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欲晓，霞光熹微。
邹逸在一张大床上醒来时，晨光越过落地窗，洋洋撒撒铺了一地。
他捂着额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耳边传来系统冷冷的声音：“哟，醒了？”
邹逸：“怎么回事？”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昨夜的晚会上，有人送他一杯酒精浓度极高的鸡尾酒，他将计就计喝了装醉，却被中途蹿出的陆哲打搅，被强行带出了门……
邹逸眉头渐渐蹙起，伸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捏。
他酒量不算高，但那点酒也不至于让他喝断片。
除非……
酒里还下了别的东西。
想通这些，邹逸顿时一阵心悸。
“我真没想到，”他低声说，“灌酒就已经很过分了，她们竟然还敢在宴会上下药。”
系统冷哼一声，说：“这就没想到了？”
系统：“你昨晚的表现，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邹逸顿时一愣：“我做什么了？”
系统：“很多啊，比如说抱着陆哲，像个怨妇一样哭喊‘我老公要死了’……”
邹逸倒抽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系统：“再比如陆哲劝你姑娘家矜持一点，你说‘谁他妈是姑娘’，然后一把撕了裙子……”
邹逸：“……”
系统：“还没完呢！你中那药劲儿挺大，陆哲想抱你冲冲凉，你坚决不干，甚至砸坏了淋浴喷头，说……”
直觉不妙，邹逸眼角一阵抽搐。
系统掐着嗓子，在他脑袋里惟妙惟肖地喊：“不，我不！凭什么要我冲凉解决，我是有老公的人！”
邹逸：“……你少哄我，都喝了酒，怎么陆哲他没事？”
系统：“药多半是下在樱桃里的。闲着没事偏嚼什么樱桃，你是不是撒？”
邹逸：“……”
完了，全完了。
他嗓音发颤：“系统啊，商量个事，这剧本能刷新吗？从头再来那种？”
系统嗤之以鼻：“你想的美。”
邹逸抓过一旁的被子蒙住脸，仰头咣当一声砸在床板上。
系统：“你干啥呢。”
邹逸悲痛欲绝：“别说话，我死了。”
“先别绝望，还有个好消息，”系统说，“纪凌人格融合进度40%了。”
邹逸耳朵立即竖起：“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道：“你给他的刺激太大，纪凌的角色意识快绷不下去了。”
哦吼！
邹逸从床板上弹身而起，双目炯炯，瞬间打起精神。
“郑重宣布，我又活了。”
邹逸气满志得：“来来来，我们来分析一下原理。”
“他受刺激，是因为发现我是男的吗？”
系统：“不是。”
系统：“他是发现你有主了。”
邹逸心满意足：“看，他果然还是爱我的。”
系统阴阳怪气：“对啊，他现在怕不是在纠结要不要自己绿自己呢。”
邹逸：“……”
邹逸：“少胡说八道，你这个同志思想有点危险啊。”
系统嗤笑一声，不说话。
邹逸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
晨光正好，微风徐徐，软绵绵的床垫暖如轻云，让人舒服得想陷进去。
邹逸两眼望天，慢慢理顺着逻辑。
陆哲的道德水准他有信心，换做纪凌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知道自己是个“有夫之夫”，接下来怕是唯恐避之不及。
得想个办法。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木门“吱呀”一声转开，缝隙中露出陆哲的半个黑眼圈。
“你醒了？”
他嗓音轻飘飘的，眼神也刻意朝另一个方向瞟，躲避邹逸的视线。
邹逸：“嗯，昨天谢谢你了。”
陆哲：“……不客气。”
“我这是在哪儿？”邹逸问道。
“在我家，”陆哲说，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爸妈不在家。”
邹逸：“哦。”
气氛蜜汁尴尬，邹逸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计划后续怎么执行，两个人隔着门板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陆哲轻咳一声，说：“你饿不饿？楼下有早餐，吃点吧。”
邹逸：“好啊，你做的吗？”
陆哲神情古怪：“我家有厨子。”
邹逸：“……”
突然有点不爽。
邹逸翻身起床，床边给他挂了两套干净的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裙，邹逸翻了两下，发现尺码都十分贴合。
果然还是老流氓，装什么正人君子！
邹逸突然扬声问道：“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咱们有发生什么吗？”
陆哲浑身一震，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什么都没有！”
邹逸心想呵呵哒，连尺码都摸清楚了，你骗鬼呢。
反正身份已经被揭穿，他也懒得再去碰麻烦的裙子，一边换男装一边故作惋惜地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陆哲：“？？？”
