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江皱着眉头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他不知道这种逾常的感觉是哪里来的,觉得楚云川现在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没退几步,他一脚悬空,惊觉自己保持距离地太过了,整个人已经向后仰去,身前的人迅速地将他的手臂拉住,他的背部伤口被这一下牵扯剧痛了起来,痛苦的表情立刻表露在脸上。
楚云川看出他的异样,遂稍稍松了点力,用另一只手将他腰部挽住,往回拉了过来。
叶凌江没法平衡住,全部的力量都向前倾去,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楚云川一瞬间露出厌弃的表情,将他又推了开来。
这么来回倒腾,他直接倒坐在了地上,用手捏着肩膀抬头看去。
楚云川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
叶凌江双眼一眯。
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天在百木林,他瘫坐在树前,那个说“不救”的人,就是他!
这么一想的同时,叶凌江有些愤懑了起来,而心竟突然莫名地绞痛了一下,眼角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泛起酸楚。
该死,这不会还有前主的残留魂魄记忆吧……?
“师尊误会了,我是来交《处世悬镜》的抄页。”
他低着头不想被发现。
楚云川目光如炬,声线清冷:“谁允许你擅闯明月涧?”
“我以为师尊总不能自己屈尊来我那讨,自然是我自己来交。而且我在外面已经喊过,是您睡的太深没听着罢了,否则多借我几胆也不会乱闯。”
叶凌江毫不畏惧地反驳道。
楚云川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你可真是能言善道。”
叶凌江缓了缓,抬头笑道:“岂会。一百次,我都放这了,这便回去不打扰师尊休息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须臾间有些晕头转向,随即强迫自己定了定身形,就往外走去。
楚云川脸色低沉,未去拦他。
身后棋盘上已是一招死棋,却有一招能够返胜。
等他走了之后,他才慢慢走近案台,将那叠纸拿起来看。
这字迹翩若惊鸿,任叶凌江再练上百八十年都不可能写的出来,可这字迹也不像青洛的,除了他,还会有谁愿意帮叶凌江抄百次文字?他翻了翻,全是一模一样的字迹。
这是……
他粗略地看了眼,有一张似乎不太一样,他将那张纸抽了出来,是一个人在揍一个黑衣之人,黑衣之人脸上全是泪,哭得丑极了,旁边还配了字:剑仙饶命!
打人的人边上还有一句:叫爹。
楚云川修长的几根手指猛地一弯,将纸给弄皱了。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叶凌江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路看得清晰点,免得一会儿一失足落沟里,今晚就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他顺着路走了回去,却正好被人看到了他从西处而来。
“喂,叶凌江,你又跑去夜莲居了?还没死心呐——”
“这次又脱了什么地方?”
他懒得搭理他们,这是昨晚被罚的那几个。
叶凌江擦肩而过,其中一人朝他身后啐了一口,恶笑着看他。
“你瞧瞧他,天生贱命,一副求人上的脸,恐怕□□子里是没命根子,不穿女人衣服不抹胭脂,还是这么嫩滑粉面的,搞的老子也想试试看了。”
“哈哈哈,虞启师弟,你可悠着点,小心缠上你来了,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
身后传来一阵阵嘲笑。
叶凌江的身影突然停住。
几人奇怪地看着他。
那虞启奸笑,朝他喊道:“怎么,你真要给我上?”
叶凌江沉默许久,三人有些奇怪,那六师弟有些担忧道:“三师兄五师兄,小师弟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还是不要这样了……”
虞启不屑一顾,笑道:“你怕什么?他没做错什么?他可是让我们离渊成为了好久的笑话,也难为有几位长老撑着,否则我都没脸待下去了。”
三师兄附和:“就是,要不是看在掌门面上,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俩瞧叶凌江被说的发气走不动路,却又不敢回头顶嘴,笑得越来越大声,猥琐至极。
正当他们笑得开心,叶凌江却猛地回头,带上异常灿烂的笑容,将他们一下子给愣住了。
“几位师兄晚好,我本想早些回去歇息的,看来师兄们很闲,我也闲,所以想想还是花点时间纠正一下方才你们说的话好了。”
“哈?”几人怪异地看着他。
“首先,我虽长的好看,但我下面也不小,想必师尊是无意看到过的,你们可以去寻他问问看,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完美。再者这次寿宴上我替北境想了个法子,算是解大家于水火了,行为举止理应还算得体,未给离渊抹黑,不少人对我还感到钦佩。反而你们看着我——你们的师弟,说着想上了他这样下流的话,一天到晚将裤/裆里的玩意儿挂嘴上,肮脏不堪,传出去才是令人丢脸可耻。都听说越缺什么的人越喜欢显摆什么,这可真是叫人疑惑……还有你啊,六师兄,你真不适合和他们一起。”
六师兄张大了嘴盯着他,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叶凌江,你找死是不是?”
虞启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指着他上来就要动手的样子。
“哟哟哟,慢着——”叶凌江将手抬起,挡在他面前,虞启搞不明白状况,竟自然而然地在这只手前停了下来,“这可是在玉莲峰,你要这么光明正大的打我?按照师门规矩,可是要受罚的~”
“忽悠谁呢你!这里没人在,打了你谁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你一个疯子说的话谁信?”
