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色
最近通告一个接着一个, 加上为了拍那个电影成日地泡在健身房里,沈何晏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昨晚连夜录了个娱乐综艺, 下午睡了一觉起来,没让助理送他,也没给奶奶打电话, 就开车不请自来了。
为了录那个节目,他在录之前漂了这么一头蓝不蓝、紫不紫的头发。
他以前一直走乖乖牌路线,这么一尝试, 倒是很张扬大胆, 让人耳目一新。
上次和江星窈一起给our拍的封面大片流出后,受到了一致好评,昨天他还因为换了发色和新造型上了一波热搜, 公司里有几个挺迷他的小姑娘刷微博刷到了,一中午都在茶水间讨论。
这会儿他那颗彩色脑袋从车窗户里冒出来, 跟陈旖旎打了声招呼。
陈旖旎停下脚步, 本来心情很差,看到他,没忍住抿了下唇,就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这什么颜色啊”
“为了录节目随便漂的。”沈何晏停下车,手臂搭在车门边儿, 眯着眼朝她笑。
他顺手揉了把蓬松的发顶。洗过澡后,还沾着些许未消散尽的潮气。
下午一觉起来就快到傍晚, 他冲了个澡就过来了。回趟家也不是出席什么场合, 就没有刻意做造型。
他本就是自然卷, 头发微微打着卷儿,覆在他一张精致得女孩子看了都会很羡慕的小v脸上,琥珀色瞳仁中倒映出车门边她的身影。
笑容更浓,眼中却不乏打量“你怎么过来了”
她一直以来可都是能不过来就不过来的。
“过来给奶奶帮个忙。”她轻声说。并未直言。
“什么忙”
“没什么,小事。”
隐隐能听到远处海浪翻涌声,都几乎盖过了她轻小的声音。
四周风声阵阵,夹着刺骨的寒。
陈旖旎攥了攥领口,将双手随意地放在风衣两侧的口袋中。一到这种天气,薄驼绒驱不了这种劲风携来的寒。
她两手的手心却捏了一把湿寒的汗。
心好像也被泡皱了。
沈何晏略一沉吟,也不打算问到底了,只说“那上车吧,正好碰见你了,我们叫上陆眠,找个地方去喝一杯我们很久没坐下来聚聚了。”
“你今晚没别的事儿啊”陈旖旎站在原地没动作,她笑着笑着,嘴角就有些僵,“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
她下巴轻轻一扬,指着刚才出来的方向。
她说的“那边”,不是泛指,而是特指刚才去过一趟的沈宅。
在她的口中,那里不是“家”,也不是“沈京墨的家”或者“沈何晏的家”。
那是一个,她本不该去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沈何晏和她,甚至随便一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晚点回去也可以的,这个点儿了,我奶奶应该已经吃过饭了,”沈何晏轻轻舒着气,两手握紧了方向盘,舒缓着略有些紧绷的十指,抬头,对她温和地微笑,“上车吧,这条路出去很难打到车。你看,天很黑了。”
平视远处深蓝色的地平线,夜色犹如一个开了盖的黑色的匣子。
海面沸腾不止,波光粼粼,溢出满目星光。
她眸光动了动,收回目光。上前一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沈京墨坐在车里,活动了一下开了一天会而微微有些酸痛的肩颈。他单手拆松了领带,舒缓了一下呼吸。
港城靠海,多丘陵,一条道路盘着半山蜿蜒上去。
浓稠夜色在眼前变得愈发狭窄,也益发的深沉。
缓下车速转了个弯,透过车窗,看到沈何晏的车擦着他的车过去。
车型并不很打眼,但沈何晏开着车窗户。
单手握方向盘,搭在车门边的手还夹着烟,虽戴着墨镜,那个不蓝不紫的脑袋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沈何晏似的。
张扬得扎眼。
后座,好像还带着谁。
沈京墨远见车走远了,也没多心,摘下了眼镜,揉捏了一下眉心。而后抱臂环胸,靠在座椅里浅眠了片刻。
很快,就到了家。
走进家门,沈京墨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了一旁的佣人。
“先生回来了。”
“嗯。”
客厅灯火通明,暖橘色的光围拢住,静静将这一方天地环绕起来,像是一座安静的佛龛。
奶奶杜兰芝听到动静,头也没回,懒懒地甩来一句“京墨回来了”
沈京墨一点头的功夫,走过去坐下,疏懒地靠在沙发上。
容色倦冷,不乏疲态。
“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沙发那边,佣人给杜兰芝夹着坚果的果壳。
杜兰芝眼角一挑,睃了他眼,语气古怪,“还得我亲自给你打个电话请你过来何晏就比你懂事的多,什么话都不说今天就来了。”
沈京墨想起刚沈何晏的车擦着他的过去,有些在意地问“何晏什么时候来的”
“还说呢,”杜兰芝没好气地哼了声,不大愉快,“瞧瞧,门都没进呢,就跟着阮慈家的那个丫头走了。”
沈京墨按揉眉心的动作一顿,抬眸问“她来过了”
