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妹,”齐麟鞠了一把湖水在掌心,搭下眼皮往湖中央看,隐约还能瞧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啧了一声,“可能活不成了。”
恶劣的性格在此刻淋漓尽致的体现到了极点。
满川脱了身上的外衣,连同亵衣也脱了搁在一旁,光着脚淌入了湖边的浅水地带,一言不发的往湖中央走。
齐麟一手撑着下巴,也不拦着,“正好,青梅竹马死在一堆,不用立坟头倒也省事。”
口中含着的避水珠在唇齿间滚动了一下,满川躬身拨动了水面往下瞧,湖底很深,并不清澈的湖水里红色的影子娇柔绰约,像极了被雨打皱的牡丹花瓣。
他念了一声怜儿,直直的往水里坠去。
“还真跳了?”齐麟惊奇的瞄了一眼,水花溅起的时间十分短暂,他吹了声口哨,那只黑蝎子在他脚边爬动着,还用大鳌蹭了蹭他的鞋子。
荒凉的林子里,连一缕月光都不曾给予,青年在湖边等了片刻仍然毫无音信,从芥子袋中取了发带将头发束起,鼻底哼哧一声,“死心眼的玩意儿。”
说罢衣物也未脱,将手中取得的避水珠含在口中,脚下一点,跃入湖中。
花怜被石头垂着,下坠的极快,她双手往下拨动着湖水支起上半身,就算她不用呼吸,却也不想脚上还绑着绳子被石头拉下去。
更何况湖底的合欢花瞧着很不对劲。
在水中总是不太方便动作的,一边下坠,她伸手去够自己的脚,身上的嫁衣摆子挡在面前遮住视线,她伸手一把攥住塞在裙腰上,没了遮挡物,再去解绳子变得容易得多。
石头慢下了速度,十几斤的石头在合欢花中磕磕碰碰,压着一小朵钝然坠地,发出一丁点声响,连带着花怜也被这一下往下扯动了小半米。
绳子解不开就挣断它,花怜实行了暴力措施,解救出自己的双腿,本来没有痛觉的她还是下意识地揉了揉脚腕,或许是之前动静有些猛,杜氏挽得发髻悄然散开,被湖水缓缓荡开了一批上好的银缎,落入上方满川的眼中。
湖底沁上来的寒气将面具毁坏,他下意识摸去,面具已然脱离往湖上飘去,口中的避水珠挡住了满川脸色口鼻间的湖水,他回过头,不再往身后跟来的齐麟看,既然无法再掩饰,那就趁机争取时间找到合欢镜,再另做打算。
花怜解开绳子,再低头检查了自己一番,露出的腿已经到了会锁定章节的地步,满川在朝她游来,迫于心底还有些廉耻之心,她将裙摆从腰间扯出,这才向满川摆了摆手示意。
她的任务是找合欢镜,虽然不太清楚那是什么物件,但是从满川的脸色看,那必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
绒毛一般的花随着水波不停地扫动着她的脚腕,像是一把小刷子,在温柔的给青白瓷器上釉。她虽没有痛觉,但心底升起了一股痒意,缩了腿,她朝着已经离她仅有两米距离的满川伸出了手。
有花在挠她的痒!
满川的脸许久未见,清清冷冷的,比那张面具来说要俊上好几个级别,区别在于那张面具温和儒雅,到底都是装的。
不知傀儡何种想法,越靠近湖底心就越沉,这里虽是满处的合欢花,这合欢镜却是难找,若是运气好些先寻得了那也倒无碍,师门之命便能完成大半。
他看了眼身后,齐麟像尾鱼儿游近,估摸着再有小半刻便能瞧见他的面容。
面具之事本是意外,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他掩藏的身份肯定藏匿不住,齐麟本就恨他,如今再加上这几日的糊弄,便是火上浇油也只是如此了。
他转了身,合欢花中陡然伸出一枝蔓来,花怜不察被卷住了脚腕,还来不及反应,枝蔓猛然往里一扯,花怜身子一软酒消失在湖底。
事情来得太突然,满川神色一变,脚下一蹬往方才花怜消失的地方探去。
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双唇抿紧,本就面如寒霜,如今掺了些难以觉察的怒气,伸手一捞,抓着一小圈的合欢花梗猛然拔起。
还是什么也没有,连条缝隙也无。
人被带到哪里去了?
……#
稀里糊涂的,看似一掐就断的枝蔓抓着人出了湖底,它走的很快,爬墙上壁的,花怜被满眼的红晃得找不着北就被扔了出去。
枝蔓收起作拉弓状的枝条,几根叶片拍了拍,像是人拍手一样扫了身上的水渍,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即便她是傀儡,在被糊里糊涂得摔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也会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一个睡在棺材里的男人。
傀儡就没有儡权的吗!这样随随便便塞在一个男人身上被饲主看见了多不好!