叶凌江“啧啧啧”了几声,摇摇头:“还说离渊弟子个个人中龙凤呢,瞧瞧你的猪脑袋。”
他不怕虞启,反而自己还走近了几步,目光沉着。
虞启见他如此却退缩了几分,不敢轻易有所行动了。
“昨夜我被你们害得罚抄百次,今天我把东西交了回来,第二日却又被人发现身上全是新伤,那一想肯定是我找你们理论去了。”
他接着道:“虽然师尊不怎么喜欢我,大约其他峰的长老也不怎么待见我,然规矩就是规矩,犯了还是得罚,我记得欺辱同门罚的还不轻:思过崖跪三日,戒鞭九道。”
虞启半眯着眼看鬼似的看他。
什么玩意儿?往常这家伙被欺负地死去活来也一声不啃,所以师尊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伤,背地都被整死了。自从跳了崖之后就跟变了一人似的,变的伶牙俐齿弄巧呈乖,说实话还真不能就这么像以前一样动他。
“好,我不打你,但你等着吧,死杂种。我跟你说,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喜欢你,趁早对师尊死心!他见你就像见着妖魔似的恶心!”
他们以为他还是那个对楚云川爱的死心塌地的人,以为这么说就能伤到他的心,比打在身上的伤还要痛,结果叶凌江只耸了耸肩,看似无奈实则无所谓,不以为然点头道:“哦,知道了。”
突然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的《清静经》抄完了?叶凌江百次都已在之前拿来交予我,你们在做什么?”
叶凌江心中暗笑,楚云川这回来的可真及时。他转过身举高手挥了挥:“走了,师兄们多回去看看书长点脑子,做师弟的我才能安心啊。”
几人看见黑衣师尊走近,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尊,我们抄好了,只是不敢去夜莲居扰您休息,我们可不像叶凌江一样……”
“拿来。”
他直接打断。
几人不敢有半分懈怠,小步快跑回去一溜烟儿拿着一叠纸出来了。
“请师尊过目。”
楚云川低眉看去,上面的字大小不一,字迹却是同一人的,再看看其中一人发红的指骨,就已猜到什么。
“两百次。两天时间。”
“……什么,师尊……!”
“亦安,你不必抄了。”
六师弟抬起头,眼中颇为惊愕。
待人离去,三师兄低声怒道:“叶凌江真是找死!”
虞启气的咬牙,狠狠道:“他前几天没死成,不代表以后不会死。”
六师弟明显慌张了,人畜无害的脸上满是紧张:“五师兄,算了吧……!”
虞启转头盯着他,两只眼睛凶神恶煞:“谢亦安,你可真是个孬种,连叶凌江你都怕,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死疯子罢了!你怎么回事,抄书抄的这么明显,害我们要多抄这么多遍!”
谢亦安惶恐地看着他:“……师,师兄……”
虞启见他这样,不胜其烦。
“算了算了,回去歇下吧你!”
叶凌江吹着口哨,将双手背在脑后无忧无虑地往回走。
他们怎么样了呢?
他猜肯定不太好。
方才他就注意到了六师兄的指关节暗青暗红的,只是抄书并不会这么严重,除非他抄到前不久才停,所以捏了一天的笔,印痕还没消下去。
他很清楚,提笔久了臂腕会发酸,会不由自主地往捏笔的指上发力。
他们看得出来,三人中,虞启最恶,三师兄狗腿子一个,六师兄则是给他们擦屁股背锅的小可怜,不敢不想却又不得不做。
可目前倒是没什么好法子解决,毕竟还有其他事情等着要做。
回房之后,他准备掏出前几日拿来的火法书籍看看,结果用手捞了捞,还捞到了那从画后找出的那只盒子。
他将盒子摆在桌上,盯了半晌,上面的火焰就像正在跃动,外面连锁都没有,只轻轻一掰就打开锁扣了,可是他很犹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犹豫,不想打开。
算了算了,用的时候再说吧。
他又将东西收起,放回了暗格里去,既然之前的叶凌江一直将东西放这也没被拿走,想来还是安全的。
他坐了下来,然后打开书来看。
之前的御剑之法他已经知道路子了,只是灵力不够,不足以以剑载人,现在灵法对他来说亦是浅显易懂,他将烛火灭了,来练习第一重的法术,可刚施展点火苗子出来,瞬间就灭了,连蜡烛都点不上。
叶凌江不得不考虑起那些能够让灵力突飞猛进的灵丹妙药了,那些东西多在别有洞天之所,危险重重,有命出来的多半也用不上里面的东西。
众门众派前往北境的时间就定在七日后,这七日要怎么才能让自己得到那些东西呢……
灵幽谷……
他脑子一转,突然想到灵幽谷下面是个修炼之地,谷内有许多隐秘山洞,按道理来说,里面会有好东西,而且当时他从悬崖坠落谷底,最后还是爬上来了,说明是有路的。
话说回来,当时又是谁将自己救回去的,他明明记得回到悬崖上面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还有那个推他的人……
想的脑子都疼了,他也想不起究竟是谁。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
叶凌江一个翻身上了床,准备明日出发去灵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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