邹逸：“墨迹什么，看不出来我是故意喝醉给你创造机会的吗？”
陆哲：“！！！”
这话里面意味太多，门板对面骤然陷入沉默。
系统在邹逸耳边欢呼：“涨了涨了，50%了！”
系统：“快，再给他添把柴！”
安静许久后，陆哲开口，嗓音微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有……爱人了吗？！”
邹逸：“你怎么知道？”
陆哲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老子特么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你在喊“老公”，有的羞赧有的纯情，还有的低回婉转似泣似欢愉……
有些画面邹逸中药后他见过，但更多是没见过的，像极了他潜意识中肆虐的幻想和私心。那幻想太过真实，几乎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仿佛他曾经真的拥有过这个人，掐过那劲瘦的细腰，亲吻过那氤氲着水汽的长睫，握着那双修长紧实的腿，一点一点将他逼上巅峰。
陆哲许久没有回答。
邹逸脑海中转过数个念头，最终决定顺遂心意，干脆承认。
“对啊，我有爱人了。”
他眨眨眼，俏皮地说：“就是你嘛。”
陆哲：“……”
邹逸摊开掌心：“其实情况是这样的。我爱人前段时间突然昏迷不醒，医院查不出原因，我上山求道士，道士说他魂魄离体，得招回来。”
“我顺着指示，找到了你……”
“够了！”
陆哲突然厉喝一声。
房门被骤然掀开，露出一双通红的遍布血丝的眼睛。
陆哲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别胡说了，我不傻，你就直说想要多少钱吧。”
邹逸：“？？？”
这怎么就扯上钱了呢？
陆哲攥门把的手都在抖。
满腔悲愤几乎溢出，又生生被压回胸口。
他想了一整晚。
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掏了他银行卡。
既然不是冲自己这个人，那还能冲什么？
再结合邹逸意识不清时说起的植物人……
陆哲深吸口气。
“那张卡我不要了。”他说，“密码是980908，里面钱不多，也够应付一段时间，你拿去……”
拿去救你老公去。
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化作一口闷气紧紧噎在陆哲胸口，堵得他眼前发白。
系统：“涨了涨了，60%了！”
邹逸满脑子黑人问号。
这人都在脑补些什么？
但既然对方的脑补有效，他也不必拆穿，干脆顺着对方的意承认下去。
于是邹逸想了想，试探道：“那……多谢？”
陆哲：“……”
真特么气啊！
邹逸换了件白衬衣，外面套件v字领黑色针织衫，九分裤裹到脚踝，称得腿型愈发修长，整个人清爽又保暖。
这人正常穿着，竟然比女装更有吸引力。
陆哲灰心地想，完了，弯的彻底。
而且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自控力竟如此之差，明知道应该淡然处之，眼神却难以抑制地要往旁边人身上瞟。
然后他听见邹逸说：“那谁……加个微信呗？”
青年真正的嗓音干净又清脆，朗润如泉水击石，尾音里泛起的笑意如春风荡过，轻而易举便让人沉浸在经久的梦里。
陆哲心想加个屁，方便你要钱还是怎么着？
可他不争气的手反应比脑袋快，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了邹逸面前。
陆哲：“……”
心如死灰.jpg
一夜之间经受百般折磨，陆哲踩着下课铃走进教室时，整个人脸上是大写的颓唐。
安知州一头雾水地盯着自己的好朋友：“你这是怎么了？”
陆哲盯着大大的黑眼圈：“别问，问就自杀。”
“……”
拍拍陆哲肩膀，安知州了然道；“没事，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
陆哲：“你少给我灌毒鸡汤。”
他四下扫了一圈，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道：“你上次跟我说谁是gay来着？”
安知州一脸新奇：“于晨。怎么了，你找他——”
陆哲：“别问，问就是真香。”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晃晃悠悠走到角落，勾住一个瘦小的男生，拽着往教室外走去。
安知州停在原地，哭笑不得。
“请问……纪凌同学在这个班吗？”
门外传来一道忐忑的声音，安知州抬眼望去，发现是个娇俏的女生。
女生有点紧张，攥紧了手中什么东西，眼巴巴望过来，视线落到离门最近的安知州身上。
安知州笑了：“情书是吧？”
女生顿时羞红了脸：“不是情书，是他掉了东西……他是不是不在？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转交给他？”
她左右瞄了一眼，见没人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卡片递给安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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