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 25 章

    全程缩在轿车后座角落里,  被揉了脑袋安慰又挨了一掌教训的黑发少年抬手压在眉间捏捏,  一脸生无可恋。

    明明应该已经死了啊,从ort  afia大楼楼顶一跃而下,那些风声与走马灯般交错的画面最终定格为一声名为“遗憾”的叹息。

    摩天大楼的那种高度,无论如何也没有生还可能然而,  为什么睁眼就是骨折带来的疼痛,  身体缩水时间倒退也就算了,  还要被某位连他也难得有几分怵得慌的“超异能”者抓个正着

    兰堂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当初要不是有中原中也在两人又艰难合作了一把,  恐怕早已将性命交代出去。饶是如此亦为惨胜,他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面对过这样的致命威胁。

    不过这位从欧洲来的异能谍报员原来是位面目精致表情冷淡的大美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吧

    相比之下车开得和隔壁黑衣组织某成员一样好的少年织田作以及竟然乖乖上了学的小屁孩蛞蝓都不显得那么奇怪了

    真好啊,还活着的织田作,以及似乎选择成为庇护者而不是掠夺者的兰堂,这个世界比其他的似乎仁慈了几分。

    暗杀组的准干部又一次完成任务顺利归来,ort  afia上下都快对她的效率麻木了。例行提交报告,  又被首领叫到卧房外问了几句话,  老人的声音带了些许嘲弄传至耳边。

    “兰堂君,  听说你又捡了个孩子,这次和你长得有点像”

    这位首领绝对不会问些用不上的问题,  兰波不动声色一脸平淡低头应答:“是的,  有点像。”

    其实一点也不像,她可生不出太宰治这样的崽子来,  太可怕了

    硬要说的话,  大概是眼睛里冷淡弃世的感觉略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兰波挣扎着想活,  太宰挣扎着想死。

    笑声、咳嗽声以及喘息声混在一起,很快又有森医生劝谏以及建议用药的话音透过门缝被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许久不曾露面的ort  afia现任首领下令:“让他们都进来。”

    这个“他们”,说的大概就是外面一连串站着的三个人。于是兰波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一红一黑两条尾巴。

    迅速瘦肖活像脱了水似的首领坐在他象征权威与地位的椅子上,穿白色医师外套的男人站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

    森鸥外,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获取了老人的信任。如今组织内部不知道多少命令都是由他进行传达,俨然首领心腹的待遇天知道他加入ort  afia才过去多长时间。

    虽然首领的嫡系对此人仍旧保留警惕,但老人就是对这个看上去斯文落魄的医生信任有加也许是因为对方颇为废柴的异能力吧。虽说是个人形生命体,放出来一看竟然是个柔弱无害的金发幼女,只能留着当做装饰品,半点用处也没。

    森医生颇为玩味的打量了一眼兰波带进来的新面孔,这个黑头发、包着一只眼睛的小子让他有种看到过去自己的熟稔感。

    兰波小姐,还真是喜欢捡小孩,眼光也不错。

    兰波站在房间中央,先向首领行礼,目光滑过森鸥外,紧接着垂向地面。

    医生没有发出攻击的指令,她仍旧耐心潜伏。

    完全没想到自己在死亡线上走了几个来回的现任首领拍拍罗马柱顶端用作装饰的圆球,看看自己的准干部又看看“他”身后的两个少年,指着黑头发的那个裂开嘴道:

    “还真有点相似,你确定这只崽子不是和哪个女人偷偷生的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老人自觉开了个有趣的玩笑,把自己笑得又咳又喘。

    屋子里所有人,除他自己以外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

    兰堂先生仍旧一脸默然,黑发少年“惊恐”又“好奇”的偷偷觑向他,嗯,已经入戏了。

    织田作之助显然把这话给当了真,皱眉仔细研究前两者五官的相似度,心里默默怀疑新认识的小朋友大概长得像母亲不对啊,兰堂“先生”其实是兰波“小姐”,所以他应该像父亲

    等等年龄似乎也对不上

    森鸥外饶有兴致的研究了一下兰波的表情,确认她其实在走神,于是握拳咳了咳笑出声替现任首领挽尊。

    “哈哈哈,嗯嗯。兰堂君还真是个认真的人,看来任务完成的不错”

    兰波的帽子在走进这里时就已经摘了下来,恭顺的礼节后是略带几分生硬的报告:“鹤见区x处警厅内x时,所有活物尽数灭口。”

    已经从情报组得到消息的首领自然满意。

    “不错,做得很漂亮,我就喜欢兰堂君这种不讨价还价讲条件,工作成果也不打折扣的部下。”

    “听说你在镭钵街的时候认识森医生”

    老人的手搭在桌面,语气暗哑。

    兰波好似根本没有神经一样老实应答:“是的,首领。森先生曾为我的次子治疗过肺疾。”

