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其他修道者赶来时猰貐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双眼被刺瞎,锋利的爪子被尽数砍断,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伤口,看样子和死亡只有那么一步之遥。

    始俑者路临川并没有露出任何同情心,将染了血的盔甲脱下来后还给了岁橙,然后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长剑。

    在上面完全没有了任何血迹、干净的甚至能反光时,他才终于将剑收了回去,看样子爱惜的不得了,将白布扔到了垃圾桶里。

    “走吧。”他对着岁橙说。

    “啊?”岁橙将盔甲收回灵海,还有些怔愣,看了一眼那边准备上前来结交他们的修道者:“不跟他们说话什么的吗?”

    “说什么?”路临川语气夹杂疑惑。

    岁橙一时语塞,好像确实和那些修道者没什么可谈的,况且接下来大概就是男女主的主场了,于是对着林朝歌和柳南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说:“那我们走吧。”

    也准备同时溜的林朝歌和柳南野:“……”

    林朝歌从小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那群修道者看见岁橙和路临川走了,便知道他们是不想透漏信息,于是只好转过来围住了她和柳南野。

    “多亏两位道友这次解决了猰貐,否则它一定还要在人间为非作歹,不知两位道友师承何派啊?”

    林朝歌看出她的厌烦,笑了笑温和地说:“刚刚多亏了路总出手相助,是他解决了猰貐,我和师妹……”

    后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岁橙跟路临川并肩而行,余光不停地偷偷扫他。

    路临川突然开口:“你想说什么。”

    “刚刚……哥哥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就是盔甲哪来的,为什么要给你穿什么的。”偷看被发现,岁橙故作镇定地问。

    “你想说自然会说。”路临川说。

    “其实这幅盔甲是掌门给我的,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打败了旋龟吗?这是我的奖励。”岁橙说:“不过我觉得哥哥毕竟也参与了,所以这幅盔甲哥哥穿也是理所当然。”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瞒去器灵的事。

    “嗯。”

    岁橙接着问:“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你还想玩什么。”路临川说。

    岁橙扫了一眼游乐场,发现已经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了,于是摇了摇头:“有点渴了,要不然我们去买杯奶茶吧。”

    “好。”路临川跟她一起去了奶茶店。

    里面的店员笑容甜美:“您好,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我要一杯布丁奶茶,大杯。”岁橙说。

    “大杯波霸。”路临川说。

    “好的,请问是温热还是加冰?”

    “加冰。”岁橙说:“他的要温热,珍珠椰果仙草和布丁各来一份,再多加三勺糖。对了,顺便把你们这儿的布丁和蛋糕各种口味都给我来一份,全都多加糖。”

    路临川只好将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店员小姐姐微微一愣,很快便说:“好的,请稍等。”

    路临川问:“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哥哥难道忘了我是你秘书吗。”岁橙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样,他又说:“点那么多甜品吃得完吗?”

    谁知岁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是要自己吃了。”

    这时店员很快出来了,还拿着一个大的手提袋:“这是你们要的甜品,奶茶马上就好。”

    “谢谢。”岁橙笑着接过,然后转手给了路临川:“呐。”

    “给我的?”路临川指了指自己。

    “嗯,全都是给哥哥的。”岁橙朝他笑的眉眼弯弯。

    路临川微微一晃神,像是有一只小羽毛轻轻在自己心头骚动,莫名觉得手心有些痒。

    似乎……想要去揉一揉她的脑袋。

    他很快抑制住了自己内心奇怪的想法,接过后没再多言,很快奶茶也做好了,两人拿着出去了,岁橙说:“要不然我们去坐摩天轮?”

    路临川点了点头,他们又一块去坐了摩天轮。

    这个游乐场里的摩天轮可是个网红地点,平日里水泄不通,原因就在于它与众不同,它的每一个车厢分别是不同的风格,上面摆满了各种具有少女心的装饰。

    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宫殿。

    几乎是第一眼便摄取了岁橙的心,她挑选了其中最粉嫩的一个,上面还分别摆有两个洋娃娃。

    她的位置上只有一个,她手里抱着自己的洋娃娃,眼睛却在不停地瞄路临川身旁的那个。

    路临川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你。”

    “谢谢哥哥!”岁橙笑逐颜开,左右各一只洋娃娃才算是心满意足。

    看到袋子里还有许多甜品,她就拿出来几份拆开:“哥哥吃啊。”

    她今天好像对自己热情的过分。路临川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你不用这么时刻关注着我,想吃就吃。”

    “我不饿,我就喜欢看哥哥吃。”岁橙说。

    路临川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心下有了个猜测:“你不会是想补偿我吧?”

