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曦捏着串珠,脸上端着玄之又玄的笑容,轻飘飘走过来,金丝衣摆转了个旋儿,坐下。
“你又怎么了?”
她问着,顺手把沈知意拽直了身子。
沈知意想起身,发觉班曦的手在他肩膀上按着,抬头,见班曦正在打量他的衣裳,冷冰冰的目光扫到他的衣带上,才慢慢抬起手。
“起来,别跪着。”
沈知意想了想,低落道:“我还是先跪着吧。”
“哈哈哈哈……”班曦指着沈知意,对朱砂说道,“瞧他如今多守规矩,如此看来,朕倒是要听听,他今日做了什么,让朱砂你把宫规都搬出来了。”
沈知意微微愣了愣,发觉班曦似乎是站在他这边的。
定了定心神,他稍稍松了口气,主动认错:“我对陛下不敬。”
“仔细说说。”班曦语气飘着,兴致颇高。
朱砂刚要开口,被班曦扫了一眼,不敢再动。朱砂惊恐的发现,班曦完全被他吸引,她根本不是要治他的罪,她只是一时兴起,想看他如何做戏给她看!
“我擅动了陛下御赐的璎珞。”
班曦眉头动了动,但很快,又被笑容取代。
她勾了勾手指,长沁把璎珞呈上来。
班曦垂下这玩意,呆呆看了会儿,忽然一乐。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动它?”
沈知意答:“逗沈石生……”
朱砂伏地大声道:“陛下,他擅动璎珞,不过是效仿已故的沈帝君……”
“也是好事。”班曦没有听完。
她把璎珞放在沈知意手中,说道:“他本来就是知行的替身,效仿知行,也无不妥。”
璎珞沉甸甸压在沈知意手中,他想用力握住它,手指却颤动了起来。
“陛下!”朱砂抬起头,目光惊动大骇,“陛下!他这点伎俩,陛下是被他欺骗……”
“长沁,拉她下去。”班曦不悦道,“御前失仪,按宫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就在门外,罚完回来,朕还有话对她说。”
长沁应下。
朱砂惊愣半晌,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襟,又是一怔,面色大变。
“陛下……”
见班曦脸色不愉,朱砂不敢再言,一咬牙,认了罚。
班曦挥去身边人,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床榻边,悠悠道:“起来,到这儿来。”
沈知意坐过去,不敢动。
班曦伸手拽他的衣带。
沈知意惊了一瞬,下意识去挡,又想起她身份,慢慢把手放下。
班曦扯了几下,腰带没松动,才满意收手。又满把拉过他的腰带,把人扯到她身前,轻声问:“你看她了?”
沈知意摇了摇头。
“没看吗?”班曦声音更轻,蓝宝串珠轻抚着他的眼睛。
沈知意闭上眼:“没有,我闭眼了。”
“朕忽然想起,沈二公子九岁起,房中就收人了……沈府有些姿色的府奴,沈二公子男女不忌,关起门来虐侵的不在少数。”
沈知意狠狠愣住。
他……半点印象都没。
“朱砂也是你房中出来的。”班曦说,“要说看,十年前,你就脱光了她,看了个遍。”
班曦看着沈知意呆愣无辜的神情,无名火憋在胸口,最后化为一声笑,专注看着他。
“朕都忘了此事……”她说,“你哥哥与你不同,他君子质洁,品行端方,从不沾染这些恶事脏事,用你这副身子来载朕对他的思念,似乎有些不配。”
沈知意:“可我……忘了……”
“你人忘不忘,事总是你做过的。”班曦说道。
沈知意怔愣半晌,只得道:“我无话可说,陛下要是难以释怀,我领罚便是。”
班曦笑了笑,说道:“至于你效仿知行,朕不拦你。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你要是能把他的品性也一并效仿去,朕还要给你沈家烧高香,赏你父亲追封你母亲,教出个好学上进的好儿子。”
沈知意蹙眉。
班曦绕着他的一缕头发,说道:“至于从前之事,罚了你这次,朕就不会再介怀。只是你要记住,你替的是知行,以知行的性子,他就是身处朕的后宫,也不会坏了男女规矩,让不该看的东西污了眼睛。”
沈知意慢慢跪下,回道:“臣侍谨记。”
“记住,别回去。”班曦摸着他的脸说道,“忘了也好,做戏给朕看也罢,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替谁而活,不要再回到从前,做那个被人厌恨的恶人。”
沈知意点头:“我知道。陛下……要罚我什么?”
班曦沉默了好久,一直到朱砂进来回话。
她挨了二十板子,人委委屈屈,红着眼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回话。
班曦问:“罚完了?”