    “噢,是因为孩子啊兰堂君不杀女人和孩子这可麻烦了。”

    “我这几天很想看到一家姓坂口的普通公务员的尸体,三个人,包括他的妻子与儿子。”

    室内一片寂静,四道目光聚焦在低着头的黑发“男子”身上。

    这个部下听话倒是听话,但仍旧未免孤傲了些,自觉最近身体逐渐恢复的老人觉得需要花些精力驯服驯服“他”。

    一种看不见也说不清的力量在空间里逐渐沸腾。

    森鸥外背对着他的病患挑高眉毛暗自思量如果部下请求帮助该向她提出什么条件进行交换,剩下两个少年则一个幸灾乐祸一个面露担忧。

    说到底,一屋子里只有两个老实人惺惺相惜,其他全是看戏外加准备浑水摸鱼的。

    过了一会儿,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是,首领。”

    兰堂先生戴上帽子打算离去,走了一半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突然加了一句:“你的副手,我很不满意。不听话的孩子,难道就一直这么白养活他吗”他撇了一眼同样低下头的红发少年,“或者他可以作为搭档帮你完成这个任务。”

    兰波从帽檐下看了他一眼,似是而非应道:“明白了。”

    明白,这老不死的绝对是明明白白活腻了,频频挑战每个人的底线与耐心。

    将他人尊严与信仰践踏于脚底,看来这位首领迫不及待想要退休。

    兰堂先生带着副手和“弟子”离开,黑色大衣甩在身后,只三个人硬生生走出令人心悸的气场。

    “还是年轻好啊”

    老者眯起眼睛,脱力般靠在椅子上,一边咳一边喘,手里仍旧不肯放开那代表威严与权威的罗马柱:“医生,给我传令,让黑蜥蜴和游击队全体出动。横滨,是ort  afia的横滨,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什么绊脚的石块和杂鱼,全部处理掉。”

    森医生絮絮叨叨关心了他许久,好不容易把病人劝回床上躺着这才匆忙走去储藏柜为他配置药水。

    他的手指滑过一排药品,紫色眸子里透出无法遮掩的光。

    时机,大约已经到了。

    兰堂先生得辛苦辛苦,最近只能麻烦“他”多加些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么

    另一边,兰波带了两个少年回到办公室,她打发织田作之助去给情报组干部打电话要坂口一家的资料,帽子和大衣都随手扔在门口的衣架上。

    黑发少年像个顽皮孩子一样搬了张高脚凳子蹲坐在她对面,一脸好奇指指那顶黑色的礼帽。

    “兰堂先生,兰堂先生,那顶帽子看上去已经很旧啦,为什么不换一顶新的呢”

    兰波看了一眼歪歪扭扭扔在衣帽架上的帽子耐心回答:“那是我老师送给我的,这顶帽子象征着一位议员。”

    “巴黎公社”的七十六位议员之一,也是她最终能活着离开f国的原因。

    “好吧总戴着帽子,真的不会脱发”

    “不会,f国男人不需要担心发际线的问题。”

    早秃晚秃都是秃,淡定就好。

    “呐呐,我也可以和中也他们一样去上学吗求您了大姐姐”

    这次回应他的是一颗擦着头顶嵌入墙壁的子弹:“安静点”

    大概是织田告诉他家里几个孩子的名字了吧,这小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的自来熟欠揍品种,怪不得中也一喝多就要追到他家里去揍他。

    少年满脸乖巧在嘴上比划了一下,就像是拉了拉锁。

    这会功夫红叶小姐就派了部下送资料过来,顺便让人传话“问候”兰堂先生怎么还没下地狱。

    “男子”状似宽厚一笑全不往心里去,把深情男配演得惟妙惟肖。

    “坂口一家吗”

    档案资料显示坂口先生在内务省当差,确实是位平平无奇的普通公务员。

    但兰波知道,他的儿子,如今照片中的斯文少年,坂口安吾,正是将来异能特务科的主管之一,专业潜入搜查官,简称“卧底”或者“二五仔”。

    杀掉坂口先生,兰波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她的视线游移到坂口夫人和儿子嘴角下如出一辙的黑痣上,陷入沉思。

    “让娜,令我骄傲的女儿,你当如烈风,就像一个盗火者,自由的去追寻你想要探寻的,突破了人类想象极限的存在。”

    断头台上,“巴黎公社”议员们最后的演说向世人宣告,追寻自由的革命永远不会止息。就算毁灭,人类灵魂留下的光芒永远如同点亮天际的流星,映入双眼的同时也在大脑中闪耀。

    为了坚持那种信仰,人能选择放下染血枪口,也能选择铲除朝圣路上的阻碍。

    既仁慈又可怖,大概这就是人性的本来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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