夕自行划重点,在“腰酸腿疼”上画了个圈。

    回想他偷偷看过的那些“洞房花烛朝慵起”之类的市井风俗话本小说,好像女人一夜风月过后,都是这番懒懒的模样。

    是真的发生了。

    可是为什么我都不记得?

    沐朝夕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昨晚到底是什么睡的?

    为什么裤子会甩到灯笼上去?

    沐朝夕努力挖掘记忆,可惜记忆就像隔着一道石门,无论怎么挖都挖不通。

    最后坐在竹塌上穿鞋,短靴上挂着那件粉红色主腰。

    沐朝夕以拆炸/弹的小心,轻轻将主腰拿下来,无人瞧见,偷偷塞进怀里。

    走到浴房门口,顿住了,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他隔空无声扇了自己一巴掌,把揉成一团的主腰放到了竹塌上,物归原主。

    白术还在睡,看起来并不打算送他。

    沐朝夕实在受不了失忆,试探着问道:“昨晚……白司药觉得我……可还行?”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新娘问新郎眉毛画的好不好,现在男女颠倒,反过来了,失忆的沐朝夕表面问白术对他的表现是否满意,实际是为了求证他薛定谔般的初夜——可能有,也可能无。

    “还行。”白术给予充分的肯定,“多谢沐千户,千户做了一桩善事。我不喜欢欠人情,以后会还你这桩人情。”

    沐朝夕听了心中五味杂陈,欣喜、失望、满足、遗憾等等情绪几乎一起涌过来,他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就这样……结束了?

    不知为何,沐朝夕心有不甘。

    白术见他还没走,便催促道:“我们之前约定过,只有一晚,到了明日,你我再无瓜噶。沐千户,请吧。”

    白术真是那啥无情,太渣了,刚刚醒过来,就下了逐客令。

    沐朝夕慢腾腾走到房门口,手碰到门栓,拔出一半,停下了,回头,转身。

    沐朝夕快步返回,站在床前。

    白术心下一慌,右手伸进枕头里,摸到枕下防身的一把短刀,面上故作淡定,翻了个身,“你来做什么?”

    沐朝夕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将她钉在枕头上,“不是要还我人情吗?我沐朝夕向来有债必偿,你现在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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