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渺渺正坐在床上,努力伸手穿鞋,她背上的刀伤好不容易愈合了,要是裂开,该被骂啦。
“手这么短,别费力了。”
“小哥哥!”温渺渺笑得甜甜的,双手伸起来,“抱抱。”
魏无羡将她抱起来放在凳子上,蹲下身给她穿鞋,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待会我与江澄要回一趟莲花坞,你自己...”
“莲花坞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如今生活于她已是如履薄冰...魏无羡最是了解她,不如直说,于是笑道:“金子轩要与他爹决裂,可能会逃到云梦去,我与江澄得回去看看。”
“哦...”温渺渺点点头。
魏无羡帮她将鞋穿好,仍旧蹲着身子,抬头看她,“渺渺,你能乖乖跟大哥回岐山,在那等我吗?”
“能呀。”温渺渺伸出双手,捧着魏无羡的脸,“我现在受伤啦,怎么会乱跑呢。”
魏无羡拉下她的手,手背上也有伤,红红的一道,已经结痂,他轻轻握着,“再也不能让人伤你。”
温渺渺将额头靠上他,“放心吧小哥哥,我保证,一定会在不夜天等你的。”
魏无羡、江澄、温逐流一行三人,回到了云梦,有弟子远远便看到了,开心地大喊,“少主和大师兄回来啦!”
江枫眠出来迎接三人,路上简单说了近日的情况,金子轩受母意,早已到了莲花坞。
二人在大堂等了半天,魏无羡道:“怎么还不见师姐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平日二人回家,江厌离必要仔仔细细询问一番,再端上些美食,今日却连个影子都没来。
江澄:“我看咱们也别等了,我姐八成是跟那花孔雀在一起。”
“江澄你小点声,金子轩也挺可怜的,本来过得好好的,他爹非要找个小三,唉!”
江澄:“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跟温渺渺学的吧。”
虞夫人此时正从外面进来,“你们两个回来啦。”
江澄赶紧端茶奉上,“娘。”
虞夫人近来很忙。自金光善被那个颍川王氏王灵娇迷得三魂六魄都飘飘欲仙以来。虞夫人每日都能接到闺蜜金夫人的诉苦,这次好了,金夫人直接忿恨到自尽,撒手不管了,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虞夫人。
虞紫鸢生怕对不起闺蜜,每日都去城里巡视着,以防金光善来要人,还好这几日一切平静。只是,这一会又听说自己徒弟温渺渺又被人给伤了,心里简直想要挥鞭宰杀金氏满门。
虞夫人翘着腿,“咚咚咚”手扣着桌面,打量这两个留信出走的兔崽子,“外面好玩吗?”
江澄不敢说话,魏无羡把脑袋低到胸口了,“不...不好玩...”
“啪。”虞夫人一巴掌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是让你们出去玩的吗!阴铁没拿到,渺渺还受伤了,魏无羡你怎么当的夫君,还有你!江澄,怎么当的师兄!”
头更低了...
江枫眠从门外往里瞧,脚上不踏进去,“三...三娘子,要不先吃饭吧...阿离把饭做好了。”
虞夫人一甩袖子,“走,吃饭去。”
饭桌上,江厌离全程照顾金子轩,惹得江澄跟魏无羡面上十分不愉悦。
江枫眠决意谈些正事,“我前日已经去信姑苏与岐山,望几个世家可联合起来,劝谏仙督处置王氏重新封印阴铁。”
金子轩的面上全是颓败之色,“江宗主,若可劝谏,我母亲也不会含恨自缢。那个王氏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让我父亲痴迷至此,虽然他平时也...”
魏无羡道:“好在如今四块阴铁碎片,金氏只拿到一块,蓝氏拿了一块...对了江叔叔,姑苏那边可有回信。”
江枫眠摇头,“尚未。”
魏无羡心中有些担忧,但想到蓝忘机已回云深不知处,心中稍安。
又过了几日,温氏众人已养好伤,欲回不夜天,聂明玦派孟瑶相送。
温旭接了江家的信,遣薛洋与晓星尘宋子琛二人一道,邀白雪阁阁主共同出来劝谏仙督。
这日,魏无羡正跪在大堂拜江枫眠和虞夫人。
江枫眠欲扶起他,却被虞夫人拉住,道:“你懂什么,我看阿羡是有正事要说。”
魏无羡扣了个礼,“魏婴心中视二位如双亲,如今岐山正逢多事之秋,我想...”
见他有些说不出口,虞夫人便将他拉起来,“你想把渺渺娶过来?”
“是。”
“好!”虞夫人拍拍魏无羡的肩膀,“我云梦儿郎当如是,你明日就启程去吧,聘礼我帮你备好,随后便到。”
魏无羡笑得极开心,“那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见人欢快跑走了,江枫眠拍拍虞夫人的手,面上也是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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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申时,天色骤变,魏无羡本在云梦的大街上给温渺渺买些玩物,却突遭大雨。他站在屋檐下,看湖堤的方向不断有人往回跑。
“大伙儿快逃啊!”
有个弟子背上中了一箭,拽住他,“大师兄,快去通知大家,金氏的人来了!”
