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回家!”
本来坊内还有点人在街上一看这仗势哪怕才喊了大排档的食客都一丢钱拔腿就跑。
这半年来京城内不是很太平陆续出了不少事百姓早就不是前些年的心态了。
那时无论京城之外是不是有匪徒或妖怪出现但在京城中没有任何一个匪徒或妖怪敢来嚣张闹事。
甚至于妖物都入不了京。
这种泰然澹定是来自于长期的安定生活给百姓带来的强大信心。
但现在却不成了。
这半年多京城可是发生了多起妖物作祟的事。
最初发生时没有几个人敢相信可随着各种怪异的事越来越多现在敢在晚上尤其雨夜出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多半都是身强体壮或不信邪的人。
但这些人哪怕不怕妖物对皇城司却畏惧得很。
几十缇骑奔驰而过立刻经过之地就鸟兽散路人匆匆回家很有一种清场的效果整个街道寂静下来。
不过带头疾驰的马顺德却没有心情去理会百姓是如何想如何做率队前行本来坊之间站着顺天府的巡钉盘查偶尔过往行人看见了这作派立刻纷纷避让。
缇骑冒雨疾驰很快就抵达了出事酒楼门口。
才翻身下马就有个番子疾奔了过来对着马顺德单膝跪倒:“见过督公!”
“都抓了吗?”马顺德一抹脸上的雨水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只要都抓了情况就还在控制中。
那番子忙回道:“回督公都抓了可是……”
“可是什么?”马顺德厉声问着。
“可是咱们的人到时在场的人都逃了大半只剩店主和伙计了。”
“混帐!”马顺德暴怒对着就是一鞭只听啪一声自脸到胸一道红痕这番子疼的一颤却直挺挺跪着连话都不敢说。
“都逃了当时还没有夜禁怕是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这还叫都抓了?这不是什么都没抓到吗?”
听这回答马顺德的鼻子都差点被这番子给气歪了。
“立刻关闭城门封锁夜街!”马顺德怒吼:“查查个山穷水尽!查个水落石出!”
“若再让人跑了再查不出!你们脖子上的玩意儿就都别要了!跟着咱一起去躺乱坟岗吧!”
被马顺德怒吼吓住了的番子立刻磕头应声:“是小人这就是办!”
京城西北隅·与此同时
一辆牛车停靠在了路边牛车里的人示意车夫不必跟来从牛车里下来后就自己撑着一把油纸伞朝着一处胡同过去。
胡同不小但似只有十几户住在这里。
这个区域住的不算很权贵也不是普通百姓一般百姓过日子到了晚上除非是用饭时别的基本都不怎么用油灯到了点就会吹灯睡觉。
而这些宅门后面隐隐都有灯光有的甚至有丝竹之声看起来是宴客伴随着这个男人的脚步声在胡同里回荡着。
走到了小胡同的最里面同样有灯光从门缝里传出来。
“啪啪啪!”
举着油纸伞的男子走上前轻轻叩打门扉里面隐隐传出来的动静就是一顿随后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内侧一道声音问:“谁?”
“老杨是我梁余荫。”门外的男子沉声回话。
里面的人没吭声但片刻紧闭着的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个看起来带着书卷气的男子迎了出来抬头看到了伞下的人后四目相对一时皆是无言。
想当日皆是衣冠相互作揖堂呼阶诺好不快活现在却一天一地了。
尴尬的沉默没有多少时间打破这种氛围的人出现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到迎出来的那男子的身侧。
梁余荫微微诧异这少年之前可不曾见过看年纪难道是老杨的子侄?但他没听说过老杨有这么大的子侄。
见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迎出来的男子开口说:“这是我的远房侄子。”
又说:“有雨先进来吧。”
待梁余荫走进来才发现里面有女人在忙碌打开着屋门厅内灯火通明大包小包都已堆在地面上。
这是要走么?
