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肃老道手抚经卷,道:“此一经卷之中,或有道友所需之法……”
金郅行心中一动,表面却是诧异道:“怎么,道友自己也未看过么?”
散肃老道露出些许复杂之色,道:“我曾观摩过不下五次,但是每一次看过都是忘了,要是只忘了经卷之上的东西还好,可是老道总觉得还忘了别的什么,故是此后再也不敢再看……”
他抬头道:“故我在此提醒道友一句,此卷是否要观,道友需得仔细考虑清楚了。”
金郅行没有不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而是露出谨慎之色,他想了想,又指着那经卷问道:“那我请教道友一句,过往可有前人对此卷录下过心得批语?”
散肃老道叹道:“难处便是在此,我查遍经阁,过往对此书全无任何批语,好似也就我一人记得,若我也是忘却,不定就无人知晓这部经卷存在了。”
金郅行看了看,道:“如此神异么?”
散肃道人道:“确然如此,故我怀疑,此书许可能道祖传书之一。”
金郅行知道,这里与天夏不同,天夏认为如今道法,是无数先人历经许多代所总结创立出来的,而在此世之中,却是认为万般道法皆是由一名道祖立下的,并由此传下了三卷经书,此乃是所有道法的源头。
是真是假他没敢贸然下结论,他也没兴趣去寻根溯源,只要是传下的道法是真的,那便就可以了。
而且他也不怕自己忘了什么,观书前后,他大可将此经过寄于训天道章之上,便是能令自身忘却,却也无可能令训天道章都是忘了。
他伸手拿了过来,只是他正要打开观览的时候,散肃老道却是阻住他,道:“慢,此经书不是仓促可观,道友可回去慢慢看。”
金郅行点点头,对方愿意让他带回去,那是最好不过。他将经卷收好,又将自身事先准备好的功法拿了出来,托举在手道:“此我之功法,请道友品鉴。”
散肃老道脸色一正,郑重接了过来,他缓缓打开看了一会儿,不觉抚须颌首,凭他眼光,自能发现这门功法的妙处,且是与他以往所见过的功法大不相同,但大体脉络还是似曾相识。
金郅行拿出的虽是从幽城得来的道法,但这上面其实也经过了他的一番改动了。
毕竟一门从无记载,且说不出具体门派的功法要是能直接修炼到上层境界,这也是十分惹人怀疑的,等于明白着告诉别人,他的来历有问题。
好在如今不少玄修投在了各大本土宗派门下,通过训天道章得知了各派一些功法,照此修改了一遍之后,大致遵循了这个世间的修道脉络,其中他还向张御事先看过了,他可以确保对面看不出破绽。
散肃老道再是看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道友这功法似是修改过?”
金郅行故作感叹道:“道机变化,以往之功法无法再助我等修成上乘境界了,故我与一些同道也不得不加以修改,我也不过是侥幸凭此得成,只是可惜了那些同道,未能见到这一日……”他不由做出了无限惋惜之状。
散肃老道也是不觉一叹,“道机之变,实是诸法之劫数,不过有依旧有道友这等人能继传前人之法,那道传就不会绝继。”
他又抬了抬手中之书卷,道:“我已是看过了,道法之法,的确是一门能通向上境的法门,价值匪浅,我便收下了。”
他合上书卷,“到底道友之法可以直通上境,我只以这莫名经卷相换,却是让道友吃亏了,若是道友还有什么疑问,或者看不透手中经卷,也可来寻我,我可给道友再换上一本。”
金郅行执有一个道礼,道:“那就谢过道友了。”
散肃老道回礼道:“道友客气。”
金郅行目的到达,便与他告辞,转而离开了此间。
散肃老道望着他的背影,面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笑容。
金郅行沿着曲道回到了自己的居处,他将禁制升起,坐定下来,没急着展开经卷,而是先给张御那里送了一道传讯过去,因为假设这真是涉及到传说中“道祖”的法门,他也吃不准这里面是否会有影响自己的东西,所以还是通禀张御一声来的安心。
而后他缓缓将经卷展开,但是他看到的只有一道流光,里面好似有字迹,又好似没有。然而每当他注意去看的时候,就感觉是空白一片,越是用意越是如此。
可他不惊反喜,因为连他也看不透的话,说明此物的确可能与张御所需寻找的东西有关,而他看不明白,不代表张御看不明白,故他又以“明观之印”将之映照入训天道章之中,再度送至呈张御那里。
张御先前得了他传报,已是有所留意,这时借得明观之印观览,那经卷等若直接展呈于面前,他看有一眼,金郅行那里无法看到的流光,在他眼中却是变作了一个个定固之文字。
他立时明白,这经卷施加了特殊手段,通常需要修道人摘取了寄虚功果,才能观看到其中内容。
他从上面看到,这并非是什么功法,而是探讨如今攀登上境的论述,虽颇具奇思,可他的境界来看,仍是粗疏,所以这绝非什么道祖之传法。
然而看到了最后,他眸光微动,却是见得一句话,这是后来人留在上面的一句批语,大意是这等道法之论是极好的,但是仍有缺陷,些批语之人说自己当会在后面加以详细论及,但是到了这里就没有了。
其人之所以这么写,那是因为卷道法论述实际上只有半卷,还有一大半内容不在这里。
张御思索了一下,感觉到这一位留下批注之人,不定就是自己所要找寻之人,即便不是,也是一定接近上层之人,不定距离那“上我”已是非常接近了。
他道:“金道友。”
金郅行声音立时响起道:“廷执,属下在此,廷执有何吩咐?”
