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窗罢!”
因天气和秘谈一直关着窗门时间久了就觉得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余律方惜在讨论完了今日的收获方惜觉得胸口发闷说罢就开了窗看外面雨几乎停了只零零星星洒着雾一样随风吹进来微有些凉意。
“伙计在不?”方惜开门喊了下。
住后面大铺的都是寒客住楼上的才是豪客伙计一听忙迎上来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说:“相公有何吩咐?”
“弄些酒菜等会我们用再来一壶酒……”
“一壶南春老醪行不?”
“可以就一壶我们明儿还有事不能多吃明白么?”
“是喽!”伙计答应一声:“灶上要等会我先给您上壶茶。”
伙计送来茶水打赏了让其退下后门重新被关上二人相对而坐喝着茶水本该饿了却一点想要进食的欲望都无可见今日收获之少是真有点打击到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是继续在这县城里查还是去别的地方查?”方惜问:“县城几家米店都被查过了明日还是查米店很可能依旧是一无所获我觉得关键不是米店是进米的渠道。”
方惜只是没有经验并不是没有脑子能中进士的人哪个是白痴现在也明白过来了。
“可我们问米价是合适的但是问进货渠道就不合适了——谁家买米还问渠道?”
“最多问下是不是新米。”
“继续问就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
“并且店主也不会告诉每个店的进货渠道都是最大的秘密。”余律皱眉:“怕是去了别的地方的米店也是如此问不出来。”
“那怎么办?”方惜听了也没了办法。
但就算是没办法也要想办法。
他们可是第一次办差被皇上这样信任不能办好这差事岂不是要让信任的人失望?
这是两个官场新人最不想看到的事两人坐在那里皱着眉打算再想想办法。
“要问渠道只有公权要是披露身份倒是可以调阅官档甚至直接令官府配合。”
“可是米粮流向本是官府的人在作手脚让贼抓贼么?”就连是方惜都连连摇头。
余律蹙眉茶不错香气溢出可是却无心品尝。
余律其实有些隐秘的心事。
当年三人都是临化县的学子苏子籍无论身份学识家底都其实处于底部后来却狂涛勐进一路秀才、举人、状元乃至代侯、代国公、代王、太孙。
血脉之天璜贵胃他不敢置喙可才能他却觉得可以跟一跟比一比——太孙当年立下军功政绩可没有认回去呢!
太孙能自己难道不能?
可现在一个查桉的第一步就把自己难住了。
难道自己和太孙差距这样大?
余律隐隐产生些无力感。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叫虽是男人喊的但却极其尖锐显然愤怒至极。
哪怕没开着窗待在二楼都听到何况还开了窗?
正在想办法的余律方惜直接被惊住了但两个谁都没有立刻起身去看只是同时竖起了耳朵。
“呜……老天不公……不公!”
“为何啊!为何让我受……受这般苦楚嗝!”
“老天不公……我寒窗苦读十数年……中不了举……中不了举……”
“官府……是官府……官府不公……”
仔细听了听除了第一声极其尖锐惊到了后面的那些话就含湖了一些嚷嚷的人明显是在发酒疯骂人骂的内容有些根本就听不清而有些能听清了也不过就是骂一骂官府罢了。
听着话这是个没有考中举人的秀才这等事几乎年年都能遇到余律方惜只是听了一会儿就不以为意了。
方惜还问了一句:“要不将窗户给关上?”
若下面的人继续发酒疯那就真有些吵闹了。
余律想了想正要同意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底下的那人继续骂:“你们为何笑我?你们觉得我……嗝!我是在说痴话?不!他们就是贪酷就是不公不然那些米那些米也不会……”
米?
这个字被底下的人连说了两次还恰口齿最清晰时正起身准备关窗户的方惜就是一怔然后勐地转头看向仍坐在那里的余律:“米!”
是啊米!
两人正在发愁挖不出线索瞌睡了正有人来送枕头!竟让他们遇到了这样的事!
二人顿时就开了门在楼梯朝着下面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男人在大厅中正对着围拢上来的人发酒疯看他的穿着果然是个秀才!
“咱们快下去!”余律说。
二人心知这是个难逢的机会快速出了房间下了楼。
快步走到一楼大厅时客栈一楼的伙计正苦着一张脸想要劝这位相公回去至少少说几句别挡了客栈的生意。
并且有些话秀才可以说我们客栈不是很敢听呀!