他立刻看向了身旁的人男子见状也不隐瞒解释:“我现在罢了官还永不叙用不着‘官体’也图省钱就把仆人都散了留着我的远房侄子照料家务。”
顿了下继续说:“我们这是打算归乡了。”
住在这片区域的官员基本也都是没太多积蓄的有仆人也不会太多如今罢官了自然是养不起闲人了。
二人站在屋檐下梁余荫也收起了伞看着身侧的杨敏心情很是复杂。
他想说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尤其看到了杨敏到这样落魄的地步不得不离开京城回归故里心里就更难受了。
“你不恨我吗?”良久梁余荫开口问着。
他在来这里之前有过很多猜测。
或是猜测杨敏一见到自己的面就朝着他啐上一口或直接打一拳。
又或是自己连大门都进不去杨敏直接不见他让他吃闭门羹。
这些猜测他都在脑海中反复想过但他唯独没想到杨敏竟是这样平静。
哪怕是面对着自己也能这样平静难道就不恨自己么?
是自己举报了弊情牵连了十八房考官。
杨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屋檐下滴落的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声音。
“恨但想想又不应该恨你。”
“又不是你在弄这舞弊就算恨也是自欺欺人恨你能全身而退而已。”
“可惜的是我妻我女才过上几年好日子现在又……”
话说到这里说话的人又沉默了下来。
而问话的人也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只能听到屋檐上的雨连同着庭院中的雨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平白令人生出苍凉之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传出的女人低低说话声似惊醒了两人。
梁余荫想到自己的来意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沉默着递给了身旁的人。
身旁的杨敏没有推辞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目光与梁余荫的对视了下也沉默将银票接了过来。
低头一看是一张百两的银票。
对于普通人来说百两的银子已足够返乡并且在家乡置办薄田过上还算殷实的生活了。
梁余荫低声说:“虽说皇上说了永不叙用但这只是一时这世上多得是变化只要等得起。现在是这样可以后却未必你再熬几年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样的话听着的确是有道理但除非发生什么巨变便有新君继位一般也不会为这种科举舞弊的事情翻桉这与别的桉子还不同。
所以这样的话也就是听听就罢真当真了往往会是失望的结局。
杨敏听了也的确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自罢免甚至加了“永不叙用”的定语后本来还问候的亲朋故友以及上下官员都一轰而散能不累落就算是修养了。
梁余荫这时特意赶过来还送了银票杨敏望向梁余荫的目光就复杂起来。
“也许吧。”杨敏点点头就将银票收了起来。
“你们继续忙我要走了。”来的目的已经达成梁余荫继续留下来也只会让双方都尴尬没必要所以梁余荫直接就低声告辞转身欲走。
见梁余荫要走杨敏却有点迟疑他忽然在梁余荫转身之时说:“你听说了流言吗?”
“什么?”
流言什么流言?
梁余荫有点意外杨敏突然对自己说这样一句话不仅是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还有了八卦心思还因他好歹也不是普通人居然还能因流言而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京城流言多的是一天没有一百道就不算事这是什么流言能使杨敏特别提了?
梁余荫诧异的神情已是证实了他不知情。
杨敏上前两步凑到梁余荫的耳侧低声说:“是关于皇上、太子以及太孙的事。”
这话一听梁余荫就心里一凛自己经过科举这事已经完全上了太孙的船这话关系自己身家性命前途不可不重视。
当下转身杨敏临到事却又有些迟疑一时间没有说话良久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凑到了梁余荫耳侧低声:“梁兄……”
“现在是夜禁还好些不久前外面都在传说蜀王府的人醉酒说出了真相。”
说到这里杨敏打个了寒战话又止住了。
梁余荫刹那间心中升起一种大事临头的不祥之感也不由张皇四看就听着杨敏继续说。
“谣言说当年太子之所以会被灭满门是因皇上寿数将尽要用太子的心取了炼丹因此得了近二十年的寿数。”
这话说的支离破碎声音都带着颤。
“如今皇上寿数再次要尽了所以才会册立了太孙要如过去一样将太孙的心取了炼丹好博一个长生不死……”
这番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了梁余荫的耳朵里“轰”的一下将梁余荫给轰了个彻底。
两人对视都看见了对方异常苍白满坏惊惧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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