张御道:“你所寻寻到的经卷确然有些用处,但我观看下来,这里面只得半卷,还需你再去找寻下半卷。
不过此书照理唯有摘得寄虚功果之人才好观望,故我传你一个法门,你擅长目印,凭此法当能看得清楚明白。”说完之后,他便又传了一门法门过去。
金郅行听罢之后,顿时面露感激,在原处起身揖礼道:“是,是,属下谢廷执传法!”
待断了道章牵连后,他立时依照张御所授之法,运转片刻,目中有金光透出,此刻再观,果然能够看到上面文字了,虽然看得有些模糊,但终归不是之前那般一片流光了。
在研读下来,他心中不觉隐有所感,天夏有更好的法门,他也是见过的,不过如今换一个视角看,却也是另有启发。
待用了十多田时间,他把上面的都是内容大致看明白之后,便再次踏上曲道,寻到了那处道观之中。
散肃老道见了他,有些惊讶道:“道友如此之快就回来了?”
金郅行道:“金某观了下来,却见道友给我的这个经卷只得半卷,却不知下半卷在何处啊?”
散肃老道有些惊异,上下看了看他,忍不住道:“道友看到上面所载经文了?”
金郅行故意露出一丝自得之色,道:“我曾蒙高人传授过一门辨观之术,许多常人不能观之法,我亦能观得。”
“哦?”散肃老道忍不住道:“未知道友这门法诀可能交换否?”
金郅行摇头道:“此法传授不了,非我不愿,实乃这是我自身功行阐发,换一人来那是无用的。”
这也没有说假话,他乃是执拿了目印一段时日后自己悟出来的,换了他人肯定没用,而且仓促拿出反而可能漏他的底,所以还不如就此拒绝。
散肃老道言道:“可惜可惜了,”他又道:“道友既然看过,可能说一说经文之上说了些什么?”
金郅行道:“这有何不可。”他将内容大致一说,又言:“上面论法意犹未尽,可有批言说待后文详论,这无疑是后面还有载述。”
散肃老道听得连连点头,目中泛出异彩,道:“不瞒道友,我这里的确还有其他经卷,本以为乃是不同道法,可按照道友所言,或许可能俱是出自一法,”他伸手出去,等有一会儿,顿时招来一卷经卷,以指点了点,道:“应该是这卷没错了。”
他将此交给金郅行,“道友请收好。”
金郅行正要打开,散肃老道再次阻止了他,并道:“道友还是回去观看交好,不要在此打开,此书我已是见过了,而道友未见,若与道友同在此观书,却未必能见得真道。”
金郅行也是觉得有理,与之拜别后,持书离开,待回了居处之后,打开一观,这一次却依旧是见得一片流光,他将此依旧第一时间传递去了张御。
张御待看过之后,发现上面批语只得寥寥几条,且此书还有意犹未尽之感,应该还有一部分内容存在,关照金郅行可设法再问。
金郅行自己运法看过之后,也觉是如此,并且散肃也言,自己那里还有其他经卷,故是他第三回寻到了那道观之中,只是令他诧异的是,这回看守此间非是散肃,而是另一个道人,他不禁问道:“敢问这位道友,不知散肃道友何在?”
“散肃道友?”
那道人一怔,诧异而又疑惑看着他,“此间哪有什么散肃道友?”他又道:“我自接手道观,在此看了三百五十载,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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