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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很小,车子几个转弯就出了城区,公路边上的房子越发稀疏破旧,路边下面是河,河边是田和菜地,被水淹过的一片狼籍。
李一鸣从纸盒里抽出口琴,上面还包着一条手绢,看得出来这并不是新买的,应该是叶叔买给叶冰的礼物。
在车后斗里吹口琴应该是很浪漫的事,但如果这车子抖个不停,声音又响又吵,那完全就是相反的感觉了。
李一鸣只吹了几句就把口琴收进包里,整个人蜷坐在车角躲着风。
身子缩在车里,因为贴着车体,他只感觉车抖得厉害,自己左右晃着,有种想吐的感觉,他几乎要晕车了,他重新站起,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带来的温暖稍稍褪去晨风的凉意。
“一鸣,有没有事?”李建国探出头叫道。
“没有。”李一鸣大声应道。
程爱国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搭在车窗上:“建国,带一鸣辛苦吧?”
“他倒是听话,我没怎么操过心。”李建国随口应道。
“那怎么听说给学校退学了?”程爱国看了他一眼,“总得再念两年吧?”
“你也知道了?”李建国愕然扭头,苦笑叹息,“传得真快。”
“听说是写了什么信去中央?说什么美国人苏联人的国际大事,还说地震什么的......”
“.....小孩子不懂事。”李建国有种叫不安的感觉开始强烈起来。
“也是,小孩子喜欢乱想,可能跟前段咱这受灾有关...不过你平时得好好说下,想那么多做什么一个小毛孩子,......好好读,以后找个好单位讨个好老婆,......”
程爱国嘴里说着,一会拿过烟在嘴里吸了一口。
李建国也不多说,只是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这几年往中央寄信的可不少,要平反的要申冤的,要回城的,事多了,......”
“是啊,那都是个人的大事,也不知道中央啥时候能看得过来。”
“还有寄来寄去的连环信,什么不信就死全家不寄十封也死一家......我就收到好几封...不寄不行啊,谁特么想死全家......”
“这年头说自己有特异功能的人也多,你看看那些气功大师,听说能隔着瓶子把药片拿出来,还有村里头......”
“一鸣这孩子我看着就觉得好,益华不在了,你也得好好看着点,别让他做错事!”
“嗯!”
…...
沈县是山区,公路就绕着山修出去,转着圈往外走,直线距离二十里地,开车反而要开六七十里。
山下就是河谷,黄浊的河水里带着各种漂浮物,台风“到此一游”时,大雨下了好多天,倒了很多老房子,桥也断了好多,路边的树几乎全放到。
李一鸣印象最深的就是门口的高压线在大风的吹动下时常碰到一起,产生巨大的火花和声音,停电的地方很多。政府招待所门前的几棵榕树歪在那里,那就是10号台风的杰作,李一鸣觉得它们不可能再挺立起来。
大自然实在是太可怕了,县城里离河最近的那条街的居民全部被撤到了山上,整条街都被泡进了水里。
李一鸣半夜的时候只听到窗外的风刮得窗子感觉要掉下来,但总算熬到了天亮,然后跟着大人们去帮助受灾的居民搬东西或是送吃的。
那个时候,李建国人还在外地出差,他也回不来。
李一鸣一边跟着救灾一边也在纳闷,为什么自己脑子里这些没有一本提到这些台风灾害,仿佛这些事不存在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那个民警审问时无法自圆其说的原因。
尽信不如无,但真正无又是不可能的,自己还是要能从这些里找出真正有价值的内容。
努力想着别的事分分心,似乎车子的颠簸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有时他也会站起来,一是自己被颠得难受起来吹吹风,二是让人看到车后面有人,省得真有人扒车上来麻烦。
他很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景,心中的无奈和无力之外,还有更强烈的想法,就是想要如何改变这种状况,穷,就是恶的温床!
从穷到富,往往也夹杂着无数的原罪!
李一鸣看着山坡上站着的人从伏低劳作中抬起头看着车子,神情木然。
……
车子在山路上打着转前行,颠得人胃都要翻出来了。
李一鸣很紧张,有些担心找不到那个庙,更担心找到庙但找不到金条,还担心自己整理出来的时间线有误差。
就算作者说他是看了新闻然后重生前如何如何强记下来的,可真是这样的么?
所以他得做两手准备,一方面,那些故事里的内容有两种,一种是作者自己写的,可以看成是作者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体现,另一种是作者抄的,抄哪里的?
大概是络上,比如新闻,比如说别人的里……这些是作为作者表达三观时的佐证。
但就是后面这个对于李一鸣更有价值,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努力从这几百个故事里提炼出大致相同的一些时间点,这些时间点毫无疑问是对的,可能都是未来世界上发生的大事,所有穿越小说的作者都无法避开的事!
至于那些记录中的彩票号码,还有什么比赛的迹,都可能存疑啊!
所以,另一方面就是利用自己现在的知识库,是知识,不是预见某个时间点,用这个来发展自己……
想着想着,虽然山路依然崎岖,车子依然颠簸,但他好像已经没有晕车的感觉了,反而被阳光夹着山风晒吹着很舒服。
边上是一袋袋笋干还有什么竹篓子,靠着软软的,李一鸣看看那弯又硬的笋干,是毛竹笋一切二然后蒸煮后晒干的,他听说过这玩意的做法,效率不高,制作要花很多时间,价格也高不上去。
不过有个故事里提过,可以切片,再烘干,这样体积小很多,也方便食用,那就需要切片机。
如果没有,那让农民们自己切也是可以的,无非是费点劳力,再弄些好点的包装,价格应该可以上得去,总比现在这样看起来像干柴好多了。
这事李一鸣记牢了,要跟李建国说一下。
被绑在栏杆上的自行车,随着车子不停抖动,发出令人牙酸心痛的声响。
这个年头还是票证的时代,买自行车不但要钱,还要票,其实什么都一样,票就是另一种货币,代表你有买它的资格。
这辆车子已经买了两年了,随着父亲上山下乡,有时还带着去出差,不要以为采购员出差就一定是坐公车,这个时候的道路并不发达,采购员很辛苦,像父亲带着自行车就是为了能在外面办事效率高一点。
当然,回来的时候如果要坐长途车,就得把自行车绑在车顶上,李一鸣对比自己了解到几十年后的情景,心里很难受,真的要快点让经济发展起来。
“一鸣,你冷不冷?”李建国探头朝后面叫了声。
“不冷!”
后面传来儿子大声的回答。
程爱国笑了笑:“跟着你多跑点地方,长长见识,回头让他学个车,我看他性子挺硬的,......以后不会吃亏!”
“性子硬才吃亏。”李建国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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