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雨淅淅沥沥,滴落在浅水坑里,溅起水花。
风裹着一层寒气吹来,带着略微刺骨的凉,树杈上的枝叶飘落,漂到小巷里,很快被脚碾进泥土里。
“他妈的又跑哪里去了?”
“一个女人能跑哪?找仔细点。”
“这雨开始大了,找快点。”
“她娘的,刚才她砸了我,我脑门都破了。”
苏箐瓷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屏住呼吸,身体往里躲了一下,脚后跟踢到碎石,滚落的声响回荡。
“这边!”
苏箐瓷心一紧,转身朝大路上跑过去。刚才跑的时候,手边没有东西,就是拿高跟鞋砸过去的。白嫩的脚掌踩在地面上,磕得脚掌生疼。
疼痛在这样的情况下晓得格外的渺小。
“那边有声音,快过去。”
苏箐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脚步却没办法克制地慌乱起来。转角的地方路灯暗了些,脚下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苏箐瓷一个踉跄,脚下一崴,身体朝前摔了上去。
想呼出来的惊叫声硬生生被压抑住,手无助地半空中胡乱地抓,想要找到支撑点。
女人柔软的身体莽撞地倒向一个温热紧实的胸膛,那人被她撞得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车门处。
黑夜里,哐当一声响。
男人手上的黑伞没拿稳,从长指间滑落,掉在地上。伞底向上,雨水滴落,在昏黄的灯光下,很快就积了一小块的水。
后面的脚步声近了,苏箐瓷顾不得自己的鲁莽,细白的手指攥紧了带着凉意的西装。带着拉扯的力道,扯着衣领迫得男人弯下了腰。
雨水模糊她的视线,看不清这个人的样貌,她平日里恬淡的声音此时染上慌乱,“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被他们带走。”
苏箐瓷心沉得厉害,没想到今天的他们这么大胆。那浑浊的眼睛看着她,里面的贪婪根本掩盖不住。
祁越听到清甜的嗓音,皱眉要推开的动作一顿,蓦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长指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他的动作蛮横又强硬,指腹用了力道,苏箐瓷瞪大了眼。
现在的苏箐瓷无疑是狼狈的,下了雨没有伞,长发狼狈地贴在她脸上,嘴唇冻得苍白,吃惊地看着他。
但是无疑又是漂亮的,也是冰肌玉肤,灯光下软得不行。
苏箐瓷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些什么,眼前的人危险不知。但是她只能赌,她放轻了嗓音,楚楚可怜,“求你了,帮帮我。”
祁越任由着她抓着他的衣襟,低眸细细地打量她。
旁边的助理深深地看了苏箐瓷一眼,沉默着将雨伞挪到了两人的头上。
话在舌尖滚了滚,祁越的声音微哑,意味不明,“救你?”
苏箐瓷不停地点头,“对。”
祁越低笑,“行。”
祁越微微站直了身体,抬头,毫无感情的黑眸朝那边的两人看过去。那两人早就不对劲,做的本就是亏心事,探看了两眼,跑了。
苏箐瓷从男人的怀里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看着男人衣服上的褶皱,微微低头,“谢谢你。”
她歉意说:“弄脏您的衣服了,不好意思,我可以帮您拿去干洗。”
苏箐瓷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件衣服价值不菲,不是她不想赔,是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赔不起,是以说出这样的话,她也窘迫觉得很不好意思。
苏箐瓷说了那么多,男人也没有半句回答。她抬头,男人看着她,那眸色在夜色里更在浓郁,似乎比这无边的夜色还要浓郁半分。
苏清瓷弄不懂他的眼神,但是本能地稍稍移开了眼,视线停在他的喉结处。
她定了定神,声音有几分疑惑,“先生?”
“你认识那两个。”
“认识的。”苏清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祁越淡声说:“叫什么?”
苏箐瓷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魏生,葛须。”
祁越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刚才我救了你。”
“是的。”苏箐瓷语气郑重,“十分感谢您。”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小姑娘的语气明明甜软偏偏又带着一丝古板的正经。
祁越朝助理示意一眼,助理利索地打开了车门,“小姐,请。”
“上去,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苏清瓷明显感觉他热情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想到刚才那两人,她抿了抿唇,“麻烦您了。”
车子下铺了一层松软的毯子,踩上去软绵绵的,苏清瓷坐了上去。
只是难免有些不自在,车上的空调温度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莹润的脚趾都不自觉地卷缩了起来。
祁越坐了进来,瞥了她一眼,淡声,“温度调高点。”
前面的助理反应迅速,动作灵巧。
“谢谢。”苏清瓷转头看向祁越,今晚她都快要变成谢谢牌复读机了。
“嗯。”
苏箐瓷偏头看过去,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裤,黑色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
狭窄的车子里,风光很亮。他的肤色很白,鼻梁高挺,薄唇优美,细碎的发丝因为略微湿润而搭在额头上,略微遮住了眼眸,但是依旧十分俊美。
他稍稍往后靠在车座上,手肘撑在车窗上,懒洋洋地睨着她。因为这个动作,衬衫绷紧,衬衣下摆扎紧西裤,腰身线条硬挺,清冷而禁欲。
但是他的目光不是,视线赤.裸巡视着着她,放肆又危险。
这就像是看见一只美味的猎物。虽然刚才他帮过她,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感到有些后悔了。
手机响了,苏箐瓷看了一眼,是苏妈妈的电话。
苏箐瓷定了定神,语气尽量轻松,“妈。”
“阿瓷,你回到家了么?”