长沁:“罚好了。”
“朕说的话,待会儿要一字不差说给华清宫的人听。”班曦坐正,将串珠挂在手上,字正腔圆道,“今后沈知意若做了错事,华清宫诸人不得私自行刑,事无论大小,都先与朕说。”
朱砂领命,含恨望了眼沈知意,退出内殿。
“以后这殿内。”班曦对沈知意说道,“谁进谁不能进,你要自己拿捏清楚,不要再有今天这种事发生。”
沈知意点头。
班曦拍了拍手,对长沁说道:“沈二公子年少时虽身子骨弱,但不折风流,你带他去好好沐浴,去去这满身陈年血腥气。”
长沁应下,引沈知意离开。
班曦长长出了口气,坐于榻上,神色复杂又落寞。
沈石生蹦到她怀里,自顾自地蜷缩成一团,睡了。
班曦轻声道:“你是这宫里,第一享福的,哪知人心里的苦……”
她这段时日,有些走火入魔了。
影影绰绰,总觉知行知意的界限已模糊不清,区分不出。
她如今看沈知意,从他身上看到最多的,竟然是知行,而不是过去的沈知意。
她半喜半忧,又喜欢他忘了曾经,懵懂听话的现在,又忧心自己会对他产生意料之外的感情。
人难做,有情又不敢寄放的人,更是难。
她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每次看着面对自己的侵袭不敢反抗的沈知意,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明白他是谁。
如果真的把他当沈知行,她绝不可能在床榻上如此对待他。
沈知意到了地方才知道,班曦所说的沐浴,并非寻常沐浴。
是,她说过,这是责罚,既然提到了,又怎会轻易饶过他。
长沁带他来的地方,叫善所,宫里给皇上配药浴的地方。
“药浴都准备好了。”长沁笑道,“二公子请,陛下说了,要仔细沐浴。二公子需在这地方泡一个时辰。”
沈知意脱了衣物,走进药池。
药水浸过后背的伤,新伤旧伤就一起发作了起来。
长沁拎着药桶,浇头灌下,说道:“这药,也能强身健体,您要早想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知意睁开眼睛,双眼雾气氤氲,水珠从睫毛上低落,他一张脸,白如寒玉。
“可是疼?”长沁说道,“药是烈了点,二公子身上还有伤,的确不会太好受。”
“倒不是。”沈知意低声说道,“只是……心里不好受更多。”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却被人说,是个从九岁起就收人进房虐打发泄的恶徒。尽管事是他从前所做,可为何被她罚了沐浴净体,他会平白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心痛难耐呢?
现在仔细想来,她所说的陪寝,其实何尝不是侮辱?
她喜欢看自己起反应又不得纾解的样子,甚至故意让他难堪。
沈知意想到这里,苍白的脸上起了淡淡红晕,又似是恼自己竟然在羞愤中起了旖旎之心,眼睛一闭,沉入了药水中。
长沁快手将他拉起来:“二公子,想开,想开!”
待时辰到了,他换好衣服,长沁对他的称呼也就变了:“沈帝君,这边走。”
沈知意想,他若能做到长沁这般从容机敏,见风使舵,也不会有此苦恼了。
班曦召他到寝殿侍候。
果然,到了榻上,依然如从前。
今日,班曦挑他起了兴,还评价了一番:“你这身子……敏感的很。是谁碰都会这样?”
沈知意没有说话。
人躺在榻上,就得入戏。她不喜自己讲话,是因他出声,就会破了她的幻想。
原本,她在床上说过的话,大多都是些自问自答,并不需他回答。
班曦对他的身体来了兴趣,指甲轻轻刮着他的胳膊,过了会儿,他胳膊上便清晰的出现了一道红色线痕。
班曦沿着脖子划过去,沈知意紧咬着嘴唇,脸埋在发间,轻轻吐气。
班曦抬手,果然不多时,又是一道血痕出现。
“好敏感的皮肉。”班曦双眼发亮,俯身吻去。
是,如果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的是沈知行,她断然不会如此玩弄他。
真心喜爱的,是捧在手中小心呵护着,不敢触碰不敢亵玩。
他不是。
但她发现,自己似乎喜欢这样,甚至想把从前不敢想的那些花样,都在他身上试一试。
“不如……”班曦咬着他耳朵,轻声说,“沈知意,你白日你替知行,做朕的帝君,晚上,就做个罪人,在这床上,为你自己赎罪吧?”
沈知意琢磨出了她的意思,蓦然睁大了眼。
“班曦!”他疾声喊了她的名字,双手抓着衾被,又软下声求道,“什么都可以……只求陛下不要……不要在此事上辱我。”
班曦说道:“朕没有辱你的念头,只是,你总要赎罪。”
“陛下要我怎么做?”
班曦吻着他,说道:“朕做什么,你受着就是。床榻之上,朕不再把你当作知行,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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