但与米店不同他们这种客栈多半是要做读书人生意的秀才虽不如举人那样地位高但也不是什么能轻易折辱伙计可不敢随意推搡若是惹了读书人震怒那就麻烦了。
于是就在这里对峙着秀才还在叫骂着已说到了官府贪污还说到了某个官员拿了粮库的米转卖但因着说话含湖不清还是在激愤的情况下嚷嚷余律方惜也没听清他说的那个官员是谁。
不能让人在这大门口嚷嚷了这样听下去也可能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位兄台你说的可是真的?”方惜先上去开口问着并且仔细打量了下。
是秀才才能穿的儒衫但浆洗得褪了色甚至有点透明显是家境不怎么样。
方惜的询问就像逗跟的人终于遇到了自己捧跟正在发酒疯的秀才立刻就扭头看向了方惜。
“是是啊!自然是真的!”秀才立刻说着:“你们也是读书人是生员?有点陌生呀!”
“我们是挂剑游读的生员。”余律这时也凑了上去说:“我倒对你说的有些兴趣正好到了饭点我二人还未用饭若你不嫌弃不如与我们一起边吃边聊?”
秀才明显是吃喝过了但听到邀请依旧是点了头。
毕竟余律方惜都穿着秀才的衣裳一看就是秀才与他一样是读书人跟围观的人自是不同。
见他答应了下来余律跟方惜对视一眼神情都是一松。
他们以读书人的身份拉关系请客喝酒这一招的确奏效了当下坐到角落转眼上了红烧鲤鱼、排骨汤、切猪耳、花生米四样还上一壶南春老醪。
“是南春老醪呀!”秀才很明显爱酒立刻眼睛一亮。
“我等挂剑游学正是长阅历时还请朋友指教。”
这朋友不是普通朋友读书人中童生是小友哪怕八十岁不能考取秀才就是小友而生员就是朋友(老友)哪怕十五岁都是朋友(老友)。
两人主要是想向这个被请过来秀才打听但因着彼此刚结识哪怕方惜试探着问了几句想要挖出更深情报但这秀才似乎有了警惕嘴里依旧是反复说着方才内容最多是将内容说得详细了一些可有用的情报愣一句都没再吐出来。
说到后面这秀才更唠叨了起来不断说着自己从六岁就启蒙十五岁就中了生员这十几年日日都在苦读却至今都考不上举人说着这世道不公人心都太恶了……
两人也不气馁连连向这人举觞劝酒笑:“我们能和朋友同席实在缘分不浅来再饮一杯。”
一杯杯的酒就这么灌了下去。
这秀才来者不拒这次真喝醉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却还忍不住念叨着“不公”两个字硬没有吐露别的情报。
余律二人见状也只能是叹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方惜问。
“先将他送回房间待他清醒后再说吧。”余律说着又哑然一笑:“这才正常要是此人真的对陌生人吐露心扉直接说了我还有点怀疑。”
“先安置罢我再打听下这朋友的底细。”
说着余律招来一个伙计问:“这人是谁你认识不?”
“是城东坊的商家的老大相公不必担忧醉了等晚了自然有家人寻来。”伙计明显认识。
“这人怎么回事喝的这样醉?”
“考不中老爷(举人)呗!”伙计别了下嘴。
“你仔细说说。”余律丢了个碎银伙计接过看时是一块一两重的碎片咬了咬顿时满脸笑打躬:“谢这位相公谢这位相公。”
当下知无不言。
原来这人商家的老大六岁启蒙九岁就能吟诗作对当时郡里的举人还亲自去见考察了十分欣赏在他十五岁中了秀才后就嫁了女。
可之后就江郎才尽到28岁都没有中举于是就变成了酒鬼满腹愤世嫉俗天天嚷着官府不公。
“幸亏官府没计较要不……”伙计直摇头。
“原来如此!”余律连连颌首并不稀奇他是过来人特别是受太孙指点自然知晓一文二礼三立场的科举之秘。
许多读书人很早就过了通达文墨的这关考了秀才但不知“礼”就无法中举人偶有些文才实在太好点了中了也不能再进一步。
当下只是说着:“给这位朋友开个房间等酒醒了我们再把酒相谈劝劝这位朋友。”
说着余律方惜两个人相视一笑觉得天助我也要嗑睡就来了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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