“到啦,您放心吧。”
“那就好。以后不要让妈催,主动打电话过来,我也好放心。”
“我知道了,妈。”
苏妈有些欣慰,犹豫了一会,“阿瓷,他们今天又找上门来了。”
苏瓷瞳孔睁大,“妈,你和奶奶没事吧?”
“没事,他们不敢做什么。就是东西都砸了,让还钱。”苏妈的声音苦涩。
苏箐瓷有些茫然。苏父生意失败了,欠下上亿的债务,在高速连夜赶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没能再醒过来。
一年了,债主追上门已经变成家常便饭,有好言相劝的,更多的是恶言恶语,只不过苏箐瓷没想过这次会这么凶险罢了。
苏箐瓷放在手机,细细地掰算着,结果却依旧让人沮丧,就算是十个她也很难短时间内还清这笔钱。
苏母小心翼翼地开口,“阿瓷,你要不去求求孔伯伯帮帮忙。”
苏箐瓷一顿,声音有些艰涩,“好,我去问问。”苏箐瓷没办法说借不到了,孔家已经不想帮了,也没义务再帮下去了。
苏家现在的境况,谁都避之不及。她能借到的,不过是只能缓一时,奶奶和苏妈的身体都不好,尤其是奶奶,身体不好需要做手术,更不用说要经受这样长时间的折腾了。
苏箐瓷挂上电话,纠结地想啃手指,下一瞬猛得顿住了,她朝男人看过去。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狭长的眼眸眼尾下敛,眸色有些沉,
苏箐瓷有些发悚,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但是连日里的疲倦让她无心思考再多,“先生,你……”
“祁越。”
苏箐瓷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名字,祁越。”
苏箐瓷反应过来,赧然,“祁先生。我叫苏箐瓷。”
“我知道。”
苏箐瓷讶异地看着他。
“我认识你的父亲,苏铸。我和你父亲有过生意往来。”
苏箐瓷的眼神微暗。她本有点闷葫芦的性子有时还有点呆,提到苏铸心里眼泪差点没冒出来。她偏了偏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干巴巴的,“这样啊。”
祁越刚想继续,就注意到苏箐瓷皱着眉轻挪了下脚。
他俯身,大掌抓住她细细的脚腕,蓦地抬了起来。
苏清瓷措不及防,身体一歪往车窗的方向倒下去,她抓住前面的车椅,惶然地看向祁越。
脏兮兮的小脚被放在他的大腿上,脚底贴近的地方,大腿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上来,苏箐瓷羞耻地想缩回来。
脚下挣扎的动作,在黑裤上踩了一脚,苏箐瓷怔住了。
男人眉眼有点艳,眼眸却是冷的。
苏箐瓷结结巴巴,“对,对不,不起。”
祁越睨着她,眼里带着警告,十分霸道。苏清瓷触及那目光,下意识地身体就更僵硬了,扣住她脚腕的手像毒蛇,尖牙咬住。
苏清瓷手指用力地扣在车垫上了,指尖泛了白,一动都不敢动。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苏箐瓷觉得,这个男人不仅危险还很有侵略性十足。
祁越神色自若地拿过白净的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脚丫,苏箐瓷的脑子像是被猛地锤了一下,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比刚才的冲击力还要大。
只是他的长指微微在脚踝处用力,痛感传来,苏箐瓷疼得痛呼出声,眼睛一下就噙了泪。
实在是太疼了。
“肿了也不说?”
苏箐瓷吸着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难得的显露了一丝埋怨。
祁越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吩咐,“去医院。”
“好的,祁总。”
小脚还搁在祁越腿上,苏箐瓷偷看他一眼,尝试着收回来。
祁越睨了她一眼,没有阻止,苏箐瓷松了一口气,将小脚缩在座位下,身体贴在车门。
她怕他。
车子在乾城一家著名的私立医院停下了,还未开窗,苏箐瓷就看见有医生毕恭毕敬地在院外等候。
苏箐瓷傻不拉几地任由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她搬到了轮椅上,又推进了医院里。
经过检查,脚扭到了,没有伤到筋骨,但是现在已经肿成了猪蹄,丑丑的。
苏箐瓷没有将医生的话放在心上,不运动是不可能的,她要做的东西太多。就是明天,她也要去当家教,还要去公司把要翻译的文件拿回来。
或许她需要一根拐杖?蹦着也要去。
检查的时候,祁越就坐在她对面,茶几上泡了一壶茶,苏箐瓷望过去还能看到那缭绕的腾腾热气。
他很有耐心,就静静地看着医生检查,叮嘱。
医生去开药了,助理也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祁越和苏箐瓷。
祁越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停在苏箐瓷身前,低头瞧她的脚。
苏箐瓷看着心慌,本能地想把脚藏起来,偏偏又不得动弹,“一会把单子给我吧,我会付医药费的。”
祁越没理会她这个问题,手搭在桌面上,微微俯身,与她躲避的视线相触,“你欠的债务,以及的你奶奶的医药费,我都可以解决。”
“条件只有一个,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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