“是啊,”杜兰芝漫不经心说,“下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不年不节的,说非要过来看看我我嘛,你也知道的,和她妈,跟她,都没什么可说的。谢天谢地,不是来气我的就不错了。”
说着,杜兰芝就捂着胃,还煞有介事地皱起了眉,连连低呼“我这胃啊,这会儿就不对劲了,一见到她和她妈我就生气胃疼。”
沈京墨冷冷地看着杜兰芝,默了一会儿,薄唇动了动,没什么情绪地说“我说过了,搬出去清净。”
这么多年杜兰芝跟阮慈,像是一定要斗到底非要分出个胜负似的,谁也不肯搬出这里。
杜兰芝认为这房子是他们沈家的,绝对不能便宜了阮慈让她白白住在这里,还舒舒服服地跟沈嘉致和和美美,简直做梦;阮慈认为,就算没领证也没举办婚礼,但她和沈嘉致是真心相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必须住在他的家里做个阔太太,而不是在外面别的什么地方找个金丝笼把她养起来。
所以她们宁愿成天一个见不得一个,互相恶心,也不愿谁退缩妥协了就此息事宁人。
半年前杜兰芝胃穿孔,做了个手术,那段时间沈京墨安排了一处风景环境都宜人安静的宅子,派人将她安顿在那边疗养,可算是安稳了一段时间。
结果可好,老太太身体刚好转就嚷嚷着要搬回来。
沈京墨甚少回这边,先前杜兰芝跟他抱怨过阮慈,他提起搬出去的事,杜兰芝却一下觉得是自己被折辱了,好像是她认输了似的,千分万分的不肯。
他自那之后再没提过。只觉得心烦。
“要搬也是她搬花着我们的钱,还住在我们家,哪里这么好的事”杜兰芝这回听他提起也是忿忿,瞧了他眼,“我看你啊,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沈京墨冷着脸,没说话。
“你说你,都29的人了,一天天心还野着,正事一点都不上心,你到底结不结婚了我还说呢,有空了去看看你妈,忙归忙,你也别成天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
他越来越心烦,长腿挥开,起身欲走。
“你干嘛去”杜兰芝从沙发起来,望着他背影,登时没了好声气,“别又去找她吧我之前都不说你,不代表我不知道刚何晏也是二话不说跟她跑了她是个妖精嘛把你们兄弟俩都迷成这样,这么放不下她她给你下蛊了是不是啊”
沈京墨接过佣人手里的外套,穿回身上,束了束下摆,裹紧一线窄腰。整个人笔挺高大,气势矜冷深沉。
杜兰芝噼里啪啦地说完了也没见沈京墨有什么反应,吭哧吭哧直喘气,“京墨,跟你说话呢”
沈京墨这才回头,眼皮掀开个寡漠弧度,回望一眼,无半点情绪地微笑着,“生气伤胃,您何必呢,休息吧。我过几天再来。”
说罢就走了。
坐在车里,不知是否是刚才那么一通唠叨扰得他心烦还是什么,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松了领带,却总不够舒服。
望着窗外愈发浓稠的夜,一时心烦意乱。
“沈总,去哪儿”司机久没收到指令,瞧着他脸色不好,战战兢兢问了句。
“回家。”
无数条街道披着灯红酒绿的外衣,街道交错缠绵,弥漫着阵阵酒气。
满是醉生梦死的味道。
陆眠姗姗来迟,推开ub的玻璃门进来。
头顶铃铛一响,溢出满目五光十色。
没有嘈杂的震天响的音乐,只一个弹吉他的男人,在三尺宽的舞台上拨弦吟唱,舒缓动听,让人心神宁静。
逆着光,看不清形容。
这家叫做question的ub位置十分隐蔽,陆眠找了一路,才在长街尽头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找到这里。
还差点错过。
内部也不大,只一个左侧的吧台,前方一处舞台,右侧张桌椅。
陈旖旎一人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长腿微微交叠。手拿酒杯,指尖夹着支女士吸烟,一手轻搭下颌,望着舞台上弹吉他的男人。
烟气袅袅,勾出她柔媚的侧脸和虚勾一抹的红唇。
说不清的风情动人。
头顶洒落五颜六色的光,她穿一身月白色旗袍坐在这里,有种不合时宜与场合的反衬美。
见陆眠来了,陈旖旎回头,眼角一扬,朝陆眠笑了笑“这里。”
陆眠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捕捉到一丝酒气。
“你喝多少了”
陆眠知道陈旖旎的酒量一向不如她,喝两杯就不行了。这会儿闻到这么明显的酒气,问了句还没得到答案
琥珀色的液体一晃,送入了她视线。
陈旖旎一手支着脑袋,看了眼陆眠“还挺好听。”
陆眠轻皱了下眉,疑惑地顺着她视线望过去。
弹吉他的那个男人,发遮眉目,低垂着眼,灯光葳蕤下,并看不清真实容貌。
嗓音沉缓,唱得很动听。
偶尔抬起双琥珀色眼眸,望向这边。
是沈何晏。
陆眠很久没听到他唱歌了。看着他,不由地微微睁了睁眼。
他却看着她身边的陈旖旎。
而陈旖旎醉的不轻,眯瞪着一双猫一般的眼睛。
涣散着目光,却不知在看哪一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