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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宅。
任实林跟另一人已经离去,房内只余查良庸与助理张志杰两人。
“查生,您要打电话问谁?”张志杰熟练地在桌上泡茶。
“我也在想......”查良庸迟疑半晌,心头烦得厉害,摆了下手,那边张志杰已经递上杯子。
“依我看,可以先问一下倪先生。”
“问他?”查良庸接过杯子。
张志杰认真点头:“查生听我讲,当初倪先生帮你代过笔。”
“他又不是写这本。”查良庸摇头,“他也就是让丁春秋把阿紫给戳瞎了......呃......”
替写的是天龙八部里那一部分,跟尹志平可没关系,但自己在那里头写到西夏皇族是姓李,别是这里头什么内容恶了李家吧?
“不不不,不是这个......”
张志杰赶紧摇头,“我是说,且看风向。”
“风向?”
“这段时间,李家的时报势头极好,反而市面上那些小报停刊了许多,我打听到这些都是因为找不到印刷厂来印。”
“嗯......”
时报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世界大报,仅凭着一场地震预测,就开始向着全球发售,上面还带上了无数广告,一天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香江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嫉妒。
再看李家那些产品,有相当大部分都是印刷品,难怪李家跟疯了似地收购印刷厂,把那些小报挤得喘不过气。
还好明报有自己的印刷工厂,不至于在这上面受制于人,而且业务也足够。
“看看是不是想冲人,还是冲着产业,如果是冲人,那倪先生一向...对内地看不顺眼,他那些本本都明嘲暗讽的......若说有大陆主事人要打压,想必不会放过他,对了,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他还买了不信任票,不少......”
“你是说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接到什么信是吧?”
“是的,如果说他那没有,那很可能此事......此事......”
查良庸秒懂,那就是有人想管嘴了,如果没有,那就是说有可能是商业动机更大。
想罢点点头,放下杯子走到桌前,翻开电话本,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半晌才有人接起。
“让倪先生接电话...嗯?不在,去哪了?...你告诉他查先生找他,查良庸,什么......”查良庸神情一呆,赶紧又问,“真的?”
“什么时候?”
“我知道了,......”查良庸缓缓放下电话,看着身前张志杰,“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倪家少爷昨夜被打进了医院,不知伤得如何,”查良庸轻轻吐了口气,“对面语焉不详......”
“哪家医院?我去查下,......”
查良庸摇摇头,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刚才电话他也不方便多问,对面是个管家,嘴也挺严,若不是知道他与倪家私交好,怕是连这都不会说。
张志杰想了想:“昨夜被打,若是要查,一是从警局入手,二是从医院,若是报了案,今天一早应该就能上报,可我并没有看到有报纸上登出消息,此事有些蹊跷。”
查良庸默不作声,又打了个传呼。
没过一会,电话回了进来。
“查生...我是阿匡......有事?”电话里头的声音嘶哑干涸。
“阿匡你那边出了何事?我听说阿震被打了?”
“唔,对方是什么人?”
在张志杰眼里,查良庸脸色越发沉重。
“唔......”
查良庸听了好一会,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安慰两句:“有事只管开口......”
便放下了电话,看着前方长长叹了口气。
张志杰期艾问道:“怎么了?”
“伤很厉害,不知能否救得回来......”
“何人打的?”
“字头的人,不知是义群还是敬义那边的......”
“怎么会与那边人起了冲突?”
查良庸凝神想了想,叹了口气:“就因那信任票的事,喝酒时那边有人输了许多,拿人出气,偏偏赶上阿震在场。”
张志杰闻言直摇头,哪有这么简单,你在场就被打?
说不定是因为酒劲上头又搂着靓女口不择言了,说什么家中有钱,老子赔得起之类的话。
别人输得一身精光,看这小子长得帅又有钱还嚣张,心中不忿自然就上前寻衅。
“伤到何处?”
查良庸摇头感慨:“被酒瓶子砸破了头刮花了脸,还被踹伤了下体......”
张志杰心中骇然:破了相还扎伤了下体?好狠的手段,这是要人绝后啊!
