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队伍中传来一阵躁动,有人已经破口骂道“刘威扬果真这么说的
他把我们墨门当成什么
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居然让我们归顺燕国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杨烈也知,刘威扬这时候伸出援手,未必是什么好心。
眼下自己还是墨门长老,带着武者不管做什么,都可以算作墨门行为。
哪怕洗星河和自己说得话不尽不实,但大家维护墨门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如果自己真的带人投奔燕国形同背叛,墨门就此彻底分裂,自己也就成了叛徒。
不过眼下想插手接下来的战事,确实得找一方势力合作。
毕竟武者需要粮草、战具,几千人就这么晃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
不管墨门的立场如何,自己总该和杨烈见一面。
事在人为,只要他有这个意向,双方就有合作的可能,总比眼下这种状态好得多。
天京城外,山谷之中,一处依山傍水的平地上,一个又一个武者临时搭建的避风所。
这里是墨门武者们来到天京城,所建立起来的营地。
杨烈的临时住处前,王景和王佑受燕皇之托联袂来访。
王景道“钜子,奴婢希望你可以和我们一同前往天京城,陛下一定不会忘记你一直以来维护墨门和燕国关系的情谊,这里,奴婢也请你能够为南曜诸国的命运出力。
墨门子弟的居处、粮草以及所需物资尽管开口,燕国会竭尽所能代为供应。”
杨烈微微一笑“墨门崇尚苦行,不好享乐。
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无甚要求,只要吃饱穿暖足以。
至于为南曜诸国出力,这是墨门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不管有没有这些物资,我们都会这么做。”
王景本以为杨烈如今无家可归,必然放低姿态,没想到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反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好干笑几声“那面圣之事”
“总管头前带路,我和陛下多年交情,见一面也是无妨。”
天京城的街头繁华依旧,市井生活的场景触碰着杨烈心中最深处。
洗星河认为自己是为墨门着想,其实就是没想明白。
墨门弟子流血牺牲,所要维护的不是自身,也不是云中城。
而是芸芸众生这种生活,只要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墨门武者就算全员战死也在所不惜。
没有这个觉悟的人,在矩子位置上注定待不久长。
就让洗星河去历练一番,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就够了。
杨烈心中想着,由王景引路一路进宫。
忽然,王景停住脚步,随后就见刘威扬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蟒袍,朝自己走来。
这身袍服自然不是天子冠冕,而是刘威扬为太子时的穿戴。
那时的刘威扬还不是威福由己独断专行的君王,杨烈也是墨门武者而非矩子, 两人的交情也是在那时所建立。
杨烈问剑天京,一人一剑横扫帝都所有高手,固然一战扬名天下知,得罪的人也不知多少。
若不是有这位太子爷在后面做支撑,也不知要惹下多少麻烦。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一见刘威扬穿出这件旧日衣袍,杨烈只觉得心头暖意大生,往日种种不快也都随风而去。
不由自主快步向前,准备行礼,刘威扬却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杨兄,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来,随朕进宫详谈。”
两人四目对视,仿佛透过依旧明亮的眼眸看见多年前的对方。
一瞬间,刘威扬开怀大笑,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上,杨烈眼角的鱼尾纹也腾飞,与其一同发出爽朗的笑声。
多年恩怨,皆随着这一阵大笑而消散。
枭卫府中,杨陌也应邀前来与王佑相见。
王佑拉着杨陌,笑道“想必此刻,矩子已经得到陛下的召见了。
说不定很快我们就会成为袍泽。”
杨陌摇头道“我们会成为袍泽,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方式。
墨门武者不会背弃自己的信念,更不可能屈膝侍奉南曜任何一个国家。
我们守卫南曜是为了南曜百姓,不是为了某个皇帝或是朝廷。
这是墨门的铁律,没人能违反。
我爹要是能违反墨门原则,还算什么矩子”
王佑一笑“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说来听听,并不代表非要你们这么做。
墨门有自己的坚持是好事,总好过有奶就是娘。
总之,大家并肩作战就好。
既然矩子不想归顺南曜,那要不要我带人去趟云中,找机会干掉洗星河和他的支持者”
杨陌愕然,他有点不明白,怎么会说到这上头去了。
虽然从心里厌恶洗星河的所作所为,但墨门自有规则,不能用这种方法。
话说回来,要想杀人还用得着枭卫
自己爹一人一剑天下无敌,区区洗星河何足挂齿
连爹都没想自己动手,哪轮得到枭卫在云中杀人。
杨陌道“洗星河是我们墨门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插手了。
再说了,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人比我爹更有发言权。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云中大开杀戒。
虽然他不是矩子,但依旧是墨门长老,有人要在云中杀人,我爹绝不会坐视。”
杨陌对待王佑说话的态度,第一次如此决绝,闹得王佑竟也一时语塞。
王佑万万没能料想到杨陌会如此应对,心中越发疑惑。
而杨陌在原地绕着圈子,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对我而言,这世界上,弱肉强食是唯一的规则。
只有以杀戮作为惩戒,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你我都非圣人,没有人会不畏惧生死。
对待叛徒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矩子纵然武功盖世,可是剑下不杀几条人命,又有谁会怕他”
杨陌瞪了王佑一眼“我爹从不需要别人怕他,只需要别人敬他。
至于你信奉的那些东西,与我墨门的道路不和,今后不要再对我说了。
另外,如果你对墨门的人动手,不管是术宗也好还是武者也罢,都是与整个墨门为敌”
说完,杨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转弯,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要去看看我爹和姐姐。”
随后便转身离开。
而王佑也轻哼一声后,拂袖背过了身去。
两个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不欢而散。
醉云轩门口,杨陌与杨烈面对面而来,汇聚在红红的灯笼之下。
杨千雪恰逢出门相迎,胸中百般滋味,更是主动的搂着父亲和杨陌,相逢无需多言,大家心中很清楚。
“钜子回来了”
祝天雷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份寂静。
醉云轩里面的武者纷纷探出了头。
杨烈打趣的说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武者也能相约一起聚在天京城中。”
大厅中,数十张方桌拼凑在一起,变成一张巨大的长桌。
二十四队队长依次坐开,各个精神抖擞。
杨千雪为每个人倒了一杯酒,随后站到父亲身边。
杨烈见众人沉默便主动提及墨门分裂一事“这次我带大家离开云中城,只是因为和洗星河的想法大不相同罢了。
毕竟在这世上,一个人都有一个人的想法,我们都不能为难彼此。
武者术者并无深仇大恨,今后也不可互相为敌,彼此之间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而已,谈不到对错。
请在坐的各位铭记一件事情,如若因道路不同就将人记恨于心中,实在不符合我墨门的理念。
而且我坚信,时间会证明我们谁对谁错今日喝下这杯酒,明日生死路上走。
明天开始,二十四队随我赶赴边陲全力阻击神狸胡骑,不得有误”
“遵令”
一番话说完,杨烈猛的伸手将酒杯举起,冲众人一挥,闷头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身边面面相觑的武者也跟着杨烈一起,开怀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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