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的会议结束后黑猫并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半途转向了猫果树打算趁着今日变身的机会巡视巡视自己的领地。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稍早前离开杜泽姆博士的研究所时他曾经对蒋玉提过‘晚上可能去猫果树’这样的话。
时近月中。
上弦月的弦已然多了一丝弧度挂在天边仿佛一颗不怎么规则的金瓜子。黑猫踩着树梢与建筑缝隙间洒落的细碎月光脚步轻盈动作敏捷须臾间便穿过了几处小树林、数个灌木丛以及几座建筑阴暗的角落却没有惊动任何一个欣赏月色的过客。
月色并不是夜色。
月色是一种微微发亮的黑暗。
枯叶从树枝上飘落鸣虫在石缝间低吟月亮从湖面升起湖水又流向深空天际。狩夜的长颈鹭鸟张开双翅轻盈而有力的从湖面掠过激起波光粼粼。
当黑猫来到猫果树下时颈子间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条白色的、宛如狮鬃般的交衽毛绒领子。这是蒋玉送给他的感恩节礼物。
黑猫觉得今晚戴着这一条分外合适。
猫果树上果子们一如既往挂在各自的枝头颤颤巍巍着在夜风中打着呼噜。柔顺的长毛伴随着细密绵长的呼噜声起伏不定给这片近乎沉睡的世界注入了一股别样的生机与活力。
黑猫对此都视而不见。
因为它看到了月色下那个令它惊喜莫名的身影正懒洋洋侧卧在它的‘王座’上两只小小的白色前爪搭在面前昂首挺胸气势十足。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的月下都充斥着浪漫。
就像不是所有的重逢都充满热情。
小白猫虽然来了却对觍着脸靠上前的黑猫爱搭不理始终用后脑勺对准黑猫。不管黑猫如何想尽办法绕到她的前面她总能在最后时刻不动声色的扭过头重新亮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努力许久黑猫不得不失望的承认了现实。
小白猫心底有气不想理会自己。
想来也是任谁知道自己的约会对象不仅有了‘未婚妻’连孩子都会打酱油后也不会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
所幸她还愿意来见自己说明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涉及大巫师进阶隐秘郑清无法向别人仔细解释自己与苏施君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只能重复着已经说过许多遍的解释强调自己与青丘公馆的主人之间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这种废话即便它自己说多了都觉得乏味何况听者。
于是在如祥林嫂般念叨几遍‘我们俩真没那种关系’之后年轻公费生话锋一转自顾自开始絮絮叨叨起这些天的琐事。
从今晚来时路上看到的那只长颈鹭鸟到自己这周一共变形了几次听力似乎又灵敏了许多继而引申出小白猫送的魔法精油真有用!
从萧笑与辛胖子选修的魔法宇宙学课后作业多么变态到萧笑如何在那卷竹简法书上画星图、那卷法书是司马送给博士的礼物跟自己脖子上的毛领一样有用!
小白猫对黑猫的吹捧无动于衷耳朵都懒得抖一下。
黑猫索性不再装模作样开始天南海北、信马游缰的闲聊起来——先是是猫果树最近又多了几只小猫其中或有那只波斯猫的后代;然后提及临钟湖的鱼人许久不在早晨露面因为冬日寒冷的空气让它们的血液与动作一样迟缓;还有今晚七宗罪的集会中多了一只黑白花猪与一只红狐狸阿尔法内部的权力斗争如何与北区巫师搅和在一起进而影响到九有学院的稳定等等。
诸如此类漫无边际。
黑猫聊的兴起颇有些滔滔不绝挥斥方遒的感觉。小白猫的毛在月光下散发出一层朦朦的微光激发着它脑海中的念头一颗接着一颗炸开似乎永无止境。
直至说的口干舌燥。
小白猫也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冷澹身子绵软了许多懒洋洋趴在黑猫身前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幅度摆动着。
黑猫舔了舔干涩的舌头盯着小白猫背上那如清水般流淌的皎洁月光心底莫名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月光是什么味道的?应该很解渴吧。
于是它便不自觉的舔了上去。
小白猫浑身一紧耳朵倏然压伏了下去四肢僵硬趴在原地似乎下一秒就会蹿下大树桃之夭夭。
但下一秒却又始终没有到来反而那只黑猫越舔越近两只猫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
然后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影子慢慢扩散开来仿佛水渗进沙子里水没有消失只是去了更深处。
……
……
第二天早晨郑清在帐子里醒来。
外面隐约传来萧笑与胖巫师之间的闲聊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帐子的缘故他俩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想要愉快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要学会跟未知和解。”博士的话题永远充满了哲理:
“毕竟作为渺小的个体我们对这个世界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保持与未知的距离或者说保持对未知的敬畏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胖子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你这种生活态度太消极了你愿意远离未知未知愿意远离你吗?……唔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了谢谢。”
郑清听着他俩似乎在喝什么顿感好奇掀开帐子。屋子里一股灼热的气息四处弥漫。萧笑与胖子正捏着鼻子给嘴里灌一种仿佛岩浆般的粘稠药液。
“你们在喝什么?”年轻公费生嗓子也有些发干。
两道森冷的眼神落在黑猫身上。
“你觉得呢?”博士面无表情扶了扶眼镜。
“‘我应该不会很晚回来’哈?”胖巫师阴阳怪气重复着黑猫昨晚离开前说的话而后愤愤不平放下手中药碗:“回来晚了你不会飞只纸鹤吗?知不知道现在是冬天?你试试被冷风吹大半夜会不会感冒!”
郑清臊眉耷眼的扯上帐子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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