不知道还以为她主动投怀送抱。
她没敢回头看,身下的人像满川一样有些硬邦邦的,还在她耳边吹了一口香香的气。
双手扶着棺材的边缘,花怜丝毫不受诱惑撑起上半身,她现在浑身湿漉漉的,腮边还粘着几缕银发,这令她有些难受。
再难受也要爬出来再说。
按道理来说,她的力气应该是比常人要大很多的,就算是隔了一天没有吸满川的精气也无所畏惧。
她面目怆然的低头看着搂在她腰上的一双手,咬着牙双手撑在棺材边缘想要跳出去,男人用了点力道,花怜在棺材里纹丝不动甚至还被拉着躺回去。
使劲儿掰着棺材边儿的花怜:我誓死不屈!
骨肉匀称,那手指比常人还长一小截,非常轻易地挑着她弯下扣住的指尖,一把将她重新拉入棺材。
花怜:心如死灰
“你很漂亮。”男声在花怜耳边响起,压得低低的,又裹了一股香气钻入花怜的鼻尖。
她背对着是怎么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的??
她动了动手指,男人动作很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似乎是怕她逃脱出去,一手绕过她的细腰扣在怀里,温存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湿发。
好难受,她甩了甩脑袋,嫁衣黏在身上的感觉简直难以忽视。
花怜挪着脑袋,尽量轻声细语:“你这样我很难受,让我起来好不好?”
似乎在判断花怜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许久没有接话,花怜忍不住想去抓贴在脸上的头发,男人突然抱着她坐起来,轻松的从棺材里跨步走出,最后将她放在了凳子上。
“我有给你准备衣服,对了……我叫合欢。”
——合欢?
这名字很是特别,花怜听闻仰起头,这才看清楚了这人的面貌。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
这么娇艳的男子,但力气又很大。
花怜想起刚刚他掰自己的手指头,低头不去看他,合欢讨好的笑了一下,那张稠艳的脸比花还滟丽,“我去给你拿衣服,你不要动。”
花怜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脚步声越来越远,好似是走远了,她不放心的侧着身子往那条走廊上瞧,合欢却速度很快的又重新出现在视野里,手里还拿着衣裙。
她根本没时间去找出口逃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更别说给满川传消息她所在的位置。
太难了。
花怜咬着下唇,手里抱着的衣服久久未动。
合欢坐在棺材板上催促,眼里尽是蠢蠢欲动,“是不是不会,我给你穿?”
花怜:……
傀儡换衣服都看,禽兽。
最终抵不过花怜的目光,他抱着棺材板躺在棺材里,细心的盖好,声音嗡嗡的从棺材里传出,“我不偷看。”
花怜扯了桌子上的布盖住棺材,这才放下心来解衣服。
意外的合身,花怜整理着袖口,发现上面绣着苍字。
苍?
难不成是苍山派的衣服?她觉得有些天马行空,苍山派离这远得很,这地方怎么会有苍山派的剑服,应该是想多了才是。
合欢从棺材里钻了出来,他站定在花怜面前,怜惜的给她用手梳着银发。
这动作太过亲密,花怜后退一步想躲开,合欢稳稳地钳住了她的肩胛骨,不让她乱动。
头顶传来叹息,“你穿上果然和当年一样好看。”
花怜在脑子里搜刮了所有记忆,这句傀儡明明才二十年,前半生就躺在满川芥子袋里了,哪来的时间和他相识!?
“我以前认识你?”花怜疑窦。
合欢顺着脸颊捧着她的下巴,好似同她认识了许久,眼睛却透过她回忆着另一个人,“当然。”
“你说过会来找我的,你果然来找我了……”合欢松开她的下巴,转身一拂袖,“我出不去,只能在这里等你,我都记不得几百年了,他们送过来的新娘子都不是你,她们没有你漂亮——”
花怜被他说的一怔一怔的,抬手又看了一眼剑服,这衣服虽然保护的很好,但也能看得出并非新制。
难不成真的是苍山派的女弟子和他有段情缘?
“你是不是忘了我,”合欢陡然变脸,这天气都没他脸变得快,花怜警惕的扶着桌子往后退,看着男人怒不可遏的逼近,“前尘往事,你忘了我也能让你想起来!”
力气敌不过,花怜被抓住胳膊一扯,合欢估计气不过将她扛在了肩上,直直的就往那走廊的尽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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