“这些日子外头确实很乱,前些天那信任票的事赔的人极多,满街都是借酒消愁的,倪家少爷也太不小心......”张志杰跟着唏嘘。
“那票如何能买,只是阿匡他向来喜欢看内地笑话......”查良庸心中更是烦闷,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小小一张信任票,竟然把这弹丸小城弄得......这江湖风波太险恶!
“查生,要不要去黄大仙庙拜拜神求个平安符?”
查良庸心中一动,点点头:“应该去,不过先去青松观。”
“不去黄大仙庙?”
“青松观,属全真教龙门派,祖师爷就是丘处机,我去看看,那边住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既然是因尹志平而起,这些尹家后人说不定还是信全真的。”查良庸拿出黑皮支票本,叹了口气。
“就算不信,也得给几分面子!”张志杰恍然点头,拿上支票,到观里捐些钱,再给尹志平建个坛,这就叫认错态度良好。
“嗯......”
…...
崇明,前进农场。
柏油路两侧耸立着高大的杨树,路外是水沟,越过水沟,是一片广阔的草场。
一辆拖拉机拉着化肥,嘣嘣嘣冒着黑烟,后斗上还跟着辆绿色的自行车。
“到了啊,自己骑吧!”拖拉机司机笑道。
“谢谢啊!”
拖拉车慢慢停下,张路松开手,开始自己蹬车。
“胜利...在向我招手,曙光在前头...胜...利在向我....招....手...食堂在前头......”
最后两里地,张路戴着草帽喘着气,踩着绿车顶着烈日,后座搭着两侧大邮包,里头满满的报纸杂志还有信件。
每天上午,市里邮局会把邮件运过来,在县里分拣,再由他们送到各处。
他是专门给前进农场送信的,每天十点钟从单位出来,从县城骑二十公里,正好能赶上这儿的午饭。
一路上打着招呼,张路骑进了场部,先是到办公室报纸杂志什么的先交了,再把信一放,这些都不用他交给个人,场部自然有人会通知。
“林主任,这里有张汇款单,给周明亮的。”
“老周的?”有人站起来。
“他去哪了?”
“去抽烟了吧......”
“我去给他送过去,我知道他在哪。”一中年人说道。
场部外的一个僻静小山丘上,立着三五棵笔直的杉树,树下有几块石头,一块大如桌,另外几块就像是凳子。
这里视野很广,可以看到大半个农场,往北越过大片草地可以看到长江,绵绵江水日复一日冲进东海。
草地中央,有牛有羊,还有马,零零散散被人带着。
江风自西吹来,海风却是往西吹,乱风打着旋子,草场一片绿波荡漾。
平日里,这里少不了人,不是端着碗打棋,就是端着茶缸打牌,现在却只有周明亮独自一人坐着。
看着远处的风景,表情却是麻木带着痛苦,右手按着腰间,左手中的烟已经被捏进了拳里。
“老周,我帮你打了饭,这还有你的汇款单。”小丘下跑来一个中年人,提着个布袋子,扬着手里的东西。
周明亮摇摇晃晃站起来:“老陈.....”
“你坐着。是个叫李建国的,给你寄了一百块。”老陈把单子递给周明亮,又把袋子放在石块上,拿出两个铝盒还有调羹,“给你打了点素的。”
“建国......”周明亮接过单子看了看,重新坐回石凳上,喃喃低语,“是他....”
“大概是知道你生病了,给你治病用的。”老陈叹了口气。
周明亮摇摇头,叫李建国有很多,印象最深的只有那一个,半个月前还通过一次电话。
但他可没在电话里说自己得了肝癌,说到身体时,也只是说还行。
难道李建国能从电话里听出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这一百块可不是小钱,一个多月工资了。
老陈同情地看着周明亮,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年纪四十不到就得了肝癌的人,经常有听说,但身边冒出一个,那心情如何能好。
“这病是治不好了,手术台上得去下不来......”周明亮摇摇头,沉默了许久,看着汇款单出神了一会,“这钱得退回去......”
老陈看看周明亮,又叹了口气:“谁啊这个?”
“初中同学。二十年没见了,一直也就是写个信...”
“......他过得也不好,爱人很早就过世,自己带个孩子过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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