魏无羡赶到莲花坞,众人已守在门口,骤雨已歇,太阳却再未出来,周围阴沉无比。
不多时,金氏的人便来了,王灵娇抖着自己的衣裙,抱怨道:“早知今日下雨,我昨日便来了,啧啧啧,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我这么可怕吗?”
王灵娇长相妖娆妩媚,看上去也没什么功夫,真正来头不小的是她身后的秦苍业,金光善的得力副使。
江枫眠上前道:“秦副使,我江氏与金氏素来交好,如今子轩也只是暂住江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灵娇嗔笑,“江宗主,您说什么呢,金子轩在哪仙督可没兴趣,我们仙督有的是儿子,他前脚刚走,莫玄羽公子可就搬进去了呢。”
秦苍业虽然死忠与金光善,但他心里并不瞧得上王灵娇,对江枫眠还是拱了个手,“江宗主,今日我来此,是奉仙督之命,抓捕温氏奸邪温逐流,若江宗主交出此人,金氏立刻退出云梦。”
虞夫人不屑道:“温氏奸邪?我竟不知仙督何时可一言九鼎了,张口一句,其他世家就成了奸邪!”
“哟,这不是虞夫人嘛,听说近几年突得夫君宠爱啊,啧啧啧,是不是终于学会怎么侍奉男人了呢。”
秦苍业上前一步,欲挡住王灵娇,“温氏将活人做成傀儡,这早就有传言,前几日温旭杀害了常氏宗主,又命薛洋屠戮白雪阁,一桩一件皆令人发指,如今姑苏蓝氏也已加入讨伐温氏之列。”
“什么!”魏无羡惊道,这几日未得蓝氏消息,云梦又如此平静,他早该想到的,“你们将蓝家怎么样了!”
王灵娇道:“那日云深不知处可是天清气朗的,不像你们云梦,唉,下了点雨火都点不着,我们兰陵路途遥远,你们若不想去,还不快把人交出来。”
虞夫人早已怒不可遏,“贱婢!休要废话。”
紫电一出,瞬间将王灵娇扫出几米远。
“你敢打我!秦苍业,还不赶快上,否则我告诉仙督大人。”
金子轩也拔剑出来,想不到有一日,他竟要与自家人厮杀,当真可笑。
众人交手时,温逐流正收到温旭来信,寥寥几字:岐山有变,先生莫回,望安。
小白在温逐流头上盘旋几圈,飞走了,外面打斗声传来。
温氏之人,岂有退缩之理。
金氏逐渐不支,秦苍业无法,只得拿出阴铁施法,黑气缭绕与众人间,“江宗主,停手吧,若再妄动内力,不出一柱香时间,这里便横尸遍野。”
魏无羡认得,那是蓝忘机一直拿着的阴铁,如今封印早已不在了,他心中极其不安。
江枫眠喊道:“秦副使,你也要助纣为虐额吗!”
“仙督与我有恩,在下不得不从。”
温逐流从院中跳出,挡在江氏众人面前,他一向不善言辞,只道:“今日要带,怕只能带走温某的尸身了。”
秦苍业:“温先生不要剑?”
温逐流:“在下名号化丹手,自是不用剑的。”
“哼,温氏之流,果然不修正道。”
温逐流对江氏众人道:“莫插手,凝神。”然后掷一道结界挡住他们。
阴铁之气还在不停流转,双方皆不敢妄动,温逐流已出手,招招狠戾不留余地。
秦苍业却不敢使出十成内力,他已将阴铁召出,内息一乱必有怨气反噬。步步后退下,大喊道:“快拿下他。”
那些本就有伤口的弟子,甫一迟钝便被怨气所染,眼珠逐渐转白,变为傀儡。
其他人见了,转身就跑。
秦苍业见状干脆只挡不攻,将更多的内里用在催化阴铁上,那些没跑几步的弟子们也被一个个异化,都被阴铁引着,拿剑转身朝温逐流刺去。
不断有剑划过身体各处,温逐流不顾其他,又是一掌,终于探到秦苍业的金丹,与此同时,也有一剑从他胸口穿过,接下来是第二剑,第三剑。
金丹,既然探到了,他又怎会放手,温逐流满身满脸皆是血,嘴角微微一勾,掌间使出全部内力,瞬间化掉了秦苍业的金丹。
阴铁失去催化,瞬间暗淡,秦苍业痛苦地伏在地上,异化的弟子也接二连三倒地。
失去外力,插在温逐流身上的剑也无法支撑他,他跌落在地,汩汩的鲜血晕染开来,他用力伸手抓住掉在一旁的阴铁。
结界开了,魏无羡跳过去一脚踹开秦苍业,将温逐流扶起来,“温先生!你...”
温逐流没有力气说话,只将阴铁递给他,“去...”
喉中涌来鲜血,他还是说不出话来,神思虚晃间,仿佛闻到了烤红薯的气味...是了...岐山的红薯最是好吃...
耳边还有那些小弟子“哼哼哈哈”的练武声,那些山下小孩子们没有什么所谓的金丹,学点本事便找活挣钱去了,他每走过一处,总能遇到几个学生喊他,“温先生,是您啊!”
他这一生,年少总想成名,受挫又改剑道,折腾至今...竟然觉得...也无甚遗憾。
他本想请求将他尸骨带回岐山,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唉,算了,心中既已有一片埋骨地,后事如何也不必在意。
人生难得坦荡,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又有何人敢言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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