    “没有啊。”岁橙笑容一滞。

    “撒谎。”路临川说。

    “啊……这都被哥哥看出来了。”岁橙嘴角的弧度一点点耷拉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洋娃娃,片刻,闷闷地说:“真抱歉,虽然我知道现在说也挽救不了什么,可我不该非要强迫着哥哥去鬼屋,如果不是我,哥哥也不会那样。”

    路临川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并不是因为害怕鬼才那样,而是……怕黑。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他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听到外面血肉被割破的声音,鲜血顺着地板一直蔓延至屋内,像是一头恐怖的恶兽要将他吞噬,他拼命想出去却无能为力,焦躁、恐慌、无助在他心头萦绕。

    此后的很多年,这个噩梦几乎每天都要伴随他入睡,他甚至连灯都不敢关,更害怕的时候就整夜不睡。

    直到成年才终于有所好转。

    他的呼吸又不自觉开始僵硬.起来,双手死死地握成拳,上面一道道青筋暴起,足以证明主人用了多大力气。

    岁橙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回复,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想抬头再挽救一下,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哥哥?”她连忙起身探了探他的额头。

    眼前的她似乎和在鬼屋紧紧搂抱着他时的模样重叠起来,在那样漆黑的环境中,她用法力将自己的体温调高,一点点传递给他,拍着他的背脊,然后温柔而又坚定地说:“她在。”

    这么多年里,她是第一个。

    她的怀抱,很温暖。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路临川脸上猛地一红,耳根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连忙低下头来喝了口奶茶掩饰自己的异常。

    然后清了清嗓子:“我没事。”

    岁橙心里一直挂念着其他,根本没察觉出他的不同寻常。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一顿,连忙转口:“没事就好。”

    没想到居然连说都不能说。

    “不怪你,你又不知道我怕黑。”路临川说,“当时如果不是你在鬼屋里那样……我可能还没那么快恢复。”

    “不管怎么说,我都有错。”岁橙声音低微下来。

    “如果我真的不想进去,你觉得凭你自己能把我拉进去吗?”

    岁橙神色恹恹。

    路临川见此说:“如果你真想补偿我,那就把你手中的那杯奶茶给我。”

    “啊?为什么,这杯快没了,哥哥你要是喜欢,等下下了摩天轮我就给你去买,卖十杯八杯都行。”岁橙说。

    “不用,我只要你手中那杯。”

    “行吧……只要你不介意。”

    岁橙将奶茶递给他。

    他却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就着她咬过的吸管将剩下的奶茶“咕嘟咕嘟”给喝完了。

    岁橙懵了:“你、你喝完了?”

    路临川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不嫌弃?”岁橙又补了一句:“我喝过。”

    这下换路临川一愣,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但奶茶都已经全咽了下去,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他只好艰难地开口:“我原谅你了。”

    “真的吗?”岁橙神情一喜。

    “嗯。”路临川说:“只此一次。”

    “没有下一次!”最后四个字反倒让岁橙如获大赦,扬起唇角:“哥哥真是个好人。”

    她说这话时就像是小动物在撒娇,愉快地眯起双眸,很容易让人心头一软。

    许是她的喜悦感染到了路临川,他心跳莫名加速,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一个轻微的弧度,转瞬即逝。

    岁橙的小脑袋在自己眼前一晃一晃的,让他忍不住想试试触感如何。

    而当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她的头上,手下的触感一如想象中的柔顺。

    他故作镇定地又揉了几把才收了回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好人想要的补偿。”

    岁橙:“……”

    行吧,你开心就好。

    此时摩天轮已经到了顶点,她说:“哥哥听说过一个传说吗?据说如果一对恋人在摩天轮顶端亲吻,那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路临川漫不经心。

    “所以呀……”岁橙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坐到他旁边,突然和他十指相扣。

    “干什么?”路临川身体僵硬。

    “那我和哥哥十指相扣的话,应该也能永远在一起吧。”岁橙眉开眼笑,温软的声音像是一只小羽毛在他心头挠啊挠。

    他目光闪烁,像是火烧般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话语磕磕绊绊:“这、这你都信啊。”

    “为什么不信?”岁橙微微歪头,反问道:“只要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相信呢。”

    路临川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到窗外,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良久,终于开口,声音若有似无:“你真的……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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