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檀薇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张九龄朝她走了过来，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了店里，她能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杨世哲刚好从楼上下来，见她神色慌张，便问：“怎么了？”
陆檀薇抬起头，正要开口，便见他的眼神朝她身后瞥去。
随即，杨世哲的声音便在她头顶响了起来：“请问您找谁？”
张九龄淡淡的看了一眼杨世哲，没理他，将目光转向背对着他的陆檀薇。
陆檀薇挣扎了好一会儿，咬咬唇，僵硬地转过身，直视他。
张九龄双手插着口袋，对她说：“你怎么在这？”
陆檀薇微愣，随即轻轻哼笑一声：“那你怎么在这？相声演员也开始做生意了吗？”
张九龄微微蹙眉。
杨世哲听言，打量了张九龄一眼，说：“您是相声演员？您跟檀薇认识？哦，您好，我叫杨世哲，也是檀薇的朋友。”
张九龄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弯了弯眼睛，和他握了手。
陆檀薇有些心虚地别过身子。
“我找你有事，跟我出来。”张九龄瞥了一眼陆檀薇，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转身出了门。
陆檀薇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张九龄站在街边，天气转凉，他却穿的单薄，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有些陌生。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留着西瓜头有些微胖的黑小伙子的影子了。
陆檀薇来到他身边，他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
“找我什么事？”
张九龄抬起头，问她：“要开杂志社吗？”
陆檀薇眼神轻颤，她摇摇头：“只是摄影棚而已。”
张九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陆檀薇的双手在背后绞着，时不时瞟他一眼。
“你找我就是问这个？”
张九龄轻咳一声，手掌拍了拍后脑勺，吸吸鼻子，漫不经心道：“也不是……就是……那个男人是谁？”
陆檀薇看了一眼店里坐着的杨世哲，后者偶尔抬头看一眼他们，刚好和陆檀薇对视上，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陆檀薇收回目光，说：“朋友。”
张九龄挑眉，点点头：“哦。”
“还有事吗？”
他勾了勾嘴角，摇头道：“没了。”
陆檀薇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要走。张九龄立马伸手拦住了她，面无表情道：“等一下。”
陆檀薇静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天津专场，需要摄影师。”
“什么？谁的专场？”陆檀薇疑惑。
“我和九龙的。”
陆檀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们…有专场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调明显上扬了几分。
张九龄点点头：“嗯，首场。”
“为什么需要我？”
张九龄说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摄影师啊。”
“……”她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张九龄见她不说话，直接掏出手机：“把你电话给我，方便联系。”
陆檀薇盯着他手上的手机，犹豫着。
张九龄歪了歪头，身子前倾凑近她：“喂，你见过谁睡了两次了还没对方的电话号码呢？”
陆檀薇一惊，四下看了看，然后伸手推开他，微微皱眉瞪着他：“你说什么呢？！”
张九龄笑了笑，将手机递给她。
陆檀薇夺过他的手机，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把手机塞给了他，然后转身就走。
张九龄看着屏幕上的一串陌生数字，眼神沉了一沉。
三年前的雨夜，他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那个空号，直到他整个人变得麻木。电话里的机械语音像根针一样刺着他的耳朵，扎着他的心脏，以至于那一个月里那毫无感情的机械语音一直在他耳边回荡，像游魂一样，折磨的他几乎快要精神崩溃……
手掌微微攥紧，看着她的背影，张九龄的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他闭了闭眼睛，没想到，他还是怨的……
没再看她，张九龄转身便离开了。
陆檀薇走到店门口，顿住脚步，回过头想要看一眼身后的男人，却发现他已经走回去了。
而路的那边，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等着他。
“檀薇。”
陆檀薇猛然回神，见杨世哲走了过来，他问：“你朋友？”
陆檀薇下意识摇头，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
杨世哲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陆檀薇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叹了口气，像是有些累了，她对杨世哲说：“我们走吧，谈的也差不多了，应该就在这几天签合同了。”
“嗯好，我送你回去。”
“呃……杨主任。”
杨世哲失笑：“不是说好了叫我世哲吗？”
陆檀薇为难地皱了皱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袁丹把你介绍给我认识是为了……相亲，但我现在真的没有那种想法，说实话，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所以……你明白吗？”
她一下子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确实让杨世哲惊讶了一下。事实上，陆檀薇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也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说出来。因为她性格原因，她从来不会拒绝人。
她这个人胆子小，性子软，她觉得，她这辈子的胆量都用在了离开张九龄的时候。
杨世哲愣了有几十秒。
陆檀薇把头低得更低了：“对不起……”
杨世哲随即笑了笑：“我明白了，你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啊……”陆檀薇僵硬地点点头。
“没关系，你不用这么担心，说实话，我对你其实是有好感，但还没有到被你拒绝而哭鼻子的那种程度。”杨世哲开玩笑道，“你说你对我没有感觉，这我理解，我们可以慢慢培养啊。谁也不是一上来就爱的死去活来的对不对？”
陆檀薇眨眨眼，对他说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不是……我…”
“男未婚女未嫁，你不喜欢我，我可以追你，这是我的自由，所以请不要说什么保持距离的话，我听不进去的。”杨世哲挑眉。
这话可把陆檀薇给难为死了，她之前组织的语言全部被打乱了，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刚才那位相声演员吗？”杨世哲双手环胸，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看起来确实挺优秀的，不过，如果我和他比的话，我还是有信心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陆檀薇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的确，喜不喜欢是人家的自由，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他的态度是他的，自己也管不着。
陆檀薇耸耸肩：“我还是希望你能再找一个更好的女孩。”
杨世哲轻笑一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但现在看来，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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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在管彤的办公室坐了一下午，直到天彻底暗了下来，他们才准备离开。
坐上了车，管彤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后便靠在椅背上休息。
张九龄坐进来后发动了车子。
管彤转头盯着他。夜色下的路灯断断续续地照进来，他的面庞忽明忽暗。
她点燃了一根烟，用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
张九龄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了？看你状态不太对啊。”
管彤扯了扯嘴角：“没有啊，闲来无事，兜风抽烟，挺好的。”
“前不久你不是说还要戒烟吗？”
管彤扭头望着窗外，凉风习习，吹开她的头发，偶尔细细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指尖的烟蒂明明灭灭，烟灰在风中颤颤巍巍的吹散。
沉默良久，她开口道：“有些东西，是想戒，却戒不了的。”
张九龄挑了挑眉，一只手搭在窗口，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比如烟？”
管彤捻灭了烟头，扭过来歪头看着他：“比如你。”
张九龄沉默了，他没有搭话。
管彤静静地盯着他，良久，她笑了。将碎发别在耳后，她“咯咯”地笑着。
笑了一会儿，管彤安静了下来，车子也停在了红绿灯口。
她凝视着张九龄的侧脸，问他：“今天那个女人是谁？”
张九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沉默许久，他开口：“只是一个女人。”
“你爱的女人？”
“……”
管彤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说：“张九龄，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呢？”
他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似被蒙上一层水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让人一眼看不真切。
管彤视线下移，紧盯着他饱满的双唇。
下一秒，她便倾身向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然后便将双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只一瞬，